天鬼纠集着一群人马,向羊苴咩方向走去。要追上段正严的车队,也要三天左右。
进贡的人马出使的前两天,一路上没有什么情况,大队人马已经出了羊苴咩。但段正严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傍晚时分,队伍行驶到一座桥边,几天前的大雨已经把桥摧毁了,桥下水流湍急,单个人通过还可以,这么庞大的队伍要过去,恐怕是不可能。
桥边的一位老翁恰巧挑着担子过来,段正严很客气的上前问路,问过之后段正严得知,很多商旅的车队都是绕道走,从河的另一座桥过,附近人烟稀少,加之快要天黑,于是段正严决定,让大家在附近的客栈先住下,明天赶路。
段正严下马,其余人等也跟着下了马,一位名为阿三的手下牵着自己的马来到了一家比较大的客栈前,门开着,客栈的老板是个发福的中年人。
“老板,我们是往北赶路的商人,想要包下这家客栈,可否?”阿三看着那满脸油光的老板道。
“哦?我的客栈里已经住下了五个人,总不能要我把他们赶走吧。”老板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屋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福才,门外什么人啊,这么吵。”
老板福才笑着回话:“夫人,是路过的商旅想要包客栈。”
段正严走了过来,一手牵着自己的马,一手还握着剑,老板一眼就看出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商旅,客客气气的道:“爷,您看,我这客栈已经住下了五个人,总不能再把人家赶出去吧,这大晚上的。”
“我们不难为你,把剩下所有的房间,柴房全租给我们,这样如何。”福才答应了段正严,反正有钱挣,为什么不干。
屋里的女人听不得外面吵闹就出来了:“干什么,就不能安静点啊。”一嗓子喊出来让段正严都害怕。
女人的身材丰腴,明目红唇,也算得上是个美人,只是在老板福才跟前,倒不像夫人,更像女儿,年龄相差甚多。当她走到阿三跟前时,却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在旁人看来,他们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眼睛盯着阿三看了几秒后,安静的走开了。
老板让小二牵着马去马厩,身后的手下们也跟着店小二牵马来到马厩。客栈的院子很大,院子中间还有凉亭,凉亭下有个石桌和几个石凳,旁边有几棵树,树已经枯死,没有了枝叶。
段正严打量着这个大院,然后让福才把客栈所有的桌子凳子都搬了出来,让手下们集中在这个大院里吃饭,因为人太多,屋里肯定是装不下,索性所有人都出来吃,气愤还好。
厨子们忙得不可开交,在这干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像今天这么忙过,就连福才自己也忙得焦头烂额。
阿三坐在凉亭下的石凳上心事重重,不禁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一幕,当时自己家里穷,与自己指腹为婚的表妹家,因为嫌弃自己家中无米无盐而不让表妹与自己成亲,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三年了。
阿三想着想着眼睛有些湿润了,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了阿三思绪,转过头,竟然是那福才的夫人。
“大家都在吃饭饮酒,你怎么不去啊。”女人一改凶恶的表情,在阿三面前温柔的像只小羊。扯一下裙摆坐在了阿三的对面,石桌上的茶已经凉透了,茶杯里已经有了茶锈的痕迹,估计倒上之后一直没有喝过。
“真儿!你过得好吗?告诉我,你过得好吗?”阿三有些失态,一把握住女人的手。
“客观,请放尊重点,我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你在放肆,我就喊人了。”女人登时站起来就走了。
段正严看到阿三在凉亭下便走了过来:“大家在等你。”
阿三回过头看到段正严后忙站起来要跪,段正严扶住了他,跟着一起入了酒席,两人坐在一起,阿三给段正严满酒时,恰巧看到了真儿的身影,酒毫不客气的倒在杯外,顺着桌子淌在了段正严的身上。
段正严噌的一声站了起来,阿三这才回过神,自己已经把酒倒满了二殿下的衣袍,自己还不知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阿三起身向段正严拱手,好在不是段绮,否则他早没命了。
坐下后,拿起筷子向盘里夹菜,却怎么也夹不起来,仔细一看才知道,筷子一直在桌上夹,就这样一晚上无精打采,心不在焉,仿佛魂被偷了一样。
酒足饭饱后大家都去睡了,躺在床上,阿三怎么也睡不着,他听到那个女人一直在屋里哭,福才大喊着:“你这扫把星,哭什么!”
接着就是女人的吵骂声,还有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估计两人是打了起来。听到此处,阿三蒙上被子呜呜的哭了起来,同房的几个听到后觉得奇怪,一个大男人怎么哭了起来。
半夜。
“啊——”一声惊魂的叫声惊醒了所有入梦的人,阿三一听是真儿的声音立即下床跑进她的房间,一进门,真儿穿着白色睡衣,坐在床上惊恐不已,吓得浑身发抖。地上是一滩血泊,福才就躺在血泊中,大睁着眼睛,死相很是吓人。
阿三走到女人的面前,一把将她拥在怀中:“真儿,不要怕,有我在,不要怕。”
怀里的女人呜呜的痛哭了起来:“三哥,对不起,对不起三哥。”
直到此时,怀里的女人才真正的承认了眼前的男人是自己的三哥,很无助的投进阿三的怀里哭泣,阿三用手抚摸着她温柔的秀发,并安慰道:“不哭,不哭,都过去了,不哭。”
所有的人都将矛头指向了真儿,在客栈里住的另外五个人也出来看热闹,其中一个女人生怕天下不乱的道:“哟,这么大个人就这么死了,这小女人不简单啊。”女人是个中年人,说话尖钻刻薄,旁边的男人是个书生,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卷,拉了一下女人的衣袖,让她不要再说了。
没想到那女人还上了劲:“怎么?我说那**两句你就不乐意了,心疼她是怎么的。”书生自知说不过她,便低着头离开了。同客栈的两个大汉看着这场面也不禁啧啧道:“红颜祸水啊。”“是啊,是啊。”
“你们不要再说了,是我杀的这个人,不关她事。”阿三跳出来为床上惊恐的真儿开脱,尽管他不敢相信曾经纯真善良的真儿会杀人,可眼前的一切又没法解释。
真儿惊呆了,眼睛瞪得大大的,哭泣的道:“是我杀的,是我杀的。”她不想让自己的三哥出事,尽管她不知道人是谁杀的。
唯有一名商人一直不开口说话,看着死去的福才,很冷漠,只是看了几眼就离开了。
段正严向他们摆摆手让他们闭嘴,走到福才的身边蹲下,福才的身后一片血泊,在血泊的一处,段正严发现了一颗珠子,珠子有孔,应该是个饰品什么的。解开福才的衣服看到他的身上有很多伤口,就连腿上也有,致命伤在喉部。看来不是职业杀手所为。
段正严的一名手下来到他的身边道:“段爷,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他没有喊段正严为殿下,怕惹来是非。
两个大汉听了,瓮声瓮气的道:“想走?那可不行,出了命案,你们一走,万一查到我们头上,那可怎么办。”
另一个大汉道:“说的有理,这么多人,谁知道是不是这小娘子干的。”这一说,其他几个人也觉得很有道理了。
段正严倒好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也不说话,只顾查看尸体。然后问道床上的真儿:“请问夫人,你可认识这颗翡翠珠?”
真儿看着珠子,连想都不用想道:“我肯定认识,这是我家福才随身带着的,他一直用一根红线穿着,戴在脖子上,很宝贝,连我都不让碰。”真儿说完,一旁的女人脸色有些吃惊,甚至眼圈有些红了,但随即变回原来的模样。
段正严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跟红线,即使跟血混在了一起,也应该找得到的。
这时,在一旁看热闹的女人有些不耐烦了,大喊着道:“相公,天亮了,我们收拾东西上路吧。”一旁的大汉拦住不让走,女人走到大汉面前就呸了一声,喷了那大汉一脸口水。
“哼,你们眼瞎啊,分明就是那个小**和她那个情人干的,我们留下干什么。”女人愤愤的道。
正在争吵着,段正严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人都觉得奇怪,那女人更是嘲讽道:“这位爷,您是抽风了还是犯病了。”段正严起身来到那女人身边道:“你不用装作一副与你无关的模样,杀人凶手就是你。”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郁闷了,人是死在福才夫人屋里的,怎么会跟这个女人有关系。书生更是忙跳出来道:“这位兄台,您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您也不能这么血口喷人啊,我娘子算然说话刻薄,但也不能是杀人凶手啊。”
旁边的人也感到书生的话很有道理,那女人的脸一下就绿了,身体不由得颤了一下,平不下自己的呼吸,随后定了定神,掏出自己的手绢向段正严的脸上一甩道:“这位爷,您也太抬举我了,哈哈哈哈......”
身后的几个人也哈哈大笑起来,莫说是她一个小女子,就是这大汉夜闯房间杀的神不知鬼不觉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