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世人皆笑我痴狂,我笑世人看不穿。什么时候我也变得这么庸俗脂粉气了,竟然会为了这样一点不算是羞辱的事情哭哭啼啼,情绪失控。唱唱唱唱毛啊唱,人生就是一场苦情戏,随时需要不停的调剂。
深呼吸,用了从高台走向古琴的短暂时间将扭曲的心态成功的调整成为稍显扭曲的状态。其实做什么并不重要,人生重在比较。我本以为自己觉得没什么就可以了,奈何作为少数派的暴露在他人鄙夷的目光下,任我再如何的佯装出豁达也难以保持自我的潇洒。
从高台上走下,失了广阔的视野反倒看的更加仔细了些。隐匿在角落的飞影独自抱着一壶酒水,孤影自酌,看起来好不冷清。他和璟儿总是抱着罪过的心态看待着这件事情,一直努力的想法设法想要将我救出去,甚至于璟儿也偷偷的跟他到了军营。
一人一琴徒悲凉,一壶一盏酒晕然。我要唱一曲不知天高地厚的相思曲,唱出我心中的悲或喜。
人永远看不破的镜花水月,不过我指间烟云 ,世间千年,如我一瞬。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心微动奈何情己远.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往日不可追。
风华笔墨,后庭尘埃。便天光云影,不与徘徊。纵三千里河山,亦四十年蓬莱。青丝染霜,镜鸾沉彩。怅望江湖百年 ,与谁说。
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一曲歌罢,我环顾四周,对各位尚且还被天下人称之为英雄豪杰的将士们横眉冷对。最终将目光停留在最高台——慕天南的身上,四目相对,他的眼中是无尽的愤怒与凌厉;而我的眼中,除了轻蔑再没有多余复杂的情绪。
将那宽大的袖袍拉起,我缓步轻移的走向他,在距离他仅十步处停了下来。
“皇上,您以为您这样就能羞辱了我去吗?言儿虽只是一介女流之辈,尚且知晓心胸二字。不曾想皇上身为一国之君,竟然做出羞辱发妻如此卑劣之事,说起来也只会让天下大丈夫耻笑罢了。君子无可容百川之胸怀,你枉为人君!”
周围一片吸冷气的声音,众将士就差一拥而上,将我斩之而后快了。人生难得几风流,能吐胸中之不快,快哉快哉!哈哈哈,终于明白当年醉酒诗仙风流洒脱的心情了,何其快哉。
慕天南依然面无表情,举杯独酌;张副官衣冠不整的跳了出来,首当其冲的指责我大逆不道之罪;飞影举着酒壶的手僵硬的停在了半空之中,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李天翔站的离我最近,我甚至能感觉出,其实早在我想要靠近慕天南时,他就已经默默的来到了离我最近的位置,以防我弑君。
真是荒谬至极啊,一夜之间看尽世间百态。在这样一个男人主宰的世界里,女人充其量不过只是可笑的小丑傀儡。有趣时拿出来玩一玩,一旦不再听话,将你扔至一旁弃之不顾都已是让你心存感激的万幸之举了。可惜我,早已受够了受尽摆布的人生,既然早晚难逃一死,既然早知繁华落尽后的悲凉,又何必执着的守住不放。
生命曾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曾以为,只要保住了性命,还能在心中留存有美好的回忆。曾以为,爱情不一定要相守到老,回忆也不可多得。到最后,才恍然大悟,只留有痛苦的人生只会将人逼进无边的苦海。满目苍凉,心中寒冬,不如死的更有尊严。
“皇后,你喝醉了!”
慕天南慵懒的呷了一口酒水,看似无意又轻松的提醒道。是顺着他的台阶往下走,保住性命?!还是……既然都已经失心疯了,又何必佯作无辜。
慕天南用眼神示意李天翔将我强行拖下去,再任我发疯下去,场面将会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李天翔毫不犹豫走上前来便要拖走我,我一把摘掉头上的后冠便朝着慕天南扔过去。慕天南临危不乱,眼见越飞越近的金冠不躲不闪,泰然自若的继续喝着酒。
他奶奶的,你那个破杯子是聚宝盆吗,一杯酒喝了那么久还没有喝完,坑爹呢这是。
真是应了那一句老话:皇上不急太监急。李天翔看见重达十余斤的皇冠被我扔向慕天南,则瞳孔陡然放大飞身去夺,怎奈何已经晚了一步。任他再怎样的飞啊飞的,也飞不过去了。
“当!”白衣飘飘飞身落下,金冠应声落地。所有人悬着的心终于安全着陆,我开始恢复理智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怎奈何,始终觉得自己的一切举动都是清醒之举。
钟力面色冷峻的跟一尊神像似的站在慕天南背后,所有人面面相觑:一个留朝维持政事的文官,怎会突然出现在边境战场之上?
“微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慕天南依旧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随性的把玩着手中的鎏金酒杯。看见钟力便讳莫如深的笑笑,终于放下了酒杯开始说话。
“钟爱卿来的好是及时,是怕朕治罪于你……又或者是,皇后娘娘呢?”
“微臣惶恐,微臣依照皇上的吩咐将国事全数交由静国公处理之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往雾东了,恰巧碰到皇后醉酒同皇上打闹。”
妈的回答的明显驴唇不对马嘴的,慕天南却突然拍手称好,端起一杯酒递予钟力。
“好好好!钟爱卿的到来又为我天琴军队添了一员猛将啊,来快坐下,今夜当把酒言欢不醉无散。天翔,皇后醉了,你先送她回帐中歇息。”
摘去后冠之后,我披头散发的站在众将面前,看起来,不识大体不知礼仪,像是一个流落街头的疯婆子一样傻缺至极。
我呆呆的看着慕天南,眼中除了呆滞还是呆滞,我这是……怎么了?!李天翔走上前来毫不客气的先封住了我的哑穴,随即便拖着我往皇帐中走去……
独自一人坐在镜子前面,脑袋一片空白,这一切都好像一场梦一般。我看着镜中自己红妆花乱,双眼无神,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自己,长长的叹了口气:哎!我果真学会了韬光养晦无欲无求吗,如果是,怎么会让自己落得这般狼狈的模样。我变了吗?从那一枚从骨子中透着猥琐的女流氓变成了一个日日以泪洗面的苦情猪脚?!
“启禀皇上,卑职已按照您的吩咐将太后送至宫外养心殿修养。除了几个贴身的老嬷嬷再无其他人相伴,无您的许可任何人不得探望。上官子燊也已被遣送回上官山庄打理山庄事务,永世不得踏出神龙峰一步。另,静国公在知晓自己的身世后,已经完全归顺我天琴并无二心。”
“嗯,这一次,辛苦你了钟力。”
“为皇上效力乃是钟力的分内之事,万不敢谈辛苦二字。可是皇上……卑职斗胆敢问皇上事成之后,您究竟打算如何处理皇后娘娘一事?”
军帐内歌舞升平众将大都已经喝的烂醉如泥,趴在桌子上起也起不来。军帐外,慕天南与钟力二人独自站在点将台上,一人背手傲然而立;一人面对那傲然的背影谦恭而答。
面对钟力的提问,慕天南饶有兴趣的转过身来看着钟力的头顶。其实就连他自己也都还没有想好究竟该怎样处理林韶言,的确,他是恨。一旦想起来言儿曾于木府中住在慕天安的房中;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甚至一再的逃脱他,他便恨的牙痒痒。他那么担心她的安慰,派出了大批的人马苦苦追寻她的下落。最后却听到她已改名换姓成为了雪域王姬,他的王妃的消息。可是,即使是恨的咬牙切齿他也依旧想要保护她,将她留在身边。
“雪域那边的消息怎么样了?”
钟力低低的埋着头,心中五味杂陈:皇上顾左右而言他,究竟是做的如何打算?!主上的事情,做下人的本不该过问,可是……如果能救得她的性命,即使粉身碎骨又能怎样。毕竟,一开始便是自己将她哄骗,如若让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让她知道自打见她第一面起,自己便在哄骗她,不知又她将会如何的看待自己。
“皇上果然神机妙算,影卫在军营中的确发现了混入士兵中的雪卫细作;暗处也有雪卫探子的痕迹。通过今晚您羞辱皇后娘娘一事,慕天安果然震怒,已安排人送来信件,答应明日午时只身前往我军皇帐见您了。”
今日羞辱一事本只是慕天南使得一记激将法罢了,谁也没有料到言儿竟会因了这件事承受不了打击,失了心智,口出狂言。把事情落得如此复杂,若不是自己及时现身,当着众将的面,想必皇上定要治罪于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