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一个疯子或傻子。
这就如同一个二十岁的少年站在大街上说我是你们的皇帝,因为我有打败皇帝的能力。
街上看到的人一定会以为他不是疯子就是傻子。
因为他说的话根本就是疯话、傻话。
无论谁听到疯话或傻话都会忍不住发笑的。
司徒敬天也的确在笑,像笑一个疯子傻子那样的笑。
可只笑了三声后,笑声骤然停顿,笑容像瞬间凝结的寒冰那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在了他脸上,既狰狞又恐怖,仿佛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一样。
没有人扼他的喉咙,他只是忽然发觉眼前的这个黑衣少年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个疯子,更不像是一个傻子。
少年无论在说任何话时,脸上都没有表情。
没有表情并不是因为长了一张没有表情的脸,而是因为无法形容的严肃、认真、坚定使面容没了表情。
说明少年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在开玩笑,说的都是无比严肃、无比认真、无比坚定的真话。
这让司徒敬天觉得很冷,就像是被无数柄出了剑鞘的利剑指着一样冷。
无论谁被剑指着,都会感到危险。
这个黑衣少年也的确让司徒敬天感到了危险。
少年那张漠不关心的脸仿佛在向世人宣布一切都不过如此。
世上能让司徒敬天觉得危险的人很少,而能让司徒敬天觉得危险的人无一不是可怕的人。
少年那张削瘦、清秀、稚嫩的面容下到底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这个问题似是让司徒敬天怔在了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只希望是自己那如独狼一般敏锐的嗅觉使自己产生了错误的想法。
所以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在像野兽盯猎物那般盯着少年看,希望能从少年的身上找到答案。
只可惜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将少年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来来回回打量了三四遍,少年除了那张脸外,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言行举止都是平凡的再平凡不过,根本没有一点不平凡的东西。
这个少年看上去就和少年一样平凡。
所以他现在只想听听少年会怎么说。
谁知少年却忽然转头看向了身旁一脸淡笑的卓飞云。
“你也不是卓超群。”
“我……”卓飞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喜也不是,最后只得无奈的说道:“我当然不是卓超群。”
司徒敬天忽然重重地哼了一声,已然横眉立目,厉声道:“你莫非不懂礼貌。”
少年还是没有看他,还是在盯着卓飞云看,反问道:“我为何要懂礼貌?”
“我也不懂,因为这东西是世上最没用的东西。”司徒敬天声音一冷,“但我今夜偏要教你懂一懂什么是礼貌。”
司徒敬天似是已怒到了极点,左斧也劈地够狠。
他其实并不是真的动怒了,他虽然是一个大恶人,但却是一个很谨慎的大恶人,在没有看清对手的虚实之前是从不会贸然出手的。
是以他这样做的目的也正是为了要看清少年的虚实。
既然不能用眼睛看出有什么不平凡,便只能用手试了。
倒要看看这个少年是不是一个真的只会说疯话和傻话的少年。
“礼貌从来都不是一种没有用的东西,所以我很奇怪,像你这样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少年说完,却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可司徒敬天已然身随斧动,人和斧都似是化成了一阵黑旋风,攻到了少年身前。
斧攻之处是少年的胸口。
所攻之斧是左斧,风雷双斧之一的风斧。
这一斧也果然如风那般快、那般无影无形。
斧上攻出的招式也跟之前劈向卓飞云时的那三斧一样,都是简简单单的竖劈,就像劈柴一样。
这一招只要是拿过斧子的人都会,根本没有任何招式变化,只有一劈。
只不过不同的是其他人一劈是因为没有带任何招式变化才会只是一劈,而他这一劈却是将所有的招式变化都汇聚到一起后而形容的这一劈。
这是返璞归真的一劈。
这一劈已不需要再用任何招式变化就足够杀死一个人。
不是假象,不是传说,而是事实。
事实上被这一斧劈死的人就连司徒敬天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他只知道这些人中有七个是江湖宗派的掌门,有十一个是武林当代宗师。
而他更知道眼前的斧下的这个少年既不是一派掌门,也不是一代宗师。
并且被他一斧劈死的那十八个人中最小的也有四十九岁了,连四十九岁的“小怪物”都挡不住他这一劈,那这个看上去只有二十岁的少年岂非只死无活。
如此看来,黑衣少年现在能做的只有立刻闪身,避开这一斧。若是躲不过,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候任谁都会选择这么做,这时候也只有这么做才能活着。
但少年偏偏没有这么做。
在此刻仍是站在原地没有动,没有闪身,没有躲避,双脚仿佛钉在了地上,整个人似已呆若木鸡。
难道是被司徒敬天这化成黑旋风的一斧给吓傻了?
旋风更黑也更快了。
所以少年现在就是想躲,也已来不及了。
这一斧毕竟已劈到。
如同一阵席卷而来的旋风,带着不可阻挡之势。
旋风般的一斧也果然如旋风那般无影无形,不见斧身,只在空中留下了一团漆黑模糊的残影。
人更是如鬼如魅。
突然,一道寒光闪起。
是刀锋破空时的寒光。
刀光,闪电般冲天而起,如一轮圆月,将屋内照如白昼。
光芒,本该有颜色,但在这闪电般的一瞬间,已无任何颜色可形容这一道刀光。
任何颜色在刀光下都会黯然失色。
因为这一刀实在太快。
只能看见,不能看清。
没有人能看清刀上所带的是何种招式变化,没有人能看清这闪电般的一刀是如何出手的。
只不过饶是这样,也没有人能否认这一道刀光是那样的美丽,美如流星划空般的绚烂。
但越美丽的东西往往越危险。
美丽与危险本就是并存的。
少年腰间所挂的也只剩下了刀鞘,鞘中已无刀,刀已在手。
少年毕竟终于还是拔出了刀。
也许只有这柄刀才是他身上最不平凡的东西。
不过同样还是没有任何一人能够看清刀是何时到他手中的,更没有任何一人能够看清刀是如何被他拔出的。
仿佛刀本就在他手上一样。
也许他拔刀的手法也如刀的出手一样。
都是一样的快,一样的美丽。
美如流星。
流星总是转瞬而逝,虽然短暂,但在那一刹已将所有的美丽全部绽放。
一瞬已足够。
而既然刀光亦如流星。
所以一瞬过后,刀光已逝。
也许刀本就是为这一瞬间而出的。
所有的光芒都消失了,消失的一瞬间,斧影也随之而去。
随之而来的便是当的一声。
短促而尖锐。
当的一声,刀斧相交,相交之声短促而尖锐。
声音的确很短,因为刀斧相交之声只发出了一次,便再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了。
为何再没有任何声响了?
因为刀已回鞘。
刀鞘在少年腰间挂着,少年的腰挺得很直,笔一般的直。
而死人的腰板是绝不能挺得这样直的。
少年没有死。
少年竟没有死。
只是因为司徒敬天那返璞归真不可阻挡的一斧劈在了刀上?
到底是一柄怎样的刀才能挡住江湖十八位掌门宗师都挡不住的斧?拿刀的人又该是一个怎样的人?
现在已没有什么能比这更令人感到可怕的了。
但这还不是最惊讶的。
最让人感到惊讶的是司徒敬天的斧也没有再劈出手。
少年既已收刀,司徒敬天为何不趁这个绝佳的时机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