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是司徒敬天不想趁这个绝佳的时机出手,而是不能。
司徒敬天已不能再出手。
他手中已无斧,只剩下了一根三尺长的黑铁棍。
铁棍上的斧头掉到了地上。
斧头当然不会是自己从棍上断开的,当然是被黑衣少年用刀削下的。
少年只用一刀就削断了司徒敬天风雷双斧之一的风斧。
无论谁的兵器被人一招击断,都已不能再出手。
这个少年只用一刀就打败了号称天下第一恶人的司徒敬天。
没有人敢相信。
没有人敢相信出这一刀的人只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
司徒敬天无论是眼中的神色还是脸上的表情或是身上的动作都似是写着“不敢相信”四个大字。
他刚才虽然没能从少年的外表上看出这个少年身上有什么不平凡之处,但他忽然想到了之前少年曾用刀替卓飞云接了自己一斧,是以又立刻想到也许少年的这柄刀才是少年身上唯一不平凡的东西。
所以他刚才出斧攻去时斧攻之处才会是少年的胸口。
因为他知道少年一定能把那柄刀挡在胸口前。
这样他就能够看出少年那柄刀上会有何不平凡之处了。
之后少年也的确拔刀挡胸接住了他的斧,他也果然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只不过付出的代价却是惨痛的。
少年还击的那一刀无论是角度还是出手,都不能算是极高明的招式。
刀法除了奇快之外,剩下的就是平庸,再无任何不凡。
如此简陋的招式和平庸的刀法,本不该击断他的风斧的。
可少年的刀却偏偏做到了。
所以不平凡的只能是刀本身。
所以问题也就来了,刀上到底有何不凡之处?
卓飞云想知道。
司徒敬天更想知道。
现在没有人能比司徒敬天更想知道这个答案。
别人在书院读书的时候,他就已开始在江湖上漂泊,至今闯荡江湖已有二十二年。
这二十二年中,他一双风雷斧纵横天下未逢敌手,风斧劈断的刀没有一百,也有五十,每柄刀的刀上蕴含的刀法都不在这个少年之下。
跟刀客交手,他几乎已有必胜的把握,可却还是失手了。
他败在了一个他见都没见过听都没听过的少年手中。
这个少年只用一刀就打败了他,一刀就削断了他的斧。
他真的很想知道这究竟是一把怎样的刀。
可现在他唯一知道的只是自己从未见过如此锋利的刀,已不是削铁如泥能够形容完的。
削根坚硬的铁棍比之切块豆腐还要简单,这样的刀,这样的刀锋,他只听说过。
在神话传说中听到过。
神话传说中的刀都是仙家神刀。
可他宁愿相信这柄刀是来自九幽地狱中的魔刀,也不愿相信这柄刀来是自九天仙府的神刀。
没有为什么。
有许多问题本就是没有答案的,有许多答案本就是没有为什么的。
只是这柄刀却偏偏就来自凡间的一个少年身上。
而如此锋利的一柄刀,必定不会默默无名,这就跟人是一样的。
凡间的名刀,他大多都见过,即使没有见过,也都听说过。
他曾听人说过世间有一柄刀也是这样的锋利,刀锋所向,无坚不摧,任何东西在它的刀锋下都会变成豆腐。
一定是。
一定是那柄刀。
少年身上的刀一定是那柄刀,也只能是那柄刀。
那柄传说当中的刀。
想到此处,司徒敬天已不敢再想下去了。
在那柄刀面前,他只有走,并且连一句话都不能说。
不是不能,而是不必。
他已不必再说任何话。
所以他走了,直接转身,出门而去,只在走廊里留下了沉重的脚步声,听起来仿佛踩的不是地板,而是他的内心。
但他留下的却不只有脚步声,还有惊讶、疑惑、不解以及镇魂盒。
镇魂盒在桌上放着,看上去就像一座山一样仿佛没人能可撼动。
然后桌上便出现了一只手。
一只左手。
卓飞云的左手搭在镇魂盒上就好像巨人在抚摸山顶。
他能感觉到司徒敬天已走远了,却还是不懂司徒敬天为何要走,而且还走的那么快,那么匆忙,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仿佛屋子里住着一个很可怕的魔鬼一样。
魔鬼?难道是那个少年?
这样一想,卓飞云忽然觉得脚下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少年还是在窗边站着,既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似是在沉默,又或是在看地上的尸体,或许什么都没有看,只有那张漠不关心的脸还是那样漠不关心。
在那张脸上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仿佛什么事在他眼中都不过如此,冷漠的像是一座冰山。
卓飞云瞬间没了表情,捧起镇魂盒,走到了他身边。
想要说话,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司徒敬天虽已走远,但这个少年岂非比司徒敬天还要可怕。
卓飞云心里当然明白少年身上最可怕的就是那柄刀。
漆黑的刀,漆黑的刀鞘。
刀在鞘中,鞘挂腰间,看起来与江湖寻常刀客身上的刀几乎一模一样并无奇怪之处。
若只从外形上来看,自然看不出刀上有什么可怕。
可这柄刀打败了司徒敬天,砍断了风雷斧,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可怕的。
要知道司徒敬天本就是一个已极为可怕的人了。
堂堂司徒敬天,竟被一个少年身上的刀给吓退了,听上去也本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卓飞云也有点不敢再继续待在这里了。他甚至有种感觉,这个黑衣少年就是一个怪物。
没有谁会想和一个怪物待在一起。
卓飞云当然只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可惜他已感觉到这个怪物一般的少年必定不会轻易放他离去。
不过他明知如此,却还是故意说道:“司徒敬天实在不该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