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阳光跳跃,舞进院落,朗照着阴郁的心空。院里时不时漫近一股暖流,挟着酽酽的芬芳。
汪雪樱坐在太阳底下看着书,有些觉得手脚发凉,正寻思着让云思去拿件薄被过来,翠儿就从外面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她的小脸跑得红扑扑的,气喘吁吁地跑到汪雪樱跟前,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小姐!如你所料!璇玑阁果然派人来请你午时过去赴宴。小姐你看,我们去还是不去?”
“去!自然要去!紫薇阁那位花了那么多心思来张罗这件事,你家小姐怎么着也得给她这个面子。我不解的是,借刀杀人这蠢招怎么还会有人屡试不爽?”汪雪樱悠然地说着,放下书卷,向后仰,在淡白的阳光下微微眯上眼,享受着这懒散的时光。亮闪闪的眼睛,虽然头发有些散乱,却依然难以遮掩精致的面容,小巧而微微翘起的鼻子,一张撅起的小嘴嵌在莹白的皮肤上,灵动无比。
“小姐!那翠儿给你梳洗一下吧!我们总得得体些,才不至于辱没了小姐你的天生丽质。”翠儿闻言一笑,笑容中有爽利的味道。
汪雪樱蜷起手臂支住脑袋,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不急!让她们稍等片刻也无碍。”
那乐正采薇的手下的办事效率还真不容小觑,半日不到,便可唆使动璇玑阁那位派人过来邀请她去赴宴。呵呵!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这场鸿门宴,希望能不负自己所望的精彩。汪雪樱含笑的玩味着这件事。
“小姐!我还是先给你梳洗吧!要不然,时间会有些仓促。”翠儿长长的“哦”了声,表示理解,但不等汪雪樱作答,她就拿出随身的木梳,走到雪樱的身后,绾着她垂在肩上的乱发,“小姐!待会不会出太大的乱子吧?!”
汪雪樱见她说得郑重,不由莞尔:“你要是太过小心,反而有些束手束脚了。”那股克制不住的倦意再次浮上来,汪雪樱揉了揉眉心。
“可是她们这次宴会,必是有所算计。小姐你现在还怀了小少爷,可不能掉以轻心。”
汪雪樱笑容一敛,眼眸一深,若有所思:“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怕什么?!你只要按我一早告诉你的做便是。”
翠儿微微点头,清清朗朗的眼睛望向汪雪樱,笑得如水般沉静:“是!小姐!发髻盘好了!咱回屋换件衣服吧!”
“不用,别折腾了!太麻烦了!我们过去吧!让主人久候,好似也不太礼貌。”汪雪樱像浅塘里的游鱼入了江一般,跳起来拉着翠儿就向璇玑阁走去。
这小姐,刚刚还口口声声说不急,怎么一眨眼又换了心思。
璇玑阁抬腿就到,走进屋一看,她们早摆好了一桌美味佳肴,屋里有股暖融融的香味。
冰嫙看到汪雪樱进门,她连忙迎了过来,脸上忽然挂上甜笑,施施然行了个礼:“姐姐可是过来了!姐姐能过来,实在是好了!”她也是媚入骨髓,眉宇间却带着一种天真。
“嫙夫人盛情,我岂有不来之理?!”汪雪樱也不含糊道。
屋内,乐正采薇也走过来,轻轻一俯身,一袭红衣迎风飞舞,她的脸有些背对着日光,阴影里,不甚清晰,却多了一种别样的妩媚透过空气蔓延开来:“姐姐!”
“今日小聚,我们就不要顾念着这些礼节了。我们也难得聚在一块说说话,吃吃饭。”汪雪樱懒懒地说,目光从采薇木无表情的脸上往下移,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姐姐此言差矣!这尊卑之序不能不守,我们还是得比划着来。免得落人口实,你说是不是?”冰嫙不是个忘本的人,身份与分寸尤其拿捏得准,又怎会忘了。
汪雪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脸上硬挤出些笑:“不说这个了!我们坐下吃吧!”汪雪樱跟她们客气着,先后入了席。
宴席开始,采薇和冰嫙轮流向汪雪樱敬酒。
“姐姐!这次妹妹我做东,主要是想联络联络姐妹感情。蒙你不弃,能过来,妹妹很是感激。”冰嫙抬头飞快地瞥了汪雪樱一眼,然后赶快低头擎过酒杯,言不由衷地恭维:“妹妹在此敬你一杯!妹妹我先干为敬,姐姐你随意!”
汪雪樱淡笑着道:“我们既是一家人,要和平相处,不要给夫君添麻烦倒是真的。妹妹还真是有心了。”汪雪樱笑着去接她手里的酒杯。
在汪雪樱身后一直不做声的翠儿突然劈手把酒杯夺了过去,拿下银簪子放入酒杯一探:“小姐!簪子黑了!有毒!”说着把银簪子递给雪樱看。
“什么毒?”
“奎宁!”
冰嫙一听,立马“扑通”一声在雪樱脚下跪下,眼中露出少许波动:“姐姐!毒不是我下的,毒不是我下的,我不敢!姐姐你要相信我!”冰嫙因为惊惧,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乐正采薇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一脸的怒容,看向汪雪樱说:“姐姐!嫙夫人曾向我哭诉,说什么姐姐霸道专宠,心胸狭隘,我当时也数落了她。但事后不想让姐姐为这等小事烦心,就没有告诉你。谁知道她今日竟然疯狂到谋害姐姐,真是心肠歹毒。”
一时间,汪雪樱心中五味杂陈,再次举起酒杯小酌。
“薇夫人!你怎么可以这般污蔑我?!”一声怒吼响起,冰嫙那凄厉的面容微微扭曲,双眼火红竟似要吃人一般,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我是有和你背后说过姐姐的不是,但不会傻到在自己这毒害姐姐。那不是扇自己的嘴巴子吗?”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乐正采薇坐下,暗暗叹了口气,继而说的斩钉截铁:“那么姐姐说,该如何处置嫙夫人?要不要如实禀明老夫人,赐她三尺白绫,以下犯上,本就是死罪。”语气何其轻蔑不屑,姿态何其倨傲骄横。
乐正采薇是个冷静而有野心的女人,汪雪樱从认识她那天就已经意识到了。一个人如果冷静,她的行动就轻易不会为感情左右,因而就特别容易就形势对其言行做出估计。如果有野心,她就会特别谨慎,绝不敢走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