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庄
君昊迈步走进逸心亭,踱至一女子身边,垂头看向她:“你让小敦子到我那传话速来见你,到底有什么要紧事?”
女子原本笑意绵绵地望着亭四周的湖水出神,听到问话,立马回过神变得畏惧慎戒,从石椅上起身:“爷!紫琼有事和您说。”
君昊走近,伸手以大拇指拂过她的眉心,轻轻道:“什么事?”
“我有孕了!”
“什么?你......我不是每次完事都有让你喝绝血子吗?怎么还会这般不小心?”君昊的手停住,皱了下眉头,一双幽深冷酷的眼神,淡淡的,波澜不兴。
“爷?您说什么?您的意思是,您平常让人特意熬的,哄着我喝下的汤药根本不是您跟我说的补身汤,是......爷!您就那么不喜欢孩子吗?”紫琼原本有些娇羞的脸立马抬起,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向君昊,手绞着丝帕。
“不是不喜欢,而是现在我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准备。你还是趁早打掉它,免得拖久了后流产伤身。”君昊收回手,在石椅上坐下,声音里染上一丝淡愠,可是清幽的眼里一片平静,看不出特别的情绪。他不是不喜欢孩子,他是不希望除那人之外的别的女人怀有他的孩子。
紫琼的眼中染上轻浅愁绪。
“爷!让紫琼生下他!爷要是还没做好当父亲的心理准备,紫琼可以自己带,绝不麻烦您。只求您允我留下它。求您了!”
君昊幽幽叹息,阖上眼:“还是不明白吗?这不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而是......这样吧!我允许你生下肚里的孩子,但等你坐完月子,你就带着孩子离开云梦城。我会给你们足够的费用,确保你们日后衣食无忧。”
“爷!你说什么?你的意思......你不要紫琼了是吗?”紫琼软软地唤,伤心哀戚不舍,甚至绝望,一一掠过她如水波潋滟的眼眸,转而化成无尽的凄婉。
“你要想生下孩子,就必须离开。”君昊再度狠了狠心。
“爷!您真的只是因为那个原因吗?抑或只是因为紫琼违背了您的意思,怀有身孕了,你恼怒了?还是说,你早就有了这个打算,只是缺少一个理由,而今天紫琼正好把这个理由给了,你便来个顺水推舟?是这样吗?”即使明知道答案会令她心碎甚至更加绝望,紫琼仍要苦苦追问。
“你若是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路,我已经给了!你要是打掉这孩子,那么你就乖乖地在馨庄住着。但你要是执意留下那肚里的种,那么你便离开云梦。你最好做出选择,知进退,事情要弄僵了,到头就什么也得不到了!”君昊对着跪在地上的紫琼警告道,语气开始有些冷冽蛮横。
紫琼闻言一惊,连忙上前,手臂刚要触及他的身子,君昊突然抬手拍掉,不让她靠近。
紫琼后背着地,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左手臂突然传来的疼痛感让她“啊”地轻呼出声,一时疼得皱紧了眉头。
“你……”君昊看着又有些不忍,无奈地叹了口气,扶她起身,侧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有没有事?给我看看!”
“紫琼没事,谢爷关心!紫琼只求爷,让紫琼留下孩子,留在您身边。”紫琼轻声回答,满脸的哀怨。
“你这又是何苦呢?!这个做不得商量。既然你想要孩子,那么还是离开吧!”君昊掬起她的一缕发丝,脸上是淡淡的遗憾。
“紫琼想求爷诚实地回答一次,爷是不是爱上了别人?”
君昊沉默不答。
“原来是真的!爷一连数日没有过来看我,开始我还告诉自己,您一定是太忙了,脱不开身……”紫琼咬了一下嫣红的嘴唇,眸子半垂下已是泫然欲泣,但眼泪却没有滑落,只在眼里盈盈地含着,她轻启朱唇,“原来爷身边真的有了新人!可是,爷,紫琼愿意去求她,紫琼不要名分,只要和爷在一起。紫琼保证绝不与那人争宠,紫琼可以腾出这个馨庄给她。她会答应紫琼的。会的!爷别赶我走好不好?紫琼不能离开爷!爷?”紫琼一边说着一边双手环上君昊的肩,头轻轻地枕在了君昊的胸前。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早在认识你之前,我就已经娶了她。”他松手,放开掌中的乌发,任其零落风中。
“妻子?!既然爷您早有了妻子,如若您真的如您所说的那么爱她,舍不得她受委屈,那当初何苦来招惹紫琼?紫琼对你示意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干干脆脆地拒绝了我?为什么还要对我许诺,让我怀揣希冀?为什么?爷您告诉我为什么?”紫琼的眼睫微微颤动,一滴晶莹的泪水凄然落地。
“我……是的!一开始我就错了,这次她好不容易才回到我身边,我不能再辜负了她。你,还是离开吧!你还年轻,以你的姿色一定可以找到属于你的疼你爱你的良人。”君昊以手指沿着紫琼裙摆上摇曳的芙蓉花,缓缓描摹。
“好!紫琼可以离开。但是我想见姐姐一面,见完她,紫琼这就离开,绝不再纠缠爷。”紫琼哽咽得说话断断续续,眼眶又红了。
“这……”
“难道爷连这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吗?爷放心!紫琼不会对她说什么,紫琼只是想见见她是个怎样的女子,值得爷如此倾心相待。这样,也好让紫琼死了这条心,不是吗?紫琼从此远离这里,不再回来。”紫琼的眼里,因他的犹豫,再度泪光浮现,她的声音原本偏向低柔,可是此时听起来,却仿佛木鱼清脆敲击,每一个声调都是那般决绝美丽。
“好!我会安排。但你我缘分已尽,你莫生事端。”他望着紫琼,没有太多的离情,只是淡淡地诉说。
“谢谢爷!紫琼在此,先和爷您道别了!望爷珍重!”紫琼的嗓音温雅低柔,语调却异常荒凉,好像孤独的游人,走在没有尽头也没有同伴的漫长道路上,低低地唱着别离的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