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不巧遇上了正往这边赶的容瑶,她眉一横,风风火火地拦住了我的去路,气势锐不可当。
“三姐姐这是做什么,我已经去过希宜院,就不陪三姐姐了。”我丹唇逐笑,云淡风轻地凝视着她。
她蹙眉楚楚含恨,气的不轻,却又逡巡着四周不敢大声斥责,“你,你明知故问,杨姨娘可是还在庄子上住着呢。你答应我的事儿什么时候办好!”
我佯装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事儿,我也问过殿下了,可是你婆母家那烨哥儿这罪证俱在,实在有些难办,殿下正走动着呢,你要问我,我也不懂。”
她顿时气的眼冒金星,要再说,又不知如何开口。
入了东荣堂,大伯母一家和三婶娘带着孩子都过来了,两个孩子穿着喜庆,眉眼清亮,说话也是斯斯文文,恬淡的像是一抹弯月,格外招人欢喜。再看语丫头,呆呆地坐在小杌子上,埋头玩弄着小盘扣,看着就不甚灵巧。我们围着说了一会儿子话,我就提了出来:“前几日,我与我从前的女傅秦大家通信,倒想起来一件事儿,不知珍丫头开蒙了没有,秦大家的琴棋书画都是不错的。”
三婶娘欣喜地握住了我的手:“我正愁找不到得力的女傅呢,京里我也不甚熟悉,若能请的秦大家,那是再好不过了,就是要麻烦侄女了。”
“这是哪儿的话,都是一家人。”我客气地摆手,看向语丫头,佯装摆出严厉的模样:“六妹妹也一道去跟着听了听,不管学不学的会,学些道理都是必要的,可不能躲懒,再让你母亲操心了。”
语丫头眨着朦胧的眸子,似懂非佛地点了点头。
再看三婶娘,也是满目慈爱地望着语丫头,跟着叮嘱了两句。这样这事儿也就滴水不漏了,我请了秦大家,她那里咬个耳朵,她也会为着语丫头费些心思,不指望样样精通,学些为人处世道理总是好的。
眼瞧着快要午膳时分了,可是母亲还没有过来,我就有些奇怪地问了起来。
大伯母眼波翻转,津津乐道地抚了抚发髻,“哦,诚庆伯府世子的那个小妾过来了,叫做绣君的,说起来跟你母亲和我们叶府也是沾着亲,你母亲正招呼着呢。”
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只是奇怪,这女人怎么过来找母亲了呢。
“这样的人家有什么好交往的。”祖母嘀嘀咕咕地啐了一口 。
晚上,我坐在灯下与芽儿、红瑞讨论着绘几副精巧的花样子,眼见着就是初秋了,正好趁空闲给婆母和祖母各做一身棉质厚实的中衣。
刚描得了几株挺拔苍翠的君子兰,秋瑜就端了一碟子绿豆糕进来,这是她近日刚研究出的配方,闻着便是香喷喷的。
我也是馋了,搁下笔,举起玉箸看向秋瑜,“殿下那里可送去了,书房里忙到现在想必是饿了。”
自从上次我亲自与秋瑜一道做点心给墨誉尝了,墨誉才知道秋瑜有这么巧的手艺,为此还亲自赏了秋瑜,如今,更是经常与我一起吃各种小甜点。几个丫头才知道,原来墨誉并不讨厌甜食,对秋月之前信誓旦旦指出墨誉不爱甜食这桩事儿愈快不解,多了分提防。
我心里自然有数,害怕别人凭借一技之长得了墨誉注意,打压了别人,别人的平庸下,自己才能显得更出色,更与众不同。
秋瑜闻言正要说话,秋月站了出来,不经意地笑着,“少夫人不知道,刚才小姐已经把殿下请过去了,说是一本书里有一处看不明白,要请教殿下,而且小姐亲手做了羹汤,现在大概殿下正用着呢。”
我心里顿时一阵不舒服,知道秋月这是故意那这话来刺我,但还是尽量端着云淡风轻的姿态,细嚼慢咽地点了点头,“嗯,还是小姑想的周到,到底是快要嫁人的人了,知道心疼自己哥哥了。”
秋月面色一噎,便有些招架不住,我明明确确地告诉她,阮文婧已经块嫁人了,墨誉又是哥哥,这根本不值当什么,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试探我,“少夫人,时辰不早了,要不要去接殿下早些回来安置,或者奴婢去赶一趟?”
我慢条斯理地咽下最后一块绿豆糕,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用了,请教过了,也就回来了,不着急。”
说着话,我嘱咐大家散了,只留流云伺候着。
“小姐,时辰真是不早了。要不要奴婢去……”流云沉着脸有些着急。
我急忙摇头,“使不得,她毕竟是妹妹,我这样去巴巴地把人领回来,别人反而要说闲话了。”
“可是今日是那王嬷嬷替小姐算的容易受孕的好日子,可别错过了。”流云不满地嘀咕着,自己耳根子先红透了。
我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开始在屋里踱步消食,嘴上自己安慰着,“没事,不是还有后日么。”
再者说了,我嫁进门不过才几个月,还不急着怀孕,我无所谓。如若再过个一年半载的要孩子就再好不过了,现如今府里动静我还没有摸清楚呢。为此,我倒也不着急。而说起这王嬷嬷,那是太皇太后华诞,送我的燕喜嬷嬷,这老太太别看人精瘦精瘦的,还挺有两下子,传授了我好些易孕的法子。
这日,墨誉回来时便有些晚了,自然也没能同房,我私心不想让墨誉知道王嬷嬷算日子的事情。
过了一日,晚膳时分,我亲手做了鲈鱼苋菜羹并几样小菜,为他布菜时便问他,用过晚膳,可还去书房。因着这几日朝事比较忙碌。
他刚喝了一碗羹汤,回味地喟叹出声,摇头,“不了,这几日太忙都没怎么和你好好说说话,流云说前日里你等了我许久,偏生文婧那孩子把我拉去了,死活不让我走。这孩子看着温温雅雅,性子轴着呢。”
我一笑而过,贴着他的手臂娇嗔地傻笑,“那最好了,你不回来,我总觉得睡不着。”
他眉宇闪过浓浓华彩,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子,“你这个小丫头。”
用过了晚膳,我找出我从前进学时用过的玉子棋,两人开始对弈,说起来,我都从来没有与他一起下过棋。其实,哪里是下棋,总共下了一盘子棋,我们从他小时候说到我小时候,从襄州说到沔阳,又说到他西北打仗的种种见闻,尤其是曾经送我的那个装了紫色花瓣的小瓶子,原是虢国的圣花,常开不败。
说着话,乖觉的流云早早地吩咐婆子提热水进来了,还站在门边一本正经地冲我眨眨眼,又指了指盥洗室的方向。
我起身到柜子里找出了小内内,这是我前段日子,特地按照现代的款式找芽儿做的,还是黑色绸丝,放在古代,那是绝对风情无限,谁也抵挡不了。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捧在手上,走进盥洗室,想想待会儿墨誉看我穿着这个出来,悸动的心扑通扑通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还没有开始更衣,我就听到外面房外有人高声说话,我奇怪地走了出去。因为流云知道我有大事要做,肯定不会让任何人打扰我们。
打开门,居然是文婧的大丫头苏绣,此刻正被流云一把拦在门外,两人都是挣的面红耳赤,苏绣更是眼眶红润,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怎么了?”我不解。
苏绣气急败坏地横了一眼流云,“回少夫人,我想请殿下去一趟我们小姐的屋子。”
我心上一个咯噔,想着屋子里那套花了我十分精力的小内内,极其不爽。这阮文婧怎么这么多事儿,为何一有事总要跑来找墨誉,真是奇怪了。可要拒绝,一时间又找不出特殊的理由。
“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吧,现在我和少夫人要休息了。”墨誉义正言辞的声音从屋子里缓缓传出来。
我勾起唇,故意不置一词,心中略略安心。
“不行啊,殿下,今晨夫人来了一趟小姐的院子,小姐听了在屋子里哭了一晌午,一天都不曾用膳了,整个人都蔫儿了,奴婢看的好心痛,殿下就去看看小姐吧,小姐平日里最听殿下的话了。”苏绣说着夸张地掖了掖眼角。
我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又捕捉不到确切的信息。阮文婧为何不高兴,那是不用多说了,墨誉也是心里有数。
只瞧着他墨玉般的瞳孔满是清冷无奈,似是犹疑不决。
我扯了扯他的衣角,唇畔带笑道,“不若,我陪着殿下一道走一趟吧。”
“少夫人的心意是好的,只是小姐她是爱面子的人,恐怕……”苏绣愁眉不展地地插话道。
我一噎,竟有些无言以对。
“殿下快些吧,我怕小姐身子吃不消啊。”苏绣变本加厉地苦着脸。
墨誉就阮文婧一个妹妹,看着她长大,两人感情比一般兄妹更重,平日里,我就知道墨誉很疼这个妹妹,此时此刻,也是着急了。
我叹了一口气,只好退让,“你去吧,好生安慰安慰她。”
待到墨誉走了,流云狠狠将门掼在一起,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小屋子上。
我噗嗤一笑,“这是怎么了,我都没说什么,你哪来这么大的气性。”
她杏眼骨碌一转,倚到我跟前,“小姐觉不觉得实在太巧合了?”
我沉默不语,慢悠悠地走到铜镜前,抽出妆匣最里层,拿出里面的一张纸笺,细细婆娑着。
这张纸笺上记载的正是王嬷嬷告知我的几个易受孕的日子。
“不可能。”流云信誓旦旦地摆手,“我和倩儿从来没让那几个丫头单独在这屋子里待过,且这件事只有王嬷嬷,小姐和我三人知道,谁会无缘无故猜到。”
我心事重重地闭眼嘀咕,“那会是谁呢,难道真是巧合?或者我们想太多了?”
流云没回答,墨玉美眸漾起一层狐疑,凑到我耳畔,“最近,秋月姑娘似乎和小姐走的挺近的,少夫人看会不会两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我睁眼,美轮美奂的笑靥一点点荡漾在精致无双的脸上,红唇洌洌,“秋月这个丫头心思深,惯会利用别人,文婧哪里能识破她的面目呢。”
“少夫人说的是,这几日我会盯紧她们的。”流云娥眉凝重,狠狠地说着。
我将纸笺又重新塞回妆匣,如果那人都偷看过这纸条,那就没有必要再另寻他处藏匿了。
对了,我灵机一动,那何不来个将计就计。我急忙吩咐流云重新拿来纸笺,变换笔法在纸笺上面随意诹了两个日子,写到九月圆房吉日。从前纸笺上王嬷嬷写的是八月圆房吉日,那那个偷窥的人必是要想方设法偷看九月吉日的。
“这段时日,嘱咐她们几个,务必盯好了每个人的动静,我们的人,我总是放心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