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碧已没有心情去理会胡女抛弃子鼎一事。看过信后,她便让庆娘代为照管兰儿,自己和万夫人收拾出两个包袱就到天牢里去看望他们的丈夫。
天牢里一个姓张的狱卒认出了两个家道不幸的女人,放她们进去。一打开那间阴暗潮湿的木牢房,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躺在干草剁子里、浑身是血的万子鼎。
“霄郎啊!”
蓝碧看着子鼎身上处处是鞭痕,心就像同样被鞭笞一般,没等万夫人反应过来,她已扑到在子鼎身上放声大哭。
“我没事的,司玉,真的没事。”子鼎强忍着痛,想爬起把她搂在怀里。
“他们打你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你啊!”
蓝碧像孩子一样大哭着说,子鼎终于撑起了身子,把她抱在怀里,一边的万夫人也不停的流泪
“我没事,可是鼎儿他受了不少罪!”
同一间牢房的万孝文上前扶住万夫人的手,红着眼说,继而又问:“家里没事吧!”
“家里暂时没事了,九公主带了赦诏,赦免府上的其他人。只是。。。。。。。胡女她。。。。。”万夫人看了一眼子鼎,见他依旧在安慰伤心不已的蓝碧,轻声说:“那个女人跑了。连兰儿都不要了。”
她说的声音虽小,可还是被子鼎和蓝碧听见。蓝碧见子鼎脸色越来越难看,回头怒骂道:“娘!不要再提那个无情无义的贱人,她不配做我们万家的女人。”
“好了,司玉!”
子鼎拉着她的手说:“该走的终归会走,我欠她的也不少了,落难到这个地步,就放她一条生路吧!”
蓝碧听见子鼎这么说,也就用手捂着嘴,哭着止住自己心中的愤恨。她紧紧的把子鼎抱在怀里说:“霄郎,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司玉,我不想你再趟这浑水了。你和娘快离开长安,去青峰岭,不要再被我们拖累。”
“不,我一定要救你们出去,一定。”
蓝碧紧紧的抱着自己受伤的丈夫,不肯松手,她的泪像雨一样滴落在万子鼎的头顶。。。。。。
相府,蓝碧终于又回到了这里。
当她看着那朱门镶金的大门、看着门前那屹立的两个石狮,一种故地重游之感悄然而生。如今,她已没有了鲜亮的衣服、精美的头钗和漂亮的马车。她徒步来到相府门前,却见来往的宾客那光鲜亮丽的身影。曾几何时,她也是她们之中的一员。
她什么首饰都没有,只留有那支如命般珍贵的珠钗。这几天,她天天戴着它。她站在相府门前不知道该怎么进去时。一个宫女跑出门来,向她挥手。
“您是万夫人吧?”
“是。”
“我家公主让我接您进去,她还让我转告您,今天请您跳《萦尘》。”那宫女边在前面引路,边丢下话
‘《萦尘》?’
蓝碧心里一惊:‘这不是她小时候第一次来到长安时,看见的舞蹈吗?那身穿金衣长袖的舞者,如风一般扫飞起层层香屑,至今那情景还浮现在她眼前。跳《萦尘》,莫不是我真的要和长安做别?’
她边走边想边放慢了脚步,心中突然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那前头的宫女回头见她若有所思,忙不耐烦的叫道:“你快点!一会儿皇上就要来了,你磨蹭什么呢?”
‘皇上?’
她突然清醒过来:‘对!皇上。我还要救霄郎,我不能走神。’
她又鼓足了精神跟着那宫女来到后面的换衣间。
李隆基在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来到相府。所有的人都等他到来才得以开宴。众人跪拜过他后,他美滋滋的坐在金仙和玄玄两位公主之间。酒过三寻后,张口便问:“今天有什么节目?”
金仙朝玄玄使了一个眼色,玄玄忙上前作揖道:“皇兄,今日府宴,我们请了昔日老友为您献舞《萦尘》。”
“谁?哪位?”
“冷司玉啊!”金仙见玄玄欲言又止,忙替她说话
“这是谁的意思?你们这是摆的什么戏?”
李隆基心下明了,颇为不快的两边张望着问。金仙这才吓的不再开口,玄玄鼓足了勇气,贴上去问:“皇兄,您难道就舍得万子鼎?”
一句话说的李隆基不便作答,闷声不响了一会儿说:“这不是由我舍不舍得能决定得了的。”
两位公主顿时不再说话。而此时乐声四起,那身穿金衣,手舞长袖的蓝碧已走到布满五颜六色的香屑片中。
正所谓:香索萦尘身影争
两袖清风追蝶奔
一落踏破人间雪
换来三春百花纷
李隆基是越看越出神,但忽然他马上意识到不能在这样下去,起身就要离开。蓝碧见他走,着急的停下了飞旋的舞步。
“皇上。”
她想冲到李隆基面前替子鼎求情,却被一个太监拦住。玄玄也急着爬了起来,想跟着李隆基陪他说话。就在此时,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却突然从来赴宴的宾客中窜出。那人身着灰色布衣,蒙着黑面,从自己布衣里竟掏出一把短剑,直指玄玄就冲了过来。
“有刺客!”
围观的人大叫了起来,一下子场面混乱开来
“快!快!保护皇上。”
随行的太监大叫了起来,他们三五成群向那个刺客冲了过去。可是马上就有二三个人被那凶悍的来者剑伤在地。
“啊!”
一些个女人见有人染血倒地,吓的叫了起来。玄玄被太监们挤掉在了队伍后面。那男人一见玄玄落了单,忙砍倒了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卫向玄玄冲来。
“遭了,他不是来刺杀皇上,他是来杀玄玄的。”
挤在慌乱人群里的蓝碧突然意识到玄玄很危险,她奋不顾身的冲上前,一把推开了玄玄。当她下意识的一转身,那把利剑直直的插在她自己的心窝上。
“司。。。。。。司玉。。。。。。”
蓝碧突然听见了剑的另一端传来一个即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抬头看见那刺客眼神间夹杂的震惊和悲哀。
“你是。。。。。杨珂?”
那蒙面滑落,露出昔日那俊郎的面容。可现在蓝碧没有时间去思索杨珂为什么来杀玄玄,她只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冷。。。。。
“蓝碧姐!”
玄玄被刚才那一推,跌倒在地。当她回过神来却看见蓝碧被杨珂一剑穿心,顿时就感到自己身上的血都要倒流,她撕心裂肺的想冲过来。杨珂一见玄玄要冲过来,忙想抽出插在蓝碧身上的利剑,却发现怎么都拔不出来。原来蓝碧用一支手撰紧那胸口的剑刃,含着泪问他:“你。。。。。。你是不是就是这样害死晶娘的?”
这一句话,吓的杨珂松开了持剑的手,仿佛听见苍天对他的审判一般。
蓝碧握紧剑刃的手掌开始滴滴滚血,像一颗颗红色的玉珠滴落在地。当那血终汇成了河时,她倒在了地上,鲜血染尽了她的头发。
后面的侍卫见刺客没有利器,一哄而上,将杨珂按倒在地。玄玄哭着爬到蓝碧的身边,抱起她的头叫道:“蓝碧姐!。。。。。。”
“求。。。。。。九公主。。。。。玄玄你。。。。。。救救我的。。。。。我的霄郎!”
那如玉般美丽的女子,咽着不停从嘴角翻滚出的血液,流着泪对玄玄说:“我要去。。。。。去见。。。。。。晶娘了。。。。。。”
往日的记忆,如画面般一页页的出现在她眼前,最终停留在小时她和子鼎跪在冷家门槛前,子鼎着急的说:“要跪我跟你一起跪。”
原来如此,她笑了,原来她早在那一刻就把子鼎放在了心上。
“子鼎!” 。。。。。。。
李隆基悄悄的走到玄玄身边,看着自己的妹妹把蓝碧的身体紧紧的抱在怀里,放声大哭。他鼻子一酸,从地上的血泊中拾起那从蓝碧头发上掉落的珠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