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前不知道公婆早亡?两家都没见面?”衙役头头对段岑的理由不相信。
“不是,婚前媒人都把情况说了,但她父母也不好问你父母没了,婚后回门不,这不骂人么?谁能想到小两口不知道这事,把她父母担心的,以为姑娘嫁过来怎么了,才拜托我们。”
段岑接着往下编:“这孩子,也不知道给家里捎个信,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知道娘家人着急,你回不去也来个口信,你娘要不是行动不方便都自己来了。你是不知道,她眼睛都哭肿了,生怕你在这里出事。”
阿荷被段岑说得红了眼,低头眼泪就掉下来,外人看起来阿荷是内疚了才哭的,只有阿荷自己知道她就是想哭一哭,说不清是想家还是委屈,想用泪水给自己平静的生活冲出个口子。
生活好像哪里都没有错,又好像哪里都是错的。阿荷不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不明白自己是因为再见到陈庚还是因为离家远嫁而难过,只是觉得心中万千委屈,无人诉说。
“她父母请了这么多人?你们都是会武的吧?”衙役头头把婚书递回去,问。
“我不会武,官爷,我就不会武!”老蔫举手,讨好地说,觉得自己可以打个圆场。衙役们觉得老蔫是个傻子,他们说的是一回事吗?
“现在不太平,人多点出门也有伴,安全点。再说了,”段岑头像衙役头头那边靠,说:“这不到处征兵么,家里让出来避避风头。”
这个解释说得通,为躲征兵,还落了阿荷父母的人情,这几个壮小伙一起出来是有可能的。后面的衙役用肩膀撞了撞衙役头头,眼光瞟了下客房。
衙役头头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说:“那买粮呢,你们既然是过来走老乡,怎么会在市场大肆买粮?还有多少收多少,这粮食价钱是你们这些农户人能承受的?你们哪来那么多银子?”
“如实交代,要让我们知道你们说假话,就去牢房里凉快凉快!”一个衙役喝道。
粮食在客房,进去一看就知道,做不了假。小贺拉着吴青往后门走,也不知道他一个人能护住主子不。
“说话,要我们进去搜才老实吗?到时候就太难看了!”衙役头头说。
院中无人答话,树上枯叶飘到石桌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官爷,敢问这举报人现在何处,烦请他出来对质一下。这是民宅,不能随便说搜就搜,今夜各位这样一搜,日后让我这妹子如何在邻里间做人,她刚成婚,又是异乡人,请各位官爷体谅。”段岑说。
“你什么意思?被我们搜一下就没法做人了,我们是瘟神吗?是不是被我们走过的地方都得烧黄表送一送?不搜我们如何办案,在衙门里划拳猜还是请个神婆算一卦?”衙役头头说。
衙役们知道百姓避讳他们,怕沾上他们不吉利,谁家跟官府打上交道,大家都是躲着的,不想被牵连,民与官斗,赢面几乎没有。衙役们心里有冷病,就怕喝凉饭,段岑说得隐晦,还是让他们不舒服。
当差的不舒服,自然要让其他人也不舒服,有衙役问:“怎么的,刚成婚不能搜?外乡人不能搜?那成婚多久才能搜?是不是家里有红白喜事几年内我们官府都得绕着走?哪条律法这样规定的?”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律法面前人人平等,别说是民宅,就是官宅,我们也搜过,你这妹子还能比官老爷金贵?犯了事,神仙也救不了你。”
“你们最好配合些,如实交代,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被搜到了可不是这么好说话了。”
“怎么样,是你们主动交代,还是我们动手?”
院子里的声音和气势一边倒向衙役这边,段岑几人没法答话,只能硬着头皮堵住衙役的路,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眨眼就要肢体碰撞。
一只手搭上莫远山的胳膊,是吴青,她的脸色惨白,在稀疏的星光下有些骇人。吴青的手冰凉,手掌很薄,莫远山看了一眼吴青的手,这手还没有自己掌心大,凉的不似活人的手。
吴青的手从莫远山胳膊滑落,人向后倒去,莫远山离吴青最近,捞住吴青的后腰,半跪着扶住她。贺平围过来的时候吴青身子已经软了,双眼紧闭,喊也喊不醒。
莫远山掐上吴青的人中,用力下吴青的鼻下现出个深深的印子,又红又深。人还是不醒,段岑几个人也围过来,衙役们止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主子!”贺平低声喊,吴青没有反应。贺平狠狠地把院子里的衙役打量了一番,咬着嘴唇,极力压住怒火。
衙役们被贺平的目光扫过,心里都发毛,吃公家饭,谁也不想结私仇,来出任务差不多就行了,他们也没打算要弄条人命出来,但贺平的样子,显然是跟他们对上了。
胆怯过后,衙役们又觉得冤屈,他们不过说了几句话,这个人就晕倒了,是被吓着了还是装的,他们失了先机,现在也不好问。刚才应该在那人倒下的时候上去看看的。
段岑这边围着吴青,取水的,拿毛巾的,按虎口的,乱腾腾的,衙役们被晾在一边,有人悄声问:“头儿,咱们就这么站着?”
莫远山翻了翻吴青的眼皮,是毒发了。周大夫说不能受刺激的,这才几天,就应验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莫远山掏出醉藤梨,兑上水,喂吴青喝。
“这是什么?”贺平问。
“你能不能闭嘴!先救人!”莫远山吼。
贺平着急,什么东西就给主子嘴里喂,大夫都没药可用,莫远山不懂医掏出来的是什么,看他的样子和乡间兽医给牛羊看病一样,能靠谱吗?
小贺劝贺平:“哥,先试试,说不定有用,他没理由害主子的。”
吴青没有吞咽的意识,醉藤梨喂进去,顺着嘴角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