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好事的人给大牛出主意,说他得给新媳妇个下马威,不然以后媳妇蹬鼻子上脸了就不好管教,大牛嘿嘿笑,不接话。旁人说大牛傻,没见过女人,以后要被媳妇治住,有他受罪的。
更有甚者,提醒大牛经常在外做活,把媳妇看住了,别让人趁了空子。阿荷气得牙咬得咯吱响,大牛反倒劝她,外人说什么让他们说,嘴在他们身上,何必为了别人动气,日子是咱们两个人过。
李大牛父母早逝,也无兄弟帮衬,学成手艺后置了家业,平日里勤俭节约,是公认的老实人。阿荷嫁过来,不需要侍奉公婆,没有妯娌关系,关上门就是两个人过日子,惹得很多人羡慕。
可是刚刚,阿荷吓得迈不开腿,脑子一片空白,心里闪过的只有陈庚。他的脸,他的气息,他的感觉,充斥在自己心里,说不清道不明。而她应该想起的李大牛,连一个思绪都没有分到。
有的人,你以为从心底擦去了,却在某个时刻发现,他不过是更深刻地融入了你心里。
“不要怕,有事我会让小贺护着你离开的。”吴青安慰阿荷,这个农家小娘子,是被吓着了。
阿荷想说自己不害怕,吴青已经越过她,朝大门走去。
“三!”计时截止,门外传来喊声,“撞门,撞!快点!”
大门“咣”一声倒地,一群衙役冲进来,手里的兵器在灯火的折射下泛着冷光。
贺平左脚上前一步,摆成进攻姿势,将吴青护在自己身后。
“这里谁主事?出来说话!”领头的衙役道。
“各位官爷,深夜到访,辛苦了,这是些心意,天气冷,给兄弟们买些酒暖暖身子。”段岑塞过一个钱袋,保管的钱当天就派上用场了。
衙役头头把钱袋子塞到怀里,语气平缓一些,说:“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是敌国奸细,在大肆买粮运往敌国,路引呢,把你们的路引拿出来。”
没有路引。吴青从来就不会操心这种事,莫远山不懂,贺平心思在吴青的安全上,后面的小贺就更不用想了。
“我们是这家女主人的同乡,她成婚后没有回门,家里父母惦记,让我们过来看看。”段岑急中生智道。
“她是新婚?什么时候成婚的?”衙役头头问,新婚女子三天内要回门,这是走到哪里都得守的风俗。
“是.....”段岑不记得阿荷什么时候出嫁,一边应承着一边转头看阿荷,希望她接过话茬。阿荷躲在柱子后面,恨不得把身子都缩在柱子后面,哪里还敢往院子中间看,自然也没接上段岑求救的眼神。
衙役头头瞪着眼睛,说:“唬人的吧?连日子都记不得,怎么知道她没回门?”
“敢在我们面前说谎,我看你们是活腻了!说!你们到底是哪里的奸细?”一个衙役吼道。
“不是的,各位官爷,我们就是同乡,哪里会记得别人成婚的日子。”段岑赔笑着说:“我们就是应她父母的托,过来看看她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特殊事情,就是公主出嫁也得回门,这是女方的脸面,男方的礼数,出嫁不回门又没有合理解释,不光新媳妇以后在婆家抬不起头,就是女方父母在亲朋好友间也是没脸面的。
是有些道理。衙役头头追问:“她父母让你们过来,就没说什么时候成亲的?”托人办事怎么可能不讲清楚,不然别人不知道情况怎么答应。
“各位官爷,她父母托我们几个,是因为我们大部分是没有成婚的,没有拖累,行动方便,怎么会告诉我们她成亲的事情呢?”段岑道。
“你们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成婚,怎么就信她父母的话,是没有回门呢?她父母求你们办事都不说实话,回门这事你怎么知道是真的?”衙役头头问。
贺平给小贺使眼色,不动声色地将吴青往后推。小贺双手背在身后,摸上腰间别着的匕首,要是情况不对,他先把匕首丢出去,可以挡一挡。
莫远山撇嘴,就院子里这些人的武艺,打开了也就是小孩子过家家,王八拳的套路能分出个狗屁胜负,还摆出一副武林高手决斗的架势。
莫远山的鄙视之情太盛,被摸着头的小白都能感受到他从掌心传到她头顶的不屑。小白蜷回身子继续被顺毛,这又不是做饭,她帮不上忙,爱咋咋地吧,反正从下山到现在就没消停过!
两方人相对站立,从位置上看是要火拼的架势。段岑头疼,听对方的话,是有备而来,不找出点事情今晚是不用睡了。抬头看看天色,已经过了寅时,今晚是肯定睡不了了。
老蔫站在最后面,佝偻着身子,躲在前面人的背影里。农户人害怕当差的,阎王好送,小鬼难缠,衙役平日里没少祸害平头百姓,不比当官的好多少,所以百姓都觉得晦气,谁也不想跟惹上这帮人。
贺平看衙役头头收了他们的钱,还对段岑的解释穷追猛问,就知道这不是简单的举报,是有人和他们过不去,借了衙役的手。
他知道有人盯着他们,但他们没和任何人透露过他们的身份,就是买粮的商户,也是久经商场的老人,不会多问,知道的多是非就多这道理,那些商户门儿清。
难道他们前脚把粮食卖给自己,后脚就举报自己?不,不可能。商人图财,在这个贸易为主的镇子,往来商客本就身份复杂,举报客人是断了自家财路,也坏了市场规矩,会遭商行排挤,以后再难有立足之地的。
这又是何方神圣在背后当推手啊?敌国,现在燕国和夏国对峙,别人怎么知道他们是夏国人的?这些衙役,贺平眯了眯眼,是接到举报,还是从他们进入燕国就盯上他们了?
如果是后者,说明燕国的官方对他们的动向尽在掌握之中,如此一来,侯爷那里的戏码就真成了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