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越宁有了情绪,仇徒连忙抓住她的手,说:“不是,我是怕你听了他做的事不舒服。怎么说他也是你儿时的玩伴。”
越宁不解地看他,“怎么了,他做什么坏门风的事了吗?”
仇徒皱起眉头,想了想,说:“也不算,可能是我对他有误解,以前我觉得他是个有骨气的硬汉,所以得知他刻意接近公主,总是有点反感。”
“刻意接近公主?”越宁摇摇头,“不会吧,相公,你是不是误会了。何宸哥……他不是这样的人。也许是真喜欢呢。”
“不知道,但英雄救美的戏码多了,总是惹人怀疑。怎么每次他都恰好出现呢?”仇徒一面想着一面说。
越宁摇摇头,还是不相信,说:“兴许真是巧合,这也许就是缘分呢?”
仇徒见越宁不信,就说:“嗯,反正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公主现在都离不开他了,三天两头去皇上那里请旨,想要嫁给他。”
“那皇上怎么说?”越宁觉着这毕竟身份悬殊,皇上不可能同意。
仇徒说:“皇上能怎么说,毕竟是先太子的孤女,皇上重手足的情分,自然愿意成全。只是让我仔细着男方,怕他是那种攀附权贵的小人。”
越宁摆手道:“那不可能,何宸哥虽然有点怯懦,但绝不是那种唯利是图的人。”
仇徒看着茶盏,说:“现在也只能这样相信了,公主已经绝食两天,皇上今日或明日估计就会拟旨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寒门士子后悔没有想到这条出路。”
越宁不大高兴地说:“相公何故对一个寒门出身的人如此大的恶意。兴许真是巧合呢?”
仇徒道:“娘子,不是我对他有恶意,换做任何一个人,我身为皇上的臣子,都应该如此想。如果他不是何宸,我现在同你说这些话,你不觉得这个人有问题吗?”
越宁皱起眉头,叹了口气,说:“我只是不相信他会是这种人……”
仇徒说:“我就是怕娘子不舒服,所以才一直没说。”
“罢了,也如相公你说的,这件事几乎已成定局,皇上总不能拿公主的性命去赌。若何宸不是这样的人,公主的后半生也算有了归宿,若何宸是那唯利是图的小人,这也是公主的命,你和皇上都尽力了。”越宁想了想,继续说:“再说,公主毕竟是公主,就算他是个小人,又能对公主怎么样呢?”
仇徒握紧越宁的手,说:“都怪我,不该同你说这些话。”
越宁勉强笑笑,说:“你不和我说,我迟早也会知道。何必为他伤了你我的情分。”
仇徒搂着她,这一夜总是难免多思了。
两日后,皇上果然颁布诏书,封 静安侯,着他与溧阳公主于来年二月初十成婚。
何宸有了府邸,无名很快搬了出去。
到了年关,皇上设家宴请仇赁一家入宫坐席。洛心丹因为是妾室,所以不在此列。
皇后的肚子月份大了,不便走动,这家宴就设在皇后的寝宫里。
平氏见着皇后直说她好福气。
不一会儿齐太妃和显王也到场了,平氏和仇赁都愣了一下,倒不是为显王,而是因为这齐太妃和越宁的娘实在是有些相像。
见二人不知行礼,皇上咳了一声说:“这是齐太妃,这是显王。”
二人急忙行了礼,仇赁惭愧地说:“失礼失礼。”
虽然是个插曲,众人落了座,但平氏的眼睛还是不住地在齐太妃和越宁身上来回打量。
越宁不知所以,但仇徒是知道内情的,便冲平氏使眼色,但她却没有意识,还再打量。
索性没有人掀起这个话题,平氏到底不能在皇家的宴席上胡乱开口。
一顿饭吃了七七八八,仇徒就起身告辞。
出了宫门,平氏就赶紧问同坐一马车的仇赁:“老爷,这齐太妃和越宁家娘好生相似啊。”
仇赁说:“嗯,不过淑娴,你刚刚在席上那样看,实在是冒犯。还好齐太妃没有问罪。”
平氏这才有点后怕。
宫里,齐太妃和显王在宫巷里走着。
齐太妃扶了扶发髻,说:“儿子,你打算几时认认你那个表妹?”
显王笑了笑,说:“刚才看她的样子,她只怕什么都不知道呢。”
齐太妃冷着眼,说:“打听到她娘在哪了吗?”
“去西夏了。”显王说。
齐太妃冷笑道:“好啊,跑的挺远。她过些什么营生?”
显王道:“从前做些绣娘的买卖。如今他儿子越泉君在西夏封了官,就只在府中待着。”
闻言,齐太妃皮笑肉不笑地说:“她倒享福了?”
显王补充道:“不止这些,儿子还打听到,去年西夏王就有意把公主许配给越泉君,但不知为什么,一直耽延到现在。这西夏王最宠他女儿,可公主闹了好几次绝食,都没有改变西夏王的决议,也没得个明确的说法。”
“这就有意思了。”齐太妃来了兴致,说:“你好好查查,看里面有没有什么文章可以做。”
“是,母妃。”显王道。
正月里,没有任务的朝臣们可以休沐二旬,是以有走亲访友的、游山玩水的、兴办喜事的,忙得不亦乐乎。
宫里也紧锣密鼓地忙碌起来,主要是有两件大事,一是皇后娘娘月末临产事宜,二是筹备溧阳公主与静安侯何宸侯爷的喜事。
越宁本来是去宫里陪皇后,但赶上溧阳公主的事,宫中除了中宫皇后之外没有可以主事的人,皇上就在皇后的建议下,特封越宁为临时宫令女官,代掌凤印,与尚宫等人一起筹备溧阳的婚事。
起先溧阳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她早就听过越宁出征的事迹,有心结交。但有一天,她无意间听见齐太妃的宫人议论,说宫令大人与静安侯早些年有过情愫,她便不大高兴了。
但她也不是能藏着心里话的人,就跑去问何宸是怎么回事。
何宸自然一番扭捏,承认了,但和溧阳说了许多好话,算是哄了回来。
不过到了夜里,溧阳还是翻来覆去地琢磨白日里两个人的对话,想起自己提到越宁时,何宸眼角流露出来的仓皇,她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何宸说的,他和越宁“真的没什么”这种话。
梦里,她梦见结婚的时候,何宸背着她和越宁搞在一处,她质问何宸为什么,何宸说,“你娘是个贱女人,你爹是逆贼,若不是当今皇上抬举你,不褫夺你封号,你真以为我会娶你?!”
她醒了,更闷闷不乐了。
她让身边的宫女去打听越宁与何宸的前尘往事,还让人盯着越宁与何宸,看看他们还有无瓜葛。
越宁自然不知道这些秘辛,还在紧锣密鼓的筹备。
日子渐渐地近了,她的事情更多了,便歇在宫里,与尚宫住在一处。仇徒想要见她,都只能等人通传,三天才见了一面。但她不敢离宫,因为皇后自打入了正月,精神头就越发差了,太医日日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二旬未过,皇上还不用上朝,就每天陪着皇后。
但瞧着皇后的气色越来越差,皇上也几乎抑郁。
越宁每天夜里开始翻查医术,想知道上面有没有记载此类病症和解救之法。仇徒知道了,也在宫外帮忙寻觅起来。
正月二十一过,朝臣们回归朝野,按部就班的日子又开始了。皇上只能叮嘱太医悉心照料皇后。
但皇后的精神日渐萎靡,到二十五的时候,合宫上下都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死的味道。
越宁在床榻前握着皇后的手,不停地和她说话,希望她醒过来。
太医则群策商讨开药的事。
目下的情况是,皇后已经有了薨没之兆,若不用针灸辅以药物唤醒其神志,拖下去只怕无力回天,只是这法子对胎儿有所损伤,甚至会危机龙胎性命。不过,以皇后现在的情况,即使醒过来,也很难顺利地诞下龙胎,所以如果要保孩子的话,需要早早给皇后喂下催产的方剂,快快招聚产婆来接生。不过,如果真如此的话,皇后的命是断然包不住了。这样艰难的决定,他们是不敢擅作主张的。
越宁叫不醒皇后,太医们又拿不出注意,越宁便叫太监去一趟宣政殿,命其务必速速告知皇上此处的事。
太监领了命,不消一炷香的功夫,皇上果然赶了回来。
皇上先是急急慌慌地看了皇后,叫不醒,便问责太医,大发雷霆一阵之后,还是被告知这“非此即彼”的二选一难题。皇上几乎没有犹豫,让他们必须保住皇后——不惜任何代价。
太医们开始施针、熬药,千方百计地要让皇后醒过来。
溧阳公主、齐太妃和显王陆陆续续来了,但被宫人挡在外面,说皇上吩咐了,不能打扰。
三人知道了,但也不走,在偏殿坐着,神色忧忧。
“好端端地,皇后娘娘怎么就病倒了。”溧阳公主很是着急。
齐太妃说:“是啊,天冷的时候看着还好得很呢,怎么开了春人反而病了。叫人实在是不得不多想。”
溧阳公主闻言,问:“太妃娘娘何出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