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而入,一阵女子房间独有的清香扑鼻而来,房间不大,有些闷,只有个小屏风遮着床榻。窗边是张小桌,摆着胭脂水粉和一面铜镜。
“凡师叔,这里就是云静师姐的房间了。”
“嗯……你们先出去吧……云澈你也出去陪师姐妹们说说话……”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围了一圈圈的女弟子,李凡非常‘无情’的把云澈打发给了她们……
“是呀,小云澈好久都没来玩了~”云澈还没来得及反驳,便在李凡同情的目光下被拖了出去。
“哎?云澈云澈,他就是新来的师叔?”
“他肯定不是害师姐中毒的坏人啦!”
“嘻嘻,师姐你见小师叔是个帅哥胚子,就转移阵地啦?”
“小彤,你乱说什么啊!”
“我还听说,他一个人就摆平了云夸师叔哩。”
“哎?小云澈,小师叔真这么厉害,是不是真的呀?”……窗外叽叽喳喳起来,李凡忽然感觉,这天下的女人都一个样,这八卦和花痴天生就是会的。这外头的众‘仙女’,跟虎头山的三姑六婆一个样……
在屋里转了两圈,李凡一无所获,连床上的几个能藏东西的死角都翻了个遍,什么也没有找见,正在失望之际。李凡感觉头上有风,似有重物坠落,下意识的一躲,咚!果然房梁上摔下一个铁盒……捡起铁盒,打开一看,是空的,但却残留着浓烈的药味!这铁盒肯定放置过那枚青鱼荷包!转念一想,李凡向房梁看去,这没风刮,也没人动,铁盒怎么可能自己掉下来?房梁上有人?!李凡三两下便翻上房梁,这一看不要紧,吓出了李凡一身冷汗。
“慕念!”将慕念从房梁上抱了下来,李凡将她轻放在床上,女孩似乎被碰到了痛处,轻哼着转醒过来。
等看清是李凡,慕念紧张的神情才缓和下来,微笑道:“咳……是你啊。”
李凡看着慕念虽笑着,但嘴唇发白,一阵莫名的心疼,“你……没事吧……?”李凡不知道他现在的模样有多沉痛和担忧。
慕念伸手拍了拍李凡的肩,“不要这副样子,我会以为你喜欢我呢。”
李凡也觉得自己表情不对,顿时脸一红,手一松,“谁,谁喜欢你啊,好歹相识一场,你伤成这样,我担心下有什么奇怪的。倒是你,怎么出现在那种地方?”
慕念叹了口气,“我啊……昨夜睡不着就出去随便走走,然后见到有人从外头慌慌张张地跑来这里,不一会又出去,我觉得有蹊跷便进来了,对了,刚找到个古怪的盒子,便被人一掌拍在了后心,然后我就晕过去了……等再醒过来,我似乎听见有人在屋外说着什么,我便拿着盒子躲上了房梁,然后挥开了窗,让他们以为我从窗户逃走了。再之后我就一直昏迷到了现在,幸好不是被他们发现……”
李凡听慕念淡淡地道来,心里却惊得一阵一阵,最后咽了口唾沫,“你看见他们了?或者听见他们说什么了?”
慕念摇摇头,“只知道是一男一女,我并没有看见样貌,至于说的什么……”慕念仔细地想了一下,“当时胸口疼得厉害,只隐约听见那男的让女人烧掉什么东西,而女人似乎不大愿意。”
李凡心底一凉,这明显就是销毁证据,男人让女人烧掉的多半是那个绣着青鱼的荷包。
“怎么了?……难道昨晚还发生了什么?”慕念有些紧张起来,她之所以睡不着,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一个可怕的噩梦,一个堕入黑暗的梦,那真实的下坠感,让慕念惊喘着睁开了眼,再也睡不着,这才有了后来的遭遇,现在想来,那该不只是个梦那么简单。
等李凡将晚上和今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当然略去了禁地的那一段,只说自己恰好没有过桥,慕念更肯定了自己猜测,事实绝不是像李凡说的那般简单,若他不在桥上,又怎能揪出云静话里的错处……若他在桥上……可也的确是平安无事,慕念将视线转到李凡胸口的玉佩上,难道是天石帮了他?应该不可能吧……
铁盒是空的,青鱼荷包很可能也被销毁了,这让李凡觉得又回到了原点,“那盒子再让我看下……”慕念拿过铁盒,细看之下,“当时我只觉得这盒子古怪,现在看来,这盒子果然……”
李凡不解,“一个铁盒而已,有什么可古怪的?”
慕念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不是一般的铁盒,像你这样打开自然是空的,若是这样……”说着慕念合上铁盒,芊芊细指轻描了下铁盒表面的图纹,咔哒!铁盒竟自己开了,李凡目瞪口呆地见慕念从铁盒中取出了一个青鱼荷包……“这就是你要找的东西吧?”
“……”李凡神色复杂道,“好啊,你耍我。非要变个戏法才拿出来。”
慕念一阵无语,随即将荷包放回盒里,盖上盒盖,“我还没这么无聊,不信你自己试试。”
李凡将信将疑的打开盒盖,哪还有荷包的影子,可他明明见慕念将荷包放回去了啊……
慕念笑道:“你试试盖上盒子,用气力摸一遍盒盖……”
李凡照做,手下顿感到凹凸不平,“然后找到盒子上对应的图案,对描一下。”李凡的手指慢慢描过盒面,竟摸出了一个鱼字,随后盒盖应声开了,青鱼荷包就那么躺在里面。
“这种盒子的材质正是那山谷中的细玄精铁,能够保留住一些气,从而变成一种机关锁。”
“这么轻易就能打开,也算是锁么?”
“……那是你没遇见难解的锁。”
李凡刚收好青鱼荷包,一阵青烟便从屋外飘了进来,慕念捂着口鼻轻咳起来。
李凡走近门口,一阵热浪袭来,顿时后退了几步,只见房门瞬间就着起了火,火苗一下子窜上了房顶,烧得整个房子噼啪作响。隐约听见屋外云澈的呼喊,参杂在屋外一片片惊叫声与救火声中。这火来的蹊跷,恐怕正是那男人的杰作,还有什么比用火毁尸灭迹来的更干净?
也确实,有个男子正津津有味地盯着远处的那抹浓烟,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意。
这火盖不息,浇不灭,急坏了外头的云澈,眼看房子塌了一半,里头的人还不是九死一生啊。说来这火来势汹汹,一点征兆也没,转瞬间就在几个主干上窜出了火星,火舌像游走的蟒蛇瞬间绕着那屋卷过,云澈想过去时,已经热的难以靠近了。
“你们看!”有人喊道,只见那人所指的屋顶,有什么东西钻了出来,冲上天际,似乎是一条水龙,那龙头之上还有两人。也就那几秒钟的势头很足,水龙的形态随即一下子溃散开来。那龙头上的人也开始往下坠,云澈毫不犹豫的踩着飞云术冲了上去,在半空中拉住了又要跌入火海的李凡,李凡此时已经失去了知觉,而慕念则抱着他的腰,两人这才幸免于难。
待到李凡醒过来,已是身在百草堂。
榻前围了不少人,各个都松了一口气得模样,李凡说不出话,只扫了眼,见慕念也平安无事,随即疲惫的闭上眼,看来那时他是成功了,虽然有那么点遗憾,倾尽全力又破了一次功,李凡没能亲眼见到自己气力所化的玄兽,便失去了意识。此时的李凡累得话也说不出,抬眼看看周围,几乎耗尽他仅有的那点力气。
“好了,师叔能醒过来就说明已经没事了,我们就别打扰他休息了,都出去吧。”云弥发话后,众人才先后出了病间。屋内复又安静了下来,没多久李凡又沉沉睡去。
不知不觉间,李凡又走到那水天之间,只是此时水中似乎多了个什么东西,李凡看去,从脚边窜出了一条水龙,龙首还没看清,就见长长地龙身上那鳞片像是透明的晶石,非常漂亮,从眼前略过,一个挺身又钻入了水里,溅了李凡一身水,这货还挺活泼的。
这就是他的玄兽么?李凡蹲下身子想凑近了看,将手伸入水下,水龙在他手下穿梭而过,柔软而顺从,李凡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修炼气力容易,却不是人人都能和自己的‘气’心意相通呢,干得不错嘛,若那时你失败了,我就不得不趁机霸占你的身体救你出去呢。”邢空不知何时出现在李凡身后。
李凡琢磨着邢空的话,不解道,“与气心意相通?”
“没错,玄兽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它其实就只是气而已,只不过一旦它与使用者心意相通,魂魄相连,便能化成你所期望的形态,完成你希望它去做的事,它即是你的分身。不过,你若想好好运用它,可不仅仅是心意相通就行的,你现在的气还不足以支撑它的形态。当然,这个也没有捷径可走,自己好好修炼吧。”
“就这么简单?”
邢空眯起了眼睛,“越是简单的事,越难以坚持,等你练个三五十年,再说吧。”
“……话说,你要赖在我这里多久呢?”
刑空咳嗽了一下,“咳,不是说过么,见到云瑶,我就会离开了……”
“……要是你的云瑶已经不在了呢。”
“不可能!”刑空目露凶光,“她不可以这么对我!”刑空一激动,脸上就会现出一抹诡异的黑色纹身,像蛇又像是黑色的火焰,这是李凡之前不曾注意过的,因为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刑空只是一个黑色壁画而已,根本见不到这些,也只有在水天之间他的五官才清晰了很多。李凡伸手去摸那纹身,却被刑空一把抓住了手腕,刑空看着李凡,眼神渐渐平静下来,深吸一口气后说道:“下次不要跟我这么说话,还有不能碰触这魔纹,魔气入体可不是儿戏。”说着,脸上的黑色纹身慢慢褪了下去。
李凡这才回过神来,那黑色纹身似乎是一股很霸道的力量,有着一种鬼魅的诱惑,让李凡不自觉地就伸出手去,若不是被刑空制止,他都没意识到自己这是要做什么。
“魔都会有这个魔纹么?”
刑空沉默了一会儿,“魔有魔的法则,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
李凡再次睁眼,茫然地看着床帘,手脚还有些沉。慢慢爬坐起来,李凡隐隐感觉那魔纹说不出的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好像记忆被堵住了一般。所幸李凡是那种心里放的住事的人,即使疑惑再多,他都不慌不忙,也只有这样他才能理解更多的事,去思考更多的事。
叩门声打断了李凡的思绪,应了一声,推门而入的是慕念。“好些了么?”慕念端了一碗稀粥在床头的矮柜上,淡淡的带着桂花香。“你有两天没吃东西了,趁热喝了吧。”
李凡端起碗,忽然问了一句:“这是你做的?”
慕念抿嘴笑了下:“不敢喝?”
李凡有些尴尬,也不知自己干嘛没头脑的问这个,稀粥入喉,顿时一阵暖意遍布全身,“呃……谢谢。”
有那么一阵的静默,两人没再开口,“慕念……”
“嗯?”
“我是七煞老大的儿子……我喜欢爹,喜欢虎头山的大家。”
“嗯。”
“可我现在也有点喜欢上这儿了,上次破功,是玄一背着我走了几里的路,而这次,是你们陪着我……”
“嗯。”
“你说,我该怎么办?如果他们知道我的身份,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慕念将小手搭在了李凡的手上,慕念的手有着些微凉,柔软纤细,“你是个重情义而又善良的人,既然你可以不分身份地位去帮助身边的每一个人,那他们也会追随你的,无论你的身份地位。”
“真的么?你不会是哄我吧。”李凡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这么评价,还是平时那个不冷不热的慕念。
忽然李凡只觉得额头一阵柔软的触感,凉丝丝的,慕念的呼吸仿佛都拂上了脸颊,“至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等李凡意识到那是一个印在额头的吻时,心跳差点跳出了嗓子眼。
李凡张了半天嘴,却结巴地说不出话来,“你……你……”
慕念的脸也有些微红,“粥还有,我再给你端一碗。”说着逃也似地出了屋。被风轻轻吹着,热度却没有降下去,慕念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安慰一个烦恼的少年也不必做到这个程度,而她就自然而然的吻了下去,说出了那段誓言,虽然多年以前她也曾这样吻过另一个男人,说了同样的话。可惜物是人非,那人已不再,可那时的鼓动似乎又再度回到了慕念的身上,慕念知道李凡不是他,却还是渐渐开始欣赏这个在困难面前虽然迷惘,却不曾退却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