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阳光明媚,似乎天目峰上的云海都镶上了一丝丝金边,好不壮观。李凡虽在百草堂养身体,却并没闲着,按照凝气的功法,每天都在体内运转个小周天,不止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下腹部的丹田中,凝聚的气也多了一点,已经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气团稳稳地沉在那里。
刚出了一身汗,李凡正拧着布巾擦汗,一阵叩门声传来。李凡胡乱套上了长袍,开门一看是云澈。“师叔师叔,云静师姐有救啦!”
这么一来那割断吊桥,嫁祸玄一,甚至下毒杀人灭口的罪魁祸首终于是有线索了。李凡随便穿戴一番,便跟着云澈去了云静的病间。
一进屋,李凡同慕念四目相对,两人都不自然的转开了视线,从那日的那吻后,两人一碰面就是这个样子,都不好意思看对方,甚至借故走开。
“师叔,你来啦,好消息。刚才我已经研制出了解药,已经给师姐服下了,两日内就能彻底解了毒性啦!”云弥高兴的很,几乎是手舞足蹈地在说话。
李凡也笑道:“那挺好啊,不过不是说没救了,怎么又研制出解药了呢?”
“哎?师叔你不知道么,你拿回来的那个青鱼荷包啊,上面有毒药哦!有了毒药配制解药就会容易很多了!”
玄一在一旁得意道:“所以这都是大哥你的功劳呀!”
李凡挠着头,“哪里……”
这时云涅也来了,知道云静没事了,原本板着的面孔也缓和了一些,随即想到什么,将李凡叫到了一旁,“前几日,云静房中的那场大火……是人为的。我去看过现场,那是火焱阵,能用出这个阵法的人,在山庄就只有云青师叔那一辈的仙士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即使云静能醒过来,你最好也不要逼她,还是请云青师叔出面比较妥当,不然到时我就是想帮也帮不了你。”
李凡拍了拍云涅的肩膀,“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估计就算我想息事宁人,那人怕是也不会肯的。”一个心思这么恶毒,谨慎的家伙,屡屡被李凡逃出升天,还能平心静气的放过他,李凡可不这么认为。
云涅一愣,随即冷冷道:“那随你的便,别怪我没提醒你。”
李凡点点头,回拍了他一下,“谢谢。”
云静这两天便会醒,李凡的时间不多,为了不连累别人,李凡吃过中饭便回了自己的住处。几日没回,院内多了些杂草,屋内放桌上也染了些尘土,随手一抹,便是条浅浅的印记。李凡随手画着,竟画起了那如火焰般的蛇形花纹。
忽然手下一凉,李凡缩回手,疑惑地看着那桌上的花纹,竟开始冒着丝丝凉气。忽的一下,那花纹着了火,这可把李凡看呆了,不是因为桌面忽然着火,而是那火焰冷到了极点,是纯黑色的火焰!
火焰跳动着,竟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哦?真是稀奇,竟然是你,独闯禁地的小鬼。”
李凡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你,你是谁?!”
黑焰哈哈的笑了起来,“你不知道我是谁?还敢找我说话?真是有趣。我就是你在禁地看到的那个人,我叫天齐。”
没想到可以跟那巨石中的家伙对话,李凡的好奇心顿时涌了上来,“你为什么被关在那里……你……是魔?”
“因为所有人都怕我,所以我只能待在那里,我倒不认为我是魔,有时候人心比我可怕千百倍,他们都不算是魔,为什么我就算呢,只不过他们都将心魔藏起来了而已,我比他们要光明正大的多。”
“……我觉得光明正大的做坏事和暗地里是一样的。”
“哈哈……你真有趣。是非对错从来就不是分明的,你杀了一个恶人,可你却害了他一家老小,那你做的究竟是坏事还是好事?”
“如果是我就不会杀他,我会阻止他继续作恶,因为我没有权利杀他。”
“哼哼,说得好听,还记得那些蛇么,你怕蛇吧,当时你为了不让自己害怕,就拼命的抹杀它们,你也就只有这点悟性了。”
李凡一惊,想起当时的情形,还会冷汗直冒,“那只是本能,跟兔子遇上老鹰,来个回踢是一个道理,那一击甚至能踢断老鹰的胫骨。”
“……有意思,如果是你的话,我还真有点想死在你的手上。”
李凡觉得这人有点疯疯癫癫的,难道是被关在那种地方,所以性格和心理都扭曲了……
“有人来了。”说完火焰一下子便熄灭了,李凡也赶紧抹掉了那图案。
果然见一人急慌慌地跑进了院子,李凡推门出去,瞬间就被抱了个满怀,“小凡!”这怀抱无比的熟悉,让李凡下意识地就回应道:“爹?!”来人正是李玉堂,他抱了一会儿,松开了李凡,便上上下下的查看起来,还一边问着:“有没有哪受伤?有没有人欺负你?”
李凡默默地摇摇头,盯着李玉堂看着,李玉堂在虎头山上几时这般宝贝他了,虽然李凡知道爹是疼他的,可表面上爹又老是摆架子,说他这不好,那不该。分隔一个多月后的今天,李凡这才发现,李玉堂原本还算乌黑亮丽的长发,如今已参杂了几根雪丝,这都是担心李凡而来的。李凡这下子憋不住了,双目盈满了泪水,“爹……”
李玉堂以为儿子哪被自己捏疼了,胡乱揉着,“不哭啊,男孩来着,爹给你揉揉,不哭。”
李凡这半大的小伙子,被李玉堂这么一哄,顿时脸红了,抹掉眼泪,的确是哭得有点丢人。
光顾着激动了,李凡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抓着李玉堂就问:“爹,你是怎么进的山庄?”
“是你二叔发现你上山的那个密道,可以绕过山腰的迷阵,爹从那儿挖进去后,遇见个人说认识你,就带着爹一路从密道上了山……”
李凡心下一凉,“二叔怎么可能知道我进了个密道,还有您遇见的那个人是谁,什么长相,名字是什么?”
李玉堂不解:“你二叔在密道口发现你下山时拿着的钱袋了,至于我遇见的那个人……名字他没说,长相我也不知道,是带着个面具的男人。”
李凡细想一下,顿时脸色发青,“爹,这是陷阱!我们快走!”拉着李玉堂就要往外跑,却被人堵了个正着。
“似乎已经太迟了~”云夸一脸得意地出现院门口,而他身后已经站满了二三十人,远处传来洪亮的警钟声,铛!铛!铛!响彻整个天目峰。“李凡,你身为天云山庄弟子,勾结山下散修,盗取我山庄机密,危害甚大,乖乖被擒吧!至于那个散修,擅闯天云山庄,杀无赦!”一挥手,云夸身后的几十位弟子便摆好了阵法,有七八个已经冲了上来,作势要擒人。
李玉堂一听,也觉出不对来,可仔细一看,哪还有那位带着面具的男人,想来自己是中计了,一心要带小凡离开,却拖累了小凡。“小凡,你别管我!能跑就跑,我掩护你。”说着李玉堂抽出腰间的长剑,提气用剑风一扫,冲上来的七人,有三人被带倒在地。
“爹!让我来,你若被抓了只有死路啊!”李凡也冲了过去,拦下李玉堂,直接一脚踢飞了最近的那人,那人直接摔在了后排准备阵法的仙士身上,人群传来一阵惊呼。连李玉堂都看呆了,小凡何时武艺精进了这许多?
“抓紧了啊。”拉过李玉堂,李凡直接一个飞云术窜上天去,这回不止李玉堂傻了,院子里的众仙士也傻了,云夸气得直跺脚:“一群笨蛋!天网都没有布置么?!”
众人默了,这都是云夸在指挥,该不该放天网也是他说了算啊,反倒骂他们笨蛋。一时之间,没人愿意追上去,直到云夸气得火冒三丈后,才有几个零散的追了上去。
玄一还在百草堂,但愿云弥能帮玄一躲一躲。李凡带着李玉堂在天上疯狂的逃窜,一边思索着落脚的地方,直接冲去山下是不可以的,知道他们要逃,必然会先封锁住下山的所有出口。
“唔……小凡,小凡。”高空的风太大,李玉堂喊了几声,李凡都没有听见,所幸直接揪了他的耳朵。
“哎呦!爹都什么时候!”李凡正是急得要命的时候,他这个爹还揪他。
“不是,你看!有只奇怪的东西一直跟着咱们!”
顺着李玉堂所指的方向,果然有东西在接近,李凡仔细一看,可不是只鸟么,还是他很熟悉的那只……云涅的火凤!李凡顿时心里不是个滋味,云涅你好心提醒我,我就已经当你是兄弟了,我不连累你,可你现在这是在落井下石么?
“爹你抓紧了,这个是它们的玄兽,我们要甩掉它!”李凡的飞云术毕竟才只学了几日,跟鸟比哪是对手,没一会便被火凤追上了。李玉堂见状出剑刺去,剑锋擦着火凤而过,凤鸟扑腾两下,竟落在了李玉堂的剑上,更诡异的是,火凤开口了,是云涅的声音,“李凡,你别乱跑,跟我来!”
凤鸟也的确没有攻击他们的意思,李凡想了想,决定信云涅一回。凤鸟兜兜转转,把李凡带到了一处僻静之所,这里简直是另一番景象,穿过一段长长地幽径,一下子豁然开朗,别有洞天。四周都是石壁,有水帘冲刷而下,在底部集成一处清潭,潭水中有鱼儿嬉戏,清澈见底。清潭的中央,是由竹子挑高的一栋竹楼,这样可以避免里面的潮湿。垒成阶梯状的几块大石布满了青苔,似乎很久没有人走过了。云涅就站在那石阶前,等着凤鸟飞回自己的肩头。云涅的脸色不是很好,“你见到火凤跑什么?我以为你真得做贼心虚了。”
李凡脸一囧,“师兄,谁知道你是不是抓我去邀功那……”
“哼。”云涅看了眼李玉堂,“这位是?”
李凡犹豫着该怎么解释,李玉堂倒是很直接,“在下李玉堂,是李凡的父亲。”
云涅打量了着李玉堂,只见这人剑眉星目,轮廓不算太硬朗,带着些书卷气,身材也算不上魁梧,总之一眼看去肯定不是大奸大恶,只是……“您怎么同李凡长得不太像?”
这话可把李玉堂噎住了,李凡的确不是自己的亲儿子,但这事他是打算一辈子不戳破的,随即叹道:“没办法,小凡随他娘亲。”
云涅还是觉得可疑,若说李凡的长得随娘亲,可他的长相却一点也不女气。一想这是人家家务事,便没有多说。
“云涅,这里是……?”李凡觉得这地方美极了。
“这是我师父的故居。”云涅略有些伤感的答道。
……这是云瑶的住处……!刑空的声音忽然在脑中响起,李凡听后愣了下,“你师父是云瑶?”
“你怎么知道的?”云瑶这个名字几乎都要被山庄遗忘了,已经过去了二十年。
“额……有个人一直在托我找她,我才想来,他似乎跟我形容过这里。”
云涅将信将疑,“她已经过世二十年了,你可以让他不用找了。”
李凡心底一凉,刑空啊,还真是让我乌鸦嘴说中了……心里一片安静,刑空并没有反应,这让李凡松了口气,要是这家伙现在发飙了,那局面就更复杂了。
进了屋内,已经许久没有住人,连水草都攀着竹竿生到了屋内,企图趁主人不在,霸占了这里。
“李伯父可是散修?”云涅简单的打理了一下,一边问道。
“这……说来惭愧,年少时的确修过一些皮毛,也是为情势所逼,多年已不曾再修炼,这修仙讲究心静气平,稍有不慎极容易走火入魔,李某深知这点,所以也没让小凡接触这些,哎,可事与愿违。”
李凡撇撇嘴,“爹,我听二叔说你当初只不过修到第三层,我现在都修到第五层了,这不好好的么。”
李玉堂叹了口气,“那是你还小,心无杂念……”
“在好好回忆下,究竟领你上山的是怎样一个人?”
李玉堂努力回忆着,“他带着一个面具,上面是条黑蛇,一身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配饰,声音很沉。”
云涅皱起了眉,“面具,黑蛇……难道真是他的傀儡……”
李凡听见黑蛇就立刻联想到了那禁地中的男人,天齐,不禁紧张道:“是谁?傀儡?”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山庄已经将这段往事尘封了,不过一些传闻还是偶有被提起……”云涅停了一下,接着说道:“天云山庄的祖师羽化飞升之际,曾安排了四名弟子做护法,可是日子将近,一名女弟子却同自己的徒弟有染,被逐出了师门,剩下三名弟子护法。天劫当日,却出了差错,一名男弟子堕入魔道,杀了一同护法的一名女弟子后,他被封印在这天目山的某处,被天云山庄视为禁忌之地。剩下唯一存活下来的护法弟子,就是现在的师叔祖云然……”云涅咽了口口水,“而这被封入禁地的男人,身上有一条形似黑蛇的伤疤,据说那黑蛇能诱惑山庄弟子堕入魔道……成为那男人的傀儡。”
“……”李凡听后,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刑空脸上那黑蛇花纹时自己的反常举动,顿时有些后怕。难道刑空也是那个天齐的傀儡?
“你知道的太多了,云涅……”屋外传了一阵低沉的声音,咯咯笑着。随后屋外传来了火凤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