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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老宅深院

年年都有不少怪人怪事,最近传得最火的要数几十里外的山坳里传出的一件快事。本来穷乡僻壤的,就没什么大事,这事一出可不得了,这三溪村立刻闻名了。此事要从某天早晨说起,这早晨猫叫狗叫鸡叫都很平常,可这天早晨,从一家客栈里传出了人叫声。进去一瞅,吓得街坊几个连滚带爬的又撤了出来,店里上下十几人,被筷子钉在地上,桌角,柱子上,甚至门后还有一位,老百姓哪见过这种场面,赶紧报了官。村官哪处理得了,上报了县里,县里派了人来调查,竟发现这被筷子钉住的都是通缉犯,敢情这是一家黑店。街坊在受惊之余,立刻开始回想到底是哪位能人义士端了这匪点。有人说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汗,也有人说是个妙龄仙女,总之各种各样的版本在这之后传了有两个月有余。

“话说,那晚,夜黑风高,乌云蔽日……”纸扇一折,男子将扇子灌入后领,双目一个圆睁,一声“突然!”,震得一圈人后仰了身子,但又慢慢猫腰继续听。“一人手执三尺青峰剑,出现在三溪村一客栈内,把剑往桌上一扔,大手一拍,老板!上酒!这酒啊……”

“打住,打住,谁管酒啊,你倒是说说,那大汉是怎么一打十几个黑店匪类的?”

“对呀对呀,谁管他吃啥喝啥,说重点!”

有人开始在人群里抱怨起来。男子撇了撇嘴,从后领抽出纸扇,唰!扇面一伸,“要听重点啊?行啊,江湖规矩。”男子这是要钱呢。

还真有几个掏钱的,正要往扇面上搁,一位红衣女子制止道,“慢着,就你这几段瞎编滥造的,还敢收钱啊,那三溪村的黑店匪类是被筷子伤的,一个手执三尺青峰剑的大男人,还要用筷子,岂不是有病。”

见给钱的几位爷有些迟疑,男子收了扇,对女子笑眯眯地,“大姐,你又没亲眼所见,怎好说我胡编滥造?拿着剑或者别的兵器,就不能用筷子伤人了么?”

“哼,你强词夺理。”

“那大姐你还血口喷人呢,我苏白风可是有职业操守的。”

女子一脸鄙夷地看着他,“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江湖三瓣嘴的苏白风。乱造谣的江湖说书郎,我记得你还造谣武林盟主的大公子有断袖之癖,看来还没学乖啊。”

这话似乎说到了男子痛处,顿时没了声音反驳。红衣女子见占了上风,也没必要揭短了,留了锭银子结账,便离开了。苏白风也没心情说书了,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喝着茶,围观的人群也就渐渐散了,各自回去高谈阔论了。

但是有个少年没走开,盯着苏白风看了半天,喃喃道,“哪有三瓣嘴啊……长得也不像兔子……”

“噗……”苏白风耳力还是不错的,可这时候因为听得太清楚,反而打击很大,一口茶没咽下去,全喂了那少年一脸。“咳咳,你……”

“小一,回来。”不远处的一桌,一白衣少年唤道,被喷了一脸茶的少年只得不情愿的抹了把脸,退回去坐好。苏白风这才留意到,那白衣少年,长相一看就知道是个帅哥坯子,十一二岁就生得英气的很,眉宇还没有成熟男子的苍劲,却已经透着一股坚毅。衣着打扮则略显文弱一些,不看脸还以为只是个文弱书生。目光慢慢转向一边,同桌的另一位是个妙龄少女,肌肤如雪,纱裙让少女的身材若隐若现,面容秀美,只是……透着些淡然,让人感觉在看壁画上的仙女,虽美却不生动,少了一份女性该有的娇媚,甚至连少女的娇羞也没有。

“大哥,我们前几天不就在三溪村么?我记得啊,那里的酒是真香~”说着玄一还一脸回忆状,可惜,那天喝多了,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大早,晃晃悠悠地被大哥拖着上路,也没来得及多跟老板要一壶,因为老板和店员们好像也喝醉了,睡了一地……

李凡翻了玄一一个白眼,“以后不许说我们去过三溪村,记住了么?”李凡真怀疑那晚玄一的脑袋什么时候被磕坏了,说话都不经大脑,其实他不知道,玄一还没意识到那是家黑店,而且把这家黑店翻掉的正是他面前的大哥和慕念。

“哦。”玄一答应道。

隔壁桌的苏白风正竖着耳朵偷听呢,别的本事他不敢自夸,这耳力是比一般人了得,所以有些事,他路过人家门口就能听到个一二了。本来那朴实少年提到三溪村,他还觉得这事可有趣了,难不成这几人去过,但那白衣少年说了一句什么,他怎么也没听到,几乎怀疑自己聋了,但茶馆这么多人,隔着个屏风的他都能听见,没理由这么近听不到。正纳闷呢,眼见那三人结账走了,苏白风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多年以后,如果上天给他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他会毫不犹豫的在这里停住。

这已经是到武平县的第二天了,刚在茶楼稍作休息后,李凡他们又开始陪着慕念找亲戚。李凡当然不觉得慕念真会有什么亲戚,不过,既然这妮子要找的,也一定跟她有点关系,说来李凡越来越好奇,这慕念究竟是什么人,这好奇早让李凡忘记要去念书的事了,天大地大,非要待在那一卷纸墨之间,这纸墨间还是极其无聊的事,李凡巴不得一辈子也不碰那玩意。说是找亲戚,慕念一句不清楚,一句不晓得,只知道是在洛河附近,他们便来了武平县,随处瞎晃。偶尔慕念会停下来,偶尔又念念有词的拐进胡同里,这般下来走了不少死路。玄一是一点都不会在慕念面前喊累的,一路上还提着不少李凡看中买下来的小玩意。至于李凡,小时候上蹿下跳惯了,这走走路逛逛街,真就是小意思。

风贴着地面扫过,卷起一些沙尘,在路口兜了个圈,掀起了少女的裙边。裙摆和长发齐齐飘动,看上去还真有些仙家童子的错觉,李凡看这个画面有些呆了,这妮子不是人,不像妖,难道真是神仙?

“小念?这里你有印象?”看慕念一直盯着这座大宅看,玄一问了一句。

慕念点点头,抬手摸了摸红漆大门外的石狮子,“这狮子……我认得。”

玄一一下子来了精神,“那说不定就是这家,我去问问。”说着就跑上前去叩门,叩了好久,都无人应门,连经过的路人都纷纷投来惊疑的目光。

李凡把玄一拉了回来,“小一,你别叩了,这户人家有点问题……”

“啊?”玄一没听明白,难道这家人都是聋子?所以叩门是没有用的。

“你看别人的反应……”说着,在附近交头接耳的人多了起来,仿佛觉得他们叩这家门是多么不可思议的奇闻一般。

“咳,在下劝你们还是别找这家人了。”苏白风摇着纸扇走上前来。

“啊,是你啊,三瓣嘴!”玄一认出了茶馆里的苏白风,大概是那个绰号太特别了,以至于玄一一出口就成这样了。

苏白风嘴角抽了下,“咳,在下苏白风,喊我苏小哥就行,幸会幸会。”

玄一想答,却已经被李凡捂了嘴,李凡开口道,“苏小哥为什么让我们别找这家人?”

“因为这宅子是七煞名下的。”

“七煞?”

苏白风见李凡不知道七煞,便暗想,这男娃应该是涉世未深,连七煞的名号也没有听过,“七煞其实是七个人,没人知道他们师从何派,武艺在江湖上可谓难逢敌手,这七煞最好是离得远点,因为他们是连官兵都要忌三分的山野土匪,杀人如麻。”

玄一咽了口唾沫,听上去的确是挺可怕的,这些人怎么可能是小念的亲戚,一定不是。

李凡偏头看了看慕念,“他说的是你亲戚么?”

慕念沉吟了下,问苏白风:“他们之中有人姓木么?”

这个‘木’字一提,李凡也立即反应过来,这还真是与玉佩有关,慕念曾说过,这玉佩是送给了木姓人,于是转头盯着苏白风,也同样想知道答案。

“这……”苏白风捏了捏纸扇,“似乎是没有,七煞近年鲜少在江湖走动,我也只知老大姓李……”

玄一不自觉地看了李凡一眼,虎头山也是七个当家,大当家也是姓李……李凡还能不知道玄一在想什么,因为他也在想,只不过这虎头山离武平县这么远,虽然爹爹说他们山上是种草药买卖的,可李凡从来没信过,明摆着哄小孩的说辞。但若真要跟杀人如麻的土匪头子联系在一起,又让他难以接受,可万一,这样找下去真碰见自家人了,他岂不是要被拖回去念书了……李凡一想到可能要被逼着读书,寒毛就马上立了起来。

“大,大哥,现在怎么办……”

李凡甩掉那些多余的顾虑,不管怎样,这是他知道玉佩来历的机会,发光的玉佩,某种力量在其中窜动,他能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到,所以这个线索他一定要找下去。

“应该有办法找到七煞的吧,关于这个宅子的事。”李凡这话是对苏白风说的。

这回换成苏白风愣住了,原本出于好心提点这几个小娃,谁想这娃竟还是没有打消念头。苏白风本想直接拒绝,开玩笑,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但转念一想,或许还是有点办法的,不过他总得得到点什么,于是眯着眼想了一会,将扇子一合,“成,我倒有个办法,不过你们得拿些东西来交换。”

“什么?”

苏白风笑道,“我想知道三溪村发生的事,你们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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