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北海内,“静观天下”的灯,总是最早开启,最晚熄灭,今日也不例外。
“呈均,不早了,该回去睡了,这样下去,怎么得了”。萧北寞活动一下略微僵硬的手足,抬头望了望对面墙上的大钟笑道。
一身黑衣,年逾古稀的他,脸上却红光满面,少见皱纹。
“萧老,我以为你早就跟我一样,习惯了呢,哈哈”,龙呈均抬头笑道。
说完,两个人站起身,相视大笑起来。
“呈均,最近商士那边,闹的不像话,要不要约谈一下范子夷”?萧北寞望着龙呈均挥舞着胳膊,来回踱步的身形低声道。
“司马陵,出发了吧”?龙呈均顿住脚步道。他并没有回答萧北寞的问题,而是问起了赶赴济洲的司马陵的情况来。
“昨日便已出发,目前为止,一切顺利”,萧北寞道。
龙呈均点头道:“联络圣族那边,还要萧老操劳一些,务必跟进好。给他们提供必要的帮助、扶持。能走出这一步,不容易啊”。
萧北寞笑道:“圣族生而免士。如今,在孔老爷子的号召下,不光大部分各族成员,皆领了五洲济,而今年年中的“圣道会盟”,也在紧张筹备中。这样的改变,让人惊喜”。
龙呈均点头道:“风雨飘摇的时代,人类每一丝力量的增长,都是值得宝贵的”。说完,他摆手大步向门口走去,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回去睡觉”。
萧北寞道:“呈均,商士那边,我们真不过问”?
龙呈均顿住脚步,但他并没有回头,沉默一会道:“萧老,你如何看五洲济”?
萧北寞道:“救土济世,救人以自救;人人皆不可置身事外,可是,可是”。
龙呈均笑道:“可是,商士尊贵,元士累,卫士是一群堵在沙暴,海啸,兽潮前面的可怜虫”?
萧北寞点道:“这就是为什么大家都知道没有卫士,就没有五洲,但因为其危险性,卫士群体逐渐呈后继无人的趋势”。
龙呈均伸出右手,一下一下的抛着那枚方形黑底,上有九鼎的五洲济,轻声道:“萧老,我们的五洲济,还没有“魂”啊”。
萧北寞差异的望着龙呈均的背影道:“魂”?
龙呈均道:“元士不懈于内;卫士忘身于外;商士周转两者之间,这样才能减少不必要的浪费,合适的东西,出现在恰当的位置。就这样吧,再说,那范老头,可未必肯听你我的话,呵呵”。
萧北寞喃喃自语道:“魂,魂,魂”?沉思良久,似乎有所悟,又不甚清楚。当他再抬眼,却已不见了龙呈均高大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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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鹅毛大雪,将地处山腰的龙岩寺与这山,彻底融在了一起。
如今雪住,龙岩寺不再寂静,有了许多生气,到处是身着厚厚棉袍的大小喇嘛,清理着积雪。
积雪装筐,两人一抬,出了寺门,被小心丢进白茫茫,黑洞洞的山涧里。
孔希言刚从雍涛喇嘛的房间出来,迈着方步,在忙碌的喇嘛之间穿梭着。
孔希言叫住了多吉,道:“多吉小师傅,有没有看到仙仙”?
多吉一看是孔老爷子,赶忙撸了一把面上的白霜,单手行礼,呵出一口白气道:“仙仙施主与狼王,去了山顶”。
孔希言笑着拍了拍多吉的肩膀,圣人气涌动之下,替多吉遮蔽了寒气。起码,这几天,他不会觉得冷了。
多吉望着孔希言的背影,自语道:“孔老施主,真是个好人。人又和气,慈眉善目,没啥圣人架子”。
乃秀凑了过来道:“多吉,你怎么红光满面的?密法突破了”?
多吉笑道:“哪有那么容易,刚刚啊,我遇到了孔老施主”。
乃秀啧啧有声:“真好运气”。。
孔希言一路出了后门,抬眼便是陡峭的山峰,从脚下,向上延伸着。再无龙岩寺所处之地这般缓坡。
一声低喝,孔希言大袖飘飘,圣人气涌动,足不沾地般,顺着雪中隐现的,浅浅梅花脚印,攀登而上。
天上绝巅,数十丈方圆的平台之上,到处是凌寒怒放的,龙游粉玉蝶。
移步在半人高的粉玉蝶树丛中,孔仙仙衣袂飘舞,宛如踏雪游芳的仙子一般,美的不可方物。只是面纱依旧遮在脸上,使人无法一窥全貌。
独角狼王,一身雪白的长毛,竖起的两个小耳间,有一个三寸长短的银色小角,闪着光。高过半人,身长一丈,眼血红的它,在龙岩寺有着二当家一样的身分。
前些时候,因为那一窝奇形怪状的新产幼崽,它与雍涛之间闹的很不愉快,差点翻脸。
孔仙仙道:“狼姑娘,这龙游粉玉蝶,真香、真美”。声音细弱,宛如梦呓。
独角狼王咕噜了一声,血红如宝石的双眸如灯,大嘴张开,长舌吐出,随着她摇头摆尾的动作,一滴,一滴的粘液,滴滴答答的落在附近梅枝,梅花上,眨眼便成了冰凌。
一人,一狼,沉醉其中。
孔希言来到孔仙仙的背后,伫立良久,缓缓开口道:“丫头,早饭也不吃,这里又太冷,要当心身子”。
狼王回头瞪了一眼孔希言,不满的咕噜了一声,让孔老爷子无奈自嘲一笑。
别看它和孔仙仙好的跟一个人一样,其他有一个,算一个,遇见了,基本没啥好脸色。
孔仙仙回过神儿来,点头道:“狼姑娘,我们下山吧。可惜了,这粉玉蝶,是雍涛大师的心爱之物,不能轻动,唉”。
狼姑娘仰天一声狼嚎,声震山峦,空谷。
它身子一低,将孔仙仙拱在背上,大嘴一张,咔嚓一声:一株在雍涛大师眼中,掉个叶子都会心疼半天的龙游粉玉蝶,被齐根咬断。
背上驮着人,嘴里咬着树,狼王电射下山而去。陡峭的下山路,比平地都跑的潇洒自如,几个呼吸间,孔希言眼中便看不到她们的身影了。
孔希言默立了良久,盯着那珠被断了根的龙游粉玉蝶。当年,自己费劲巴力,老脸舍尽,不过求到一根枯枝。如今,说断根,就断根了啊。。
孔希言拍着额头自语道:“算了,人家的家事,呵呵,家事儿,轮不到我伤脑筋”。他的脑中似乎出现了一狼、一僧紧张对峙的画面。
但愿不要大打出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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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唐君生等人已去了北漠济洲,从唐无伤手里接过钥匙之后,唐玄只能将一头扑空,暂无去处的萧红艳;一路跟随,来意莫名的庄广陵暂时安顿在唐君生的小楼内。
在送走了执意要立刻返回的孔明之后,唐玄便坐着唐无伤的车,来到了唐家堡。
唐玄的题字仍在,但当他推开厚重的古式木门之后,即便以唐玄过硬的心理素质,仍然心神震了震。七八个孩童儿,大的三四岁,小的一两岁,或坐或爬,散落在布置的犹如童话王国一般的空间地面上。
唐无伤笑着招呼正在孩童间忙的额头见汗的女子:“水英,过来一下”。
水英衣着朴素,十七八岁的年纪,红扑扑的小脸上坠着几颗火红的青春痘,长相普通,但整个人散发出淳朴的气质。
唐无伤笑着指着唐玄说道:“水英,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唐门大护法,也是唐家堡的二掌柜,唐玄了。来,握个手,认识一下”。
唐无伤又对唐玄道:“这是水英,目前咱们唐家堡唯一记名弟子,不过表现不错,正考虑给她转正”。
唐玄嗯了一声,便不说话了。脑中却出现唐无伤无数次陪着笑脸,主动出去招聘的情形。
“玄玄气?上中下?白白的,威力不咋样,用处不太多!现在啥秘籍拿银子买不到?凭啥学你这玄玄气”。。。
“暗器?你再说一遍?偷偷摸摸丢出去,还有手法?丢谁?丢伤人要赔不”?
“唐门,呵呵,没听过,我只听过中洲武馆、五行宗、各名山名僧、名道,再差也得是北曲、南温、东刀、西剑那个级别吧”。。
“月薪八千五洲币,嗯,我可以考虑加入你这个唐家堡。。只是暂时性的,过度。我这人一向这么诚实,您别介意”。
唐玄呆站着,思绪起伏。而唐无伤将最小的那个娃儿,丢进他怀里之后,便与水英开始了“教学之路”。
唐无伤站在众孩童之前大声道:“本掌门今日,带大家温习一下,昨日讲的现场模拟”。
唐无伤点指着:“小胖,二丫,小明”。而水英则负责将一脸踌躇之意,又被唐无伤点了名的孩童,拎到前面,摆成一条直线,使其站直。
唐无伤蹲下身子,塞给二丫一张塑料制成,呈五星形状,上面画着大魔王图案的卡片,柔声对二丫道:“如果你想用这枚五星镖,去打小明,但小明身前,又站着小胖。你要怎么做呢”?
二丫嗫喏道:“我为什么要打小明,我们是好朋友”。
唐无伤无奈道:“我是说,假如。你就当小明是大魔王,你要消灭他”。
二丫小嘴一瘪,肥嫩的小手捏着使劲的捏着那张卡片,怎么也下不了手。
二丫只是红了眼圈,而小明却坐地大哭起来:“掌门,掌门,我不是大魔王”。
哭泣如同会传染一样,这还如何模拟的下去?
空气中突然传来噗的一声,孩童们哭声渐止。
泪眼朦胧的他们,望着那朵悬浮在唐玄指尖的红黄二色,雾气朦朦的花朵。
花朵时而高飞,时而地行,带着光影,带着朦胧雾气,温柔旋转着,如梦似幻。
唐无伤捂着额头,望着满地飞跑,开心跳叫,群起追逐着那朵唐花的孩童,不由得松了松绷紧的神经:这要是孩子们都哭着回去,她可怎么跟人家父母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