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君生小楼客厅,白衣白发,精神矍铄的司马陵与一身居家服饰的唐君生对坐。
一身红裙依旧的萧红颜,赫然陪坐在司马陵的身边,一脸端庄的微笑,望着正在谈话的二人。
司马陵望着桌上清茶香气袅袅上升,神情有些复杂。呆了半晌低声道:“君生,远古历史,公古历史,纪元近现代史,你我切磋日久。如今,世事飘摇,五洲朝不保夕,吾辈,当以所学,尽己之微力”。
唐君生叹息着点头,似乎神思已飞到了虫巢隐现,黄沙蔽天的北漠与中洲交界处的迷失深渊。
司马陵神情沉重,摇头接着道:“研读历史,是为了给今人找一条生路,尽我所学、所知。这条路,似乎断了”。
唐君生点头应道:“没错。如果说远古局限于发展,称之为区域文明或者区域历史时代的话,那么公古时代,便逐渐走向世界文明、世界历史时代。到现在,依然,如此,可真是上天无路呵”!
司马陵苦笑道:“历史在演进,技术在发展,如今似乎都走到了头。再先进的理念,若无相应资源的配合,必然落得个无米而炊,原地止步的下场”。
司马陵望着唐君生双手划圈道:“空间太有限”。然后他又指了指棚顶道:“那里虽大,却无路可寻”。
唐君生道:“星空文化,星空文明;寰宇文化,寰宇文明。我们需要更广阔的历史演进舞台与文明进化场所。然后,然后再去寻找新的出路,周而复始”。
司马陵神情激动起来,握拳挥手道:“正是如此。承继过往,既往而开来。我们就是一直在苦苦追寻着这条通往星空文明的路。既然无法臆想,便从过去,开一条路出来”。
唐君生呵呵笑了,指着司马陵道:“讲了半天,还不是忽悠我与你一起去北疆”?
司马陵郑重抱拳点头道:“赤城突兀在北漠出世,疑似远古洞天。其内或有未来生存的机会。北漠多无信号,即时沟通多有不便,如此重要,老哥这心里,不自信啊。若你这位中洲史家之瑰宝相陪,就放心多了。历史与考古本就一家,君生莫辞劳苦”。
唐君生戏谑笑望着司马陵,身体向后仰了仰,靠在沙发上道:“为公,还是为私”?这算是代表公士邀请,还是私人邀请呢?
司马陵手抚胸口方形黑底,上有二鼎的五洲济大声道:“为公,亦为私”。苍生大义加上几十年交情,你看着办吧。。
唐君生眉头一皱,让司马陵心里一沉。但他转眼便哈哈大笑道:“义不容辞、义无反顾。来来来,老哥,萧姑娘,喝茶,喝茶”。
唐君生指着端起茶杯的萧红颜向司马陵道:“史圣司马氏传人,刚收的得意弟子?便舍得带去北漠?啧啧,这一路,可不太好走啊”。
萧红颜笑道:“义无反顾”。这四个字是从唐君生嘴里说出来的,她想都没想,便说出口,其实并不明了这四个字的确切含义。更没想到的是,这四个字,影响了她的一生。
众人一阵大笑。笑罢,司马陵揶揄道:“就可惜了嫂夫人,要独守空房一段时间喽”。
于凤清的笑声从里间传来,她道:“就行你们这两个史学大家去北漠考古,便不许我这随行家属,一路跟随,照顾我们家君生饮食起居么”?
于凤清先望了望司马陵,然后又故意瞅了萧红颜一眼:行你老头带秘书?不行我家的,带家属?
唐君生苦笑道:“凤清,你得在家等着唐玄那孩子回来。他没钥匙,认路也糊里糊涂的,你不在,我不放心”。
于凤清沉吟一下,笑道:“钥匙放在无伤那丫头那里。嘱咐她,好好照顾咱家苦小子。唉,其实无伤那丫头,要不是太疯,开起了什么唐家堡托儿所。和咱家苦小子也挺般配”。
说完,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一边想着唐无伤那火辣火红的模样,一边望着萧红颜明媚的容颜。
心思,明显不在这了。
唐君生,司马陵对望无奈苦笑:这座小楼,谁做主,还要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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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行宗内,暮光法牒又至!
屁股高撅,面孔贴地,正在认真聆听“法喻”的陈元迟以及一众五行宗高层,既无奈,又感觉到一丝丝的麻木。
这暮光法牒和下饺子一样,劈里啪啦下起来没完,是不是今年五行宗流年不利,犯了太岁?
呸呸呸,这还没过旧历年呢,但愿明年会更好吧。
“法喻:陈元迟
即刻派遣火部众往赴北漠祈福绿洲左近“赤城阳明洞天”,带“灭法剑”,往献道隐归藏。
金断崖为首,火刑天为辅。
不可有失!
切记,切记,切记!”
陈元迟倒是没有颇为不堪的冷汗淋漓,都第三次了,若每次都这样,早晚自己这个法神会脱水而死。
照办就是了呗。
使者诡异身影未散,陈元迟便朗声道:“着金断崖,火刑天,来见”。
片刻之后,一身火红,头戴面具的数百火部众以及火刑天,便在带着七八套近乎所有刀匣存货的律首金断崖率领下,从极西仓洲五岳山五行宗总部出发,坐上了前往北漠济洲的专列。
而唐君生,于凤清,司马陵,萧红颜四人,也踏上了飞往北漠济洲的专机。龙呈均给他们准备的辅助团队也在中洲与济洲交界处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当然,在四大极洲,自然环境无比恶劣的纪元时代,无论是专列亦或是专机,都无法跨越迷失深渊,开进荒漠,直达目的地。
而将飞机开进无尽的北地沙漠,更是有正常思维的人,做不出也想不出的馊点子。
他们的目的地相同:驼铃古道的入口处。
只有这存在久远的古道,才是通向北漠济洲,风暴最小,沿途绿洲最多,以往亦无可怕的吐沙虫记载的,较为安全的道路。
时间慢走,行人,心情、神色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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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君侯退后一些距离,静静的站在车前五十米左右的地方,而蔡姚神色亦起伏不定,手捏引雷镜,小黑手青筋泛白。
楚君侯,内心是震惊的。
眼前的这个黑小子,无疑已经到了清虚道的清虚境,等同于圣道圣人,等同于武道先天。若不是他的剑意近些年大有长进的话,恐怕便不会轻松自如的站在这里了。
而楚君侯竟无法以自己的阅历,对眼前蔡姚进行一个精准的定位。
他先排除:他绝不可能是圣道、佛道、以及偶有提及的畜灵道。不近身攻击,亦非武道。
于是总结一下:黑小子,只可能是清虚道。
引雷,御雷,这是清虚一脉,拿手常用的东西。而区分威力则是以雷电中蕴含的“灭”意程度来区分。
绝非以名字是否牛气来排号。
转念之后,楚君侯,又不敢肯定了,更加疑惑:像对方这样,拿着一面镜子,挥手就是突兀而出,毁灭之力盈溢的雷电,就是龙虎山张道燃也不行吧?咒语可以默念,但起码要先摆个姿势。
这不用画符?无需念咒?清虚一脉已经进步成这样了?不可能啊?我是隐居,但又没有避世。。现在各门各派啥情况,自己可是了如指掌。。
站在思绪电转,暂无进一步行动的青衣老头对面的蔡姚,心思也在转动。
“大霹雳”,断成两截。
“雷电巨棍”,先断后碎,散落一地*雷*花*、电*蛇。(天呐,地*雷也屏蔽。。)
“雷盾”最给力,但在这青衣老头一指之下,还是没有逃脱两半的命运。
到现在,他还没有正经的出过手,不过是:一哼,一哈,一指。
而已达到法生一生二,二生三,三法之极致。虽然因为雷脉幻天,入天境,艰难无比。但这个破星球,来个破老头,如此轻描淡写的刺激她,实在是无法忍受。
要不要?不要,不要,动静,太大。。这老头太气人?还是要吧?
要不要呢?
唐玄揉了揉蔡姚的头发又轻轻的敲了一下,轻声笑道:“吃瘪了吧,我来吧,别以为自己是外星来的,就这么爱冲动”。
庄广陵没有下车。
他可以凭着出色的才艺,弄得范子夷神魂颠倒,不是他有多能打。
商首喜欢,痴迷,爱这文艺调调,仅此而已。虽然明知前面的是君山楚君侯,可他却知道,凭着耍几下琴技,可搞不定这个老头。
楚君侯痴于剑,执着于剑道。性子冷淡,表面不着声色,实则却是六亲不认。这个人的脾气秉性,众所周知,五洲修者无不心知肚明。
庄广陵虽有逍遥元气,但素来不喜争斗的他,这个气,可真是用来“强身健体”的。跳出去与楚君侯对峙?开啥玩笑,还不如静观其变。
庄广陵心头大定,他没看到过唐玄那惊天一剑;更不是因为他对唐玄有多大信心,而是眼前楚老头全无半点杀意。
想到此,他渐渐眯起了眼睛,与紧张之色上脸,伸头,露脑儿的萧红艳,一起望着车窗外的对峙。
蔡姚的雷棍的生猛与楚君侯淡然的彪悍,让二人叹为观止。
楚君侯望着缓步走来的唐玄,内心充满着无奈。
刚才对面的黑小子,虽神色踌躇,但神色变幻间,只有气愤,诧异,瞧不起之意,那有半分慌张。不是傻子都知道,还有致命的东西,不好、不便、甚至是不值当掏出来。
这瞧不起啥意思?剑神?楚君侯?丢在五洲任何地方,都值个几两银子吧?一文不值?我去你的,太他么气人了!
楚君侯望着眼前神色无恙,似乎并未因那竹林内,惊天一剑,产生什么不好的后遗症的唐玄,叹息道:“我去过竹林,唉!你那一剑,我接不下”。
竹子有粗有细,竹与竹之间,间隙亦是有近有远。一剑断万竹,万竹如一剑断!甚至连地面都刮的干干净净?
这威势,想想都可怕。这是属于人间的剑与意么?
楚君侯道:“我来,只一问:那一剑,如何使出”?说完,楚君侯竟然抱拳做倾听状。
虽然气愤于陈元迟的翻脸不认人,打狗不看主人,他意动之下,亲自下山。
但看过唐玄出剑的那一片竹林,一根根抚摸过竹根断口处之后,老剑神神情虽漠然,但心中竟生出一种无力感。
如今,他只有一种态度,就是请教,先请而先教,先达者可教!
楚君侯俯首向上,宛如学生。至于替楚家找场子?他对于剑意外的东西,一向不感兴趣。庄广陵的感觉非常敏锐,老剑神没杀意。对于使出那一剑的人,怎么杀?
此时,他更震惊于唐玄的年纪,不由暗叹:如此年纪,怎么会使的出这样一剑?!
唐玄笑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那一剑,太过凑巧。如今,我使不出。”
如此模棱两可,不清不楚的一句话,偏偏楚君侯懂了。
他望着唐玄那双清彻的眼睛,以及不好意思的笑容,半晌之后,也哈哈大笑起来。神情亦从愕然,变得坦然。
机缘凑巧这个东西,各人有个人的缘法。不需寻根问底,更无需强求。无此心境,如何修剑?
他也使不出来了?这样才合理嘛。
楚君侯笑着道:“你那一剑,真是吓到我了。把我,裴先知捆在一起,也使不出,接不下。此剑威力惊天,不属于人间”。
唐玄道:“出剑之前,浑浑噩噩,毫无所觉;出剑之后倒是颇为畅快。。不过现在,我的剑送人了。这剑式可是用不出来了”。
楚君侯道:“你看我可有剑”?
唐玄道:“哦”?
楚君侯叹息道:“剑,器物?杀人,伤人的是剑意,剑心。我十年前便弃剑不用。只修剑意,锤炼剑心,唉!虽有寸进,但总觉有层天生,无法逾越的屏障,无法突破”。
唐玄心中一动,想起了生灵与生俱来的虫劫,亦有所感。
二人沉默半晌,楚君侯笑道:“其实,你不适合用剑。没有那股锋锐之气,整个人,太过和气,与剑相悖”。
唐玄摇头笑道:“剑如何?刀如何?花如何?拿到我手,便用了”。用啥还不一样?手里有啥用啥呗。唐玄的思想很朴素。
而一心精研剑道,锤炼剑心的楚君侯,心中大震:信手拈来,万物皆是剑?或者说,此剑不是自己理解中的那个“剑”?
心中有所感,颇想立即回君山闭关的楚君侯,望着唐玄,眼中有欣赏意。
他望着唐玄微笑道:“年轻人,你很好。可敢接我一剑”?既然来了,便不可能空手而回。
唐玄笑道:“有何不可”?和敢不敢无关,我愿意,便是可以。
望着高高大大,干干净净,身形矫健,丰神如玉,眼神一尘不染,言语中透露出无尽洒脱的唐玄,楚君侯不由大起激赏、比较之意。
一联想到自家那个侄儿楚元礼,老剑神便内心充满崩溃无力感,一个人中美玉,一个是一坨狗屎。还是不要比了。。
免得侮辱了狗屎二字。
“我只一剑,名为“斩君山””,楚君侯大喝声中,须发皆立。浑身青色剑气爆涌冲天,无穷剑意,带着锐风催的他青色长衫猎猎飘摆。
此时,他楚君侯不再是韬晦的平凡老者,而是剑意冲天的五洲剑神。
剑意,剑气凝成一把十余丈的虚空之剑:带着凛冽之威;带着无边萧杀之意;带着无坚不摧的浩荡锐力;卷起了漫天透骨狂风、爆裂劲气。
虚空之剑,缓缓从高空斩向唐玄。
剑风尚未及体,数十丈方圆便尽被狂风,沙石,迫人身心的狂暴劲气所笼罩。
无所躲避,只能硬抗。
看似气势冲天,实则老剑神只出了六分力。似乎生怕伤了唐玄一样。
人与人之间,这个关系,真的是太微妙了。一个是血缘关系,实际上的子侄,却视之如狗屎;一个是一见面,便生欣赏爱惜之意的唐玄。
金黄二色唐花飞旋,玄玄气狂涌,唐玄手腕上灰色丝线迅即激射而出。而鬼见愁从头到脚被穿在丝线上,带着嘶嘶凄厉的尖叫,扑向那把直欲斩断高山的虚空之剑。
处在战斗状态下的鬼见愁,同样是个勇猛的直男,废话不多,冲上就干。最近太憋屈,它也需要发*泄。
在它心中,葫芦可怕,虚无空间可怕,丝线可怕!眼前这剑,这剑算什么玩意儿?
丝带婉转而上,将虚空之剑牢牢捆缚,黑气,灰雾旋转之下,虚空之剑巨大的剑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变小。逐渐消失不见。
剑中,蕴含着狂猛的锋锐、摧城之剑气,竟也被捆缚,无法透出分毫。
虚空之剑虽猛,虽烈,但无奈清蛙吐丝太过坚韧,更无奈的是鬼见愁幽冥界不死身躯的无感。只落得消散的下场。
楚君侯眼含笑意,望着一身一脸轻松的唐玄。
能接下他这一剑的年轻人,不多。能接下他这一剑,人亦令他欣赏的年轻人,绝无仅有。可惜,这样的年轻人,不是生在楚家。
楚君侯飘绕离去。翘首远望的楚元礼三人对望之后,心生绝望之感。
五行宗明显靠不住,老剑神出马,都无功而返。五洲虽大,七氏族虽大,但三人均有孤单无助之意弥漫。
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是自说自话,自以为是,自作聪明而已。
庄广陵闭目微笑着小憩,这小子,给他的惊喜,越来越多。连鬼,似乎都收服了?不错,不错。
至于楚家,至于七氏族?在他心中,算的什么。
再至于楚元礼等人,连个正经搅屎棍儿都算不上,自然没办法在庄广陵宽广自由的心内留下什么痕迹。
有些人如楚元礼,生在五洲,就注定是,被用来遗忘的。
萧红艳用异样的眼光望着唐玄,原来修者的世界,是这样的?不止有无休无止的仇杀,怨恨,报复和血腥;还有惺惺相惜,还有侠者柔肠,还有大敌当前,谈笑自若的动人风姿。。
唐玄笑问蔡姚:“你刚才准备掏出来的是啥么东东”?
蔡姚小黑脸一红,笑着扭捏道:“我就不告诉你”。
唐玄愣愣的望着蔡姚绽开的笑容,暗道:似乎这黑小子,变英俊了。怎么这外星人,一来到这宇宙核心,没落星球,还能二次发育?
不光肌肉丰满?还能越变越好看?
车内安静下来,汽车向前疾驰。
孔明手握方向盘,心悬的更高,默念着:“圣祖保佑,别再出叉子了。。无量天尊,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