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阳即将落山,萧洋才幽幽醒转,看到雨墨,茫然问道:“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雨墨听了,心如刀绞——萧洋竟不记得她了!遂强忍悲痛道:“你忘了吗?我们被玉帝打入了凡间。”
萧洋强撑着坐起身,用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哦,我想起来了……我因擅自调用活水,被玉帝打入了人世。”接着,又若有所思喃喃道,“吴媚,吴垠村……对!去找吴媚。”说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向前走去。
雨墨见了,只得跟在他身后。
走了一段路,萧洋回头道:“你是谁?为什么总跟着我?”
雨墨痛心疾首道:“我是雨墨呀!你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吗?”
萧洋面无表情道:“我不认识什么雨墨,你别再跟着我!”
雨墨驻足,无奈看着他的背影,一时有点六神无主,良久,才又举步跟在他身后。
如此走了两天两夜,萧洋习惯了身边有雨墨陪伴,不再赶她走。
是日,终于来到了吴垠村。
萧洋直奔吴媚家而去,雨墨在他身后,迟迟疑疑地跟着他。
萧洋进了院子,雨墨却停住了脚——那里不欢迎她,她是多余的,何况,她身有剧毒。
自念露来过后,吴媚每日心事阑珊、郁郁寡欢,此刻正在家中闷坐,忽听门“哗啦”一声被推开,一个人跌跌撞撞闯了进来。
她吃了一吓,举目观瞧,见是萧洋,一时竟恍惚起来,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萧洋缓步走近她,泪如雨下,说了声:“媚儿……”
吴媚忙站起来,上下打量着萧洋,见他风尘仆仆、衣衫褴褛,不禁眼中泛起泪花,问道:“萧洋,是你吗?”
萧洋泣不成声道:“是我……”
吴媚猛然扑进他怀里,哭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萧洋抱紧她道:“我也以为再见不到你了……”
二人紧紧相拥,喜极而泣。
雨墨站在院外,没有刻意去听,屋内的对话却悉数传入耳中。
她分不清心头是喜还是悲——她拼了自己,挽救了萧洋的性命,他才得以与心上人团聚,而自己,无论是身还是心,却都没了去处。
她忽然由内而外觉着一阵寒冷,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遂抱住双肩,蹲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雨墨,真的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为什么不进屋?”
雨墨举头一看,见是吴枫,便哆嗦着站了起来。
吴枫见她抖作一团,遂问:“你是不是病了?要么,到我家去吧。”说着,便要过来扶她。
雨墨忙后退一步道:“别碰我!”
吴枫有点委屈道:“我看你身子不大好,只是想扶你一把。”
雨墨道:“对不起,我……”却又觉得无从解释。
吴枫又道:“既然你不愿进吴媚家,那就去我家吧,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若不嫌弃,就住在先母的屋里。”
雨墨想想自己无处可去,遂点点头,随吴枫回到了家里。
吃了几盏热茶,雨墨感觉身子暖和起来,不再发抖。
吴枫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看上去像换了一个人?”
雨墨低眉敛目道:“我只能告诉你,我已不再是大漠花神,而是与你一样的普通凡人……”说到这里,语气里有了些怯懦,“甚至还不如你……”
吴枫听了,居然面露喜色,说道:“凡人好,和我一样的普通凡人好……”接着又问,“那萧洋呢?他是不是已经回来?他还是天上的水君吗?”
雨墨道:“萧洋已回来,只是与我一样,也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一个。”
吴枫竟欣慰笑道:“这样好!这样,他就可以和吴媚长相厮守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雨墨吃了点东西,便回卧房休息去了。
话说吴媚和萧洋,重逢的悲喜交集过后,吴媚先热好水,让萧洋去洗澡,换下他身上的破旧衣裳,趁他洗澡的空档,又做好了热气腾腾的饭。
萧洋洗完澡,穿上干净的衣衫,又吃过饭,由衷道:“回家的感觉真好。”
吴媚见他喜悦中难掩倦容,遂不再多言,让他先休息。
萧洋依言躺在炕上,头一沾枕头,便睡着了。
吴媚坐在他身畔,看着他可爱的睡相,遥想未来的甜蜜光景,良久,才挨着他躺下,假寐。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萧洋醒来,吴媚马上睁开眼,问道:“你醒了?”
萧洋揉着眼睛道:“嗯。我睡了多久?”
吴媚道:“约一个时辰吧。”
吴媚见他脸色红润、神采奕奕,精神已彻底恢复,遂问:“你回天庭,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洋道:“因为擅自调用活水,并与你成亲,玉帝本已打算灭掉我的灵魂,后来却改了主意,只将我打入人世……这样更好,倒成全了我们。”
吴媚伸出一只手臂搂住他道:“你不做神仙,真的不后悔?”
萧洋笑道:“傻瓜,神仙有什么好的,哪比得上这人世间的繁华!”
吴媚有心问问他有关念露的事,张了张嘴,却将话咽了回去,恐节外生枝。
自此,萧洋与吴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起了男耕女织的平凡日子。
是日,吴媚独自从外面回来,在村口,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像极了雨墨,遂紧走几步,叫了声:“雨墨!”
雨墨听到有人喊她,不由自主停下了脚。
吴媚走上前道:“果真是你!”又不无揶揄道,“这次你来吴垠村,又是为了哪般?萧洋已是一个普通凡人,他与你,已是殊途不能同归。”
雨墨无言以对,低头欲走。
吴媚见雨墨胆怯的样子,反更加无惧,大声道:“等等!你怎么变得如此缩头缩尾?以前那个嚣张跋扈的大漠花神哪去了?”
雨墨不知道萧洋是否已真的将她彻底忘掉,吴媚是不是清楚自己已不是花神,只是一个浑身剧毒的凡人,遂道:“我以前也不曾嚣张跋扈过。”
吴媚听了,略有点尴尬,笑了一下道:“算了,不提以前,我劝你还是尽快离开,如今的萧洋,已不同往日,他只能和我在一起,你别再白费心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