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央央一路策马狂奔,来到了发生战争的地方。
远远的,她看到一片断壁残垣,好像是许久没有人的样子。谁又能想到,这里刚刚还发生了一场惨不忍睹的战争呢。
叶央央勒住马缰,身下的战马远远的看着这一片荒凉,也是不愿意上前。
荒原上还有几匹战后留下的马,多是纵横军战士的。马是极有灵性的动物,它们站立在各自主人的身体旁边,久久哀鸣,不愿意离去。
叶央央俯下身子,轻轻抚摸着马的鬃毛,对它耳语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说着,她翻身下马。
脚下的土地给叶央央一种安稳又踏实的感觉。她忍不住轻轻蹲下身去抚摸着它,想着自己曾经在这里战斗的日子。
举目四望,叶央央几乎是触目惊心。四周都是尸体,大都表情十分狰狞,好像生前受了极大的苦。
叶央央知道,喻问天一定是在前面冲锋陷阵的那一个,于是她摸索着向阵地前方走去。
一路走来,叶央央几乎是不敢着眼去看这惨烈的景象:没有几具尸体是完整的,大多数都是缺胳膊少腿,甚至有的,连头颅都不知所踪。
远远的,叶央央看见前面有一个闪闪发光的物体,好像是一把宝剑一样。叶央央心下一惊,知道是喻问天的剑。
既是喻问天的剑,他一定就在这不远处,叶央央心想道,于是,她俯下身子开始仔细地寻找着。
喻问天的面孔在叶央央脑海中浮现,好像他昨天还同自己说笑,今天就已经躺在这冰冷的空气中,让人不能相信。
熟悉的红色映入眼帘,叶央央的瞳孔骤然缩紧。那是喻问天的战袍,她熟悉的很。
当年喻问天出征北伐,他娘亲思念儿子,连夜为他赶制了这件红色的战袍。
此刻那红色的战袍上面沾满了凝固的鲜血,一片一片,好像是谁的眼泪。叶央央眼中一热,几乎要掉下泪来。
她缓缓的蹲下身子,双手颤抖着抚摸着那战袍,久久不能相信。
叶央央知道喻问天性子刚烈,是断断不会苟且偷生的。可是让她没有心理准备的是,喻问天竟然死的这样惨烈。
喻问天几乎是面目全非,身上被鲜血浸泡得全是暗红色。叶央央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久久不言语。
良久,叶央央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拿起喻问天的战袍,手起刀落,只听见“刺啦——”,叶央央割下了一小块布料。
她十分珍重的将这块布料放入怀中,默默擦干眼泪后,向山顶走去。
叶央央记得,自己与喻问天就是在这里比武切磋,喻问天喜欢向自己讨教剑法,每次都是十分虚心的学习。
喻问天虽然是武将出身,可是为人却是极温和的。他每每见到叶央央,都会笑着打招呼,很少看见他有心情不好板着脸的时候。为着这个缘故,他在军中也是人脉极好的。
叶央央慢慢走上山顶,她看着一路的树木,心中怆然有感:草木无情,但是可以活过人间百岁,岁岁无忧;可是人呢,虽然有悲欢,可是却不得不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叶央央突然记起了中学时在课本上读过的一个故事:伯牙断弦。当时还不能理解这种感情,可是现如今,自己经历了,才知道这种失去挚友的悲伤。
一路走到山顶,叶央央只觉得时间太过漫长。她从怀中掏出自己从喻问天身上割下的布条,口中喃喃自语道:“让我再陪你最后一程吧。”
叶央央轻轻将布条握在手中,含悲说道:“问天,我与你相识已久,你在我心中是很重要的,如今你就突然这样去了,要我怎么接受?”
“虽说人生无常,我也早已尝透了这些滋味,可是事到如今,我还是会难过。”
“我时常想起凌戍,也时常会想起你,那些时光真的可能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日子了。你一生戎马,可曾感到累了?”
“若是累了,就回来吧。愿你下辈子,再也不用这样辛苦,黄泉路上,一路走好。”
“要是来生还有可能,我们还要一起并肩作战。”
叶央央喃喃说完许多,只觉得心力憔悴,再也没有力气多说出一句话。她缓缓靠在身后的树上,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了:“喻问天,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善自珍重!”
山的另一边,楼逸秋正在与手下静静驻足。
手下望着楼逸秋,只是不敢说话。虽然楼逸秋带着面具,可是依旧抵挡不住他因生气而冷峻的气质。
良久,楼逸秋才出声问道:“那个喻问天,是谁?”
“回三殿下,是纵横军的一位将军。”
“哦。他跟叶姑娘交清很深吗?”楼逸秋沉声问道。
“这......下官不清楚。”手下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楼逸秋长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心中好像被什么涨满了:“你去给我查!”
“是!”
叶央央送完喻问天后,一个人下山,翻身上马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紫金国都内。
晚间。楼逸秋住在皇宫里皇帝的住处,十分宽敞华丽。他一个人坐在龙椅上,默默沉思着什么。
突然,他的手下进来禀报道:“三殿下,今天您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楼逸秋抬起头来,问道:“什么?”
“回三殿下,喻问天是纵横军麾下从三品上‘云麾将军’,是纵横军史上最年轻的将军。他与叶姑娘交情甚笃,是曾经的战友,在军中的时候,就曾被士兵们误以为是一对。”
楼逸秋沉默不语,良久,才问道:“喻问天是在前次的战役中被杀的?”
“是。”
“我听说,他死前好像还大喊过一句什么?”
“是,他死前,大喊过一句‘央央’。”
看来,以前叶央央同自己说的那个心里人,就是他了。楼逸秋心里想到。
这样想着,楼逸秋抚抚额,十分疲惫的对下属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