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落蘅听过姚玉所求,立刻答应她会全力帮助,第二日她起身后便梳妆打扮,让清莲去捎探一下李隆基的去向。
“娘娘,苏公公说陛下午膳后要与薛大人商讨春季开河的祭典,问您有什么要紧事,他先回了陛下。”清莲从外面回来,此时武落蘅正在梳妆,从镜中能看出她精心打扮了一番。
武落蘅想了想,回答道:“我是想帮姚玉去求求陛下,姚相毕竟辛劳了几年,为陛下整顿朝纲,选荐人才,此次被他人诬陷,兴许是姚相执政强硬,有人怀恨在心也不好说。”
清莲走上前,一边帮她挑选发簪一边劝道:“娘娘,您何必多管闲事呢,昨日陛下走的时候脸色可是相当的难看,可见这件事并非贤妃娘娘所说,纯属他人诬陷。”
武落蘅撇撇嘴,可怜的说:“可是我也不能忍心拒绝,毕竟姚玉帮了我很多次,她还曾经救过我。”
清莲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娘娘,一事算一事,您平日待贤妃娘娘也不薄呀,但凡有些赏赐您都是自己留小份,给贤妃娘娘送大份,也算知恩图报了吧。”
显然这样并不能让武落蘅安心,毕竟那一次是以命相救,何等重恩。见她不说话,清莲知道她并未打消念头,突然提议道:“对了,娘娘,我听说范大人正在调查此事,要不然您先问问情况,再做定夺。”
这样说也对,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要好,武落蘅连忙让清莲去请,直到午膳后范秦苑才匆匆赶来。
若非正式场合,武落蘅一般不愿他行礼,范秦苑也清楚,进厅后见并无他人,只简单拱手后问道:“这么着急叫我来所为何事呀?”
“听说你正在调查姚相的事情?”姚玉并没有具体说是什么事,武落蘅只好这么问。
范秦苑眉头一紧,不解的问:“姚相什么事?我所查之事与姚相似乎没什么关系。”
武落蘅听此言稍有安心,继续追问道:“这些日你在查什么?宫里宫外人心惶惶,风言风语的。”
“人心惶惶?恐怕是做贼心虚的人才会整日惶惶吧。”范秦苑说话一向一针见血,在武落蘅面前也不知避讳。
武落蘅没好气的指责道:“好人也有被冤枉的时候,古今中外也有不少冤假错案。”
范秦苑倒是对自己颇有信心,拍着胸脯说:“你放心,别人我不好说,在我这里一定秉公办理,绝不会出现冤假错案。”
武落蘅知道他的为人,这点倒是不担心:“对了,你这些日子究竟在查什么,说来听听。”
“额……”范秦苑沉吟着,武落蘅马上不高兴的说:“怎么对我也不能说吗?”
“这倒不是,也罢,只要你别觉得无聊就好。”范秦苑整理思路从王吉案开始说起,因为时间有点久,他又要把当时发生的事重新说一遍,还要加入调查细节,洋洋洒洒竟讲了一个时辰,说的他是口干舌燥。
“哦,原来那个劫持我的人竟是王吉,这么看来应该是王家主谋呀,怎么要查姚相呢?”武落蘅听完事情原委却更加混乱,难道是范秦苑有意隐瞒?
范秦苑深吸了一口气,向烟波招手,指着自己的嘴巴,“啊,啊,茶。”
烟波倒完茶,范秦苑迫不及待的端起准备一饮而尽,却被武落蘅拦住,急切的问道:“私盐售卖的罪过是不是很大?会不会有人为了逃避罪罚,嫁祸他人呢?”
范秦苑哑着嗓子说:“首罪问斩,同罪抄家流放都是可能,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何无缘无故众臣皆指向姚相呢?”
武落蘅依旧为姚崇辩解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或许姚相的确有管教不严,监管不力的错漏,但也不至于是主犯吧?”
范秦苑的茶杯已经到了嘴边,又硬生生的被她按了下来,只得无奈的说:“是主犯还是监管不力我现在也不好说,不过从人证,物证和推论上我都觉得他似乎脱不了干系。”
武落蘅倔强的说:“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帮姚玉一把,人谁无过,我与姚相有过几面之缘,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
范秦苑无奈的放下茶杯,想着劝她几句,“小五,你不在官场不懂得里面的利益牵绊,有些人会在金钱与利益中迷失自己,可能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这句话倒是说在武落蘅的心上,自古以来那里有当官便贪的人,多半都是越做越大接触到的利益也越多才开始迷失,姚崇从一个普通的户部尚书走到今日,不知见过多少金银,难保他能坚守心中清廉。
见武落蘅沉默不语,范秦苑才喝上这口茶,只觉得茶香入喉,瞬间缓解了口中的干燥,不禁夸了一声:“真是好茶。”
武落蘅看了一眼茶杯,淡淡的说道:“这茶便是姚相送来的,清甜有加,甚是润喉。”
她似乎还在纠结,范秦苑稍坐一会便起身告退,临出来的时候被清莲唤住,“范大人是出宫吗?”
“恩,约了大理寺的张大人,明日要去王府搜查。”范秦苑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
清莲则跟在后面问道:“范大人觉得此事与姚相有多大关系?”
范秦苑不免驻足看向清莲,疑问道:“你……为何这么问?我刚才已经和惠妃娘娘说过,不能做出判断。”
清莲刚才也在厅内,当然听到二人的对话,只是她总觉得范秦苑没有说实话,所以才有此问。
见她不回答,范秦苑继续前行,低声说道:“按张大人的想法,御盐行道的总管在中书省,姚相作为当朝宰相,又直属中书省安文令,不可能不清楚此事,若有心一定会第一时间发现,可是此事明显已运作半年有余,想来上面必须有知情人协同隐瞒。”
“那你为什么不把此事告诉娘娘,你可知她是要去陛下面前为姚相说理。”清莲急了整个人拦在他面前,瞪着眼睛大喊道。
范秦苑示意让她小点声,为不显招摇,二人就近入了湖边的亭子。
“你以为我不知道她的想法,我且问你,她可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范秦苑严肃的问。
清莲摇摇头,说道:“娘娘一向独来独往,不喜欢多管别人的事。”
“那她可是个拉拢朝臣,懂得培植自己势力的人?”
清莲更是连忙否定,“娘娘喜好与世无争,更不爱与朝中大臣打交道,说是怕给陛下惹麻烦。”
范秦苑点点头,心中暗喜果然他没看错,“那就是了,她想帮姚相辩解,也是因为总觉得欠了贤妃一个人情,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她去陛下面前劝一劝,也不会怎样,一旦之后有了定论,她再去劝,那就会惹得龙颜大怒。”
被他这么一说清莲瞬间明白了用意,只是诧异的看向范秦苑,小声嘀咕道:“没想到范大人还懂的这么多?”
范秦苑一愣,想想自己与清莲接触不多,她为何有如此感慨,定是武落蘅平日说过自己,便好奇问道:“那你以为我应该懂哪些?”
“我家娘娘说,范大人是诗酒书画享风流的人,性格高傲了些,但确实有内涵,虽然总爱穿着青色的长衫但总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是一个亲切,温柔的人。”清莲说着说着脸颊绯红,其实前半句是武落蘅的原话,可后面却是她自己的想法。
范秦苑听完当然高兴,想着追问几句,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范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在宫中走动呀?”皇甫裕婉一行人正好经过,见到范秦苑也上来问候。
清莲想着回避,简单行礼后,便说:“惠妃娘娘还有事让奴婢去办,奴婢先行退下了。”
清莲走后,皇甫裕婉连忙上前,亲切的问到:“昨日兄长入宫,正好碰见,闲聊了几句,问及范大人近况可好,本宫才知道,大人以有半月之余没到过府上,因何疏远兄长呢?”
范秦苑连忙摆手说道:“娘娘误会了,实在是下官要事缠身,没有空暇时间。”
皇甫裕婉有些惋惜的说:“兄长提及范大人,总是赞赏有加,说今生能与范大人成为知己死而无憾,可惜同朝为官总要有些忌讳,不得尽兴。”
范秦苑点点头,似乎勾起内心无奈,“在朝为官不必他日,那时候我与皇甫兄在府中饮酒作诗,只言风花雪月何其逍遥。”
皇甫裕婉一直都能保持端庄,谈笑间就引起范秦苑的怀旧情结,二人说了几句话后,各自离开。
另一边武落蘅还是决定要去李隆基面前为姚相说几句话,只不过与范秦苑见面后,又赶上李隆基在忙所以直到黄昏,武落蘅才在贞观殿见到埋头书案中的李隆基。
“三郎,我听苏公公说你已用过晚膳,便带了一碗双皮奶来,给你尝尝。”武落蘅端着碗走到案前。
李隆基见了她笑着说:“婠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看来我有口福了。”
李隆基端起碗尝了几口,这次的新鲜玩意比之前的好多了,清新爽口,至少吃起来没有其他怪味,“恩,这个真好,辛苦婠婠啦。”
武落蘅发现李隆基的双眼发红,心疼的说:“三郎不会又熬夜了吧?也该注意身体,多休息。”
李隆基伸了个懒腰,不在意的说:“无妨。”
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从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就能看出,他今夜又要秉灯夜读,武落蘅随手拿起手边的奏章,只看了几行就发现,这是参姚相的折子,她轻声问苏盛:“这样的折子多吗?”
李隆基虽然听见了,但他并未阻止,苏盛才敢回话道:“这边三摞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