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各人还沉浸在欢歌笑语中,宫中也按照习俗各殿可自行庆祝。武落蘅是个能静能动的人,此时她正带着花眠和烟波准备衣服和道具,说要给李隆基表演什么舞台剧。
鹿鸣殿所用之物皆是李隆基亲自派人准备,布匹,锦缎堆成了小山不说,就连原本冰冷的地板也因不断滑落的毛皮而变得温暖柔软,武落蘅索性光着脚在中间游走,寻找自己心仪的装饰物。
“娘娘,这个裙子可以吗。”烟波拿起一条百褶裙,向武落蘅展示着,只见她转头看了看,说道:“在腰上加上一对蝴蝶结。”
“蝴蝶结?那是什么?”烟波已经觉得这裙子有些奇形怪状,现在还要加什么蝴蝶,更是迷茫。
武落蘅拿起一块淡粉色的纱巾,对花眠说:“把这块剪成条状,我来给你们打个蝴蝶结。”
说实话在烟波的菱形结,穗子结面前,武落蘅打的蝴蝶结简直就是小儿科,不过这么新颖新奇的样子她们还是第一次见,难免看的入神。
“这是看什么呢?”范秦苑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一众小宫女一哄而散,各自跑开,这让他不知所措。
武落蘅把手中的缎子交给花眠,抱怨道:“范大人真是贵人事忙,我让清莲去请了几次才把你盼来呀。”
范秦苑微笑着抱歉道:“手上事多一时耽误了,请惠妃见谅。”
“什么惠妃,过个年怎么把礼节都忘了。”武落蘅有些不高兴,真准备转身的时候,突然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不怀好意的问道,“过年休朝,学上也在放假,你手上会有什么事?莫不是被人绊住?”
范秦苑心中疑惑,不知此话从何说起,加上她突然盯着自己看,不免脸红心跳起来,平日侃侃而谈的潇洒气质全无,只呆呆的站在原地。
昨日李隆基在鹿鸣殿守岁的时候,白婕妤让人来回话,说是身体不适,请旨不参与年庆,本是想引起李隆基的注意,奈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仅没得到李隆基重视还被恩准近日不必面圣。
可武落蘅这个八卦心愣是把两件事扯在了一起,以为白珍有意躲避,为了和范秦苑双宿双飞。
想到这里她更是对二人的感情羡慕不已,凑过去小声的说:“其实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们的,远走天涯去做一对神仙眷侣。”
“啊!”范秦苑实在忍不住内心的疑惑,把她拉到一边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神仙眷侣?”
武落蘅笑眯眯的说:“你也不必瞒我了,你心中的那个她,虽然身不由己,被迫在宫中,但我相信有情人终成眷属,你们只要突破礼教的束缚,一定是可以在一起的。”
范秦苑眼看自己中意之人在给自己乱点鸳鸯谱,也顾不得太多,呵声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心中的那个她,究竟是谁你弄清楚了吗?”
武落蘅眨眨眼睛,无辜的说:“不是白珍,白婕妤吗?”
“你,哎,真是朽木,顽石。”范秦苑气的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强调道,“我心中的她不是白珍,不是黑珍,黄珍,红珍,是……”他抬起手掌,伸直五个手指。
武落蘅看了半天,以为他气急败坏要打自己,连忙闪躲道:“不是就不是,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范秦苑最终还是忍住了,高喊了一声,泄下气来,无可奈何的问道:“你今日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哦。”武落蘅这才想起正事来,拉着他跑到书桌旁,她身怀有孕的事宫中已经皆知,范秦苑只能护着她跟随左右。
她拿起桌上的乐谱,喃喃的说:“我想写首曲子,可是只会旋律和简谱不知道怎么变成你们常用的那些什么宫商角徵羽,你能不能帮我写出来?”
范秦苑好奇的问:“这是什么曲子?”
“终于等到你,我想把我和三郎的故事编成舞台剧,演给他看。”武落蘅兴奋的解释,可范秦苑根本没能明白,尽管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不陌生。
武落蘅也懒得解释,立刻哼起曲子来,范秦苑只觉得这乐曲虽优美动听,却与平常所接触到的大不相同,心中不免有些迟疑,直到她催促着才开始下笔。
另一边李隆基本想一早就到鹿鸣殿去看武落蘅,谁知她派人来传话,说不到晚上不能前来,自己要准备惊喜,不能打扰,他只好去看世家子弟冰嬉,而后去贤妃宫中用了午膳,此刻卧在月影阁中准备午歇。
“苏盛,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李隆基突然翻身坐起,吸了吸鼻子问道。
苏盛环视一周,也吸了吸鼻子说道:“好像是什么香味。”
李隆基移步到门口,正好与一女子撞了个面对面,对方立刻吓得跪在地上请罪道:“奴婢不知陛下在此,冲撞了陛下请陛下赎罪。”
李隆基深吸了一口气,一股幽香钻入心头,他只觉得气血沸腾,高声问道:“你是何人?”
“奴婢是季才人,已经入宫一年,一直服侍在皇后娘娘身旁。”随着她一字一句的回答,香气越来越重,李隆基竟一时安奈不住,将她抱起向榻上走去。
苏盛从未见过此状,连忙挥手让其他人退出阁外,自己也站在门外侧耳倾听。
连绵起伏的声音让苏盛十分奇怪,他不禁自言自语道:“陛下一向节制,今日为何会如此?”
路喜站在后面也十分纳闷,不过暗记在心中,不做他话。
入夜,李隆基精疲力竭的回到贞观殿,他心中的冲动久久不能平静,若不是苏盛入内阻拦,恐怕还不能自已。
“陛下,惠妃娘娘的侍女已经来了三次,请您过去。”苏盛躬身说道。
李隆基哪里还有站起来的力气,只能侧卧在床边,轻声说道:“就说朕与外臣饮酒醉了,明日再去她宫中。”
“是。”苏盛刚转身,又被李隆基叫住,他似有愧疚的说:“今日之事别让惠妃知道。”
说来也奇怪,一夜过后,李隆基似乎恢复正常,昨日的冲动好像过眼云烟般,消散无踪,他随即去了鹿鸣殿,一番解释后,好戏开锣。
武落蘅的舞台剧对于其他人来说新颖之余更是晦涩难懂,只有李隆基明白其中换装,新生是何意,这不免勾起他以往的回忆,心中万分感慨。
武落蘅俏皮的打扮更是让他开怀大笑,连连夸赞道:“婠婠的一颦一笑都是如此让人魂牵梦绕。”
武落蘅坐在他身边,歪头说道:“三郎今日像抹了蜜,从一进门就一直在夸我,不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额,咳咳咳……”李隆基的心事一下就被武落蘅说破,他尴尬的笑了笑,否定着。
而此时苏盛碎步走进,在李隆基耳边轻声说道:“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李隆基近日与皇后走动不勤,年下本应该多去看看皇后,却因担心武落蘅而冷落各宫,此刻见皇后求见也不好驳了面子,便请她进来。
武落蘅让其他人把侧室收拾一下,自己陪着李隆基转而进了正厅,皇后已经立于厅内,武落蘅先是行礼,而后站到一侧,为他们准备茶点。
皇后跪下行礼后,端坐在李隆基对面,轻柔的说:“臣妾今日过来是想请陛下初五参加臣妾准备的喜宴。”
皇后每年都会在大仪殿宴请各宫姐妹,恭其勤勉,劝其为善,为整肃六宫做年训,皇帝也会被请去,接着过年封赏各宫,或是进位,或是赐物。
李隆基今年并没有什么变化,不明白皇后为何特意来请自己,便说道:“皇后做主便是,朕不会干涉后宫之事。”
皇后点点头,稍作停顿的说:“是,万事已准备妥当,只是有一事臣妾刚刚得知,不知该如何处置。”
“何事?”李隆基喝了口茶问道。
“昨日臣妾宫中的季才人回禀,说是昨日午后与陛下在月影阁不期而遇,承欢雨后,可是臣妾又不见内廷司有所记载,不知此事是否属实?”皇后的一番话把李隆基说的是面红耳赤。
本想瞒着武落蘅,可皇后偏偏挑这个时候来说这件事,武落蘅站在一旁虽未说话,但脸色极其难看,李隆基用眼偷瞄向她,只觉得那边的平静像是在宰杀前的磨刀。
“这事也用来问朕,去找苏盛问一句也就罢了,亏你还是皇后。”李隆基恼羞成怒的说。
皇后身体一颤,唯唯诺诺的说:“是,若有此事,按理应晋封季才人,不知陛下可有封号。”
“一个才人最多晋封成昭仪,还想要什么封号,要不要承宠一次就给个妃位呀。”李隆基愤怒的站起来,对皇后指点道:“你可真是朕的好皇后。”
说完李隆基如黄花鱼一般若无其事的从门口溜了出去,他想武落蘅此刻正在气头上,自己肯定是哄不好的,还是先避避风头再说吧。
而此时的武落蘅哭笑不得的送走了皇后,独自一人坐在厅内,她并没有气急败坏的去兴师问罪,反而异常冷静的让人去请贤妃,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难道是因为无所谓吗?还是因为爱而不忍伤害,因为爱所以她愿意相信李隆基是情非得已,这里面也许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