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谁?正是皇甫青岩,二人相视一笑,没有多言,便同上马车扬长而去,到了皇甫府上,入书房说话。
白奇已不似刚才酒气熏天,此刻正坐在席上品着清茶。
皇甫青岩笑着说:“此茶如何?”
“这,可是太平猴魁?”白奇闻了又闻,不确定的说道。
皇甫青岩笑而不语,轻抿了一口说道:“这不比姚相府上的白毛茶好喝的多?”
白奇放下茶杯,淡淡的说:“皇甫兄的茶无关品种,品茶如待人,自然味道非凡。”
皇甫青岩喃喃的说道:“看来我早就应该请白兄过府饮茶呀。”
二人客套了一番,渐渐进入正题,白奇先说道:“弟之前不识,有得罪的地方还请皇甫兄见谅,此次弟能定级户部侍郎,多亏皇甫兄照拂。”
“哪里的话,我本有心与白兄交好,奈何他人挑拨,竟一直不得其愿,真是遗憾。”皇甫青岩举起茶杯,说道,“我只好以茶代酒在此赔罪。”
白奇原本一直跟着姚崇,只是没有武友慈受重视,在户部一直是员外郎的官职不能晋升,今年定级,原本户部侍郎依旧被姚崇选定他人,可就在之前兵部户部因粮饷一事吵到朝堂之上,最终以户部协办,兵部主办结束,户部侍郎原本的候选人被撤职,才轮到白奇。
而这件事多少得力于皇甫青岩,也让白奇脱离了姚崇的小组织,转而与皇甫青岩合作,加上白珍在宫中一直与德妃交好,更是水到渠成。
两人对饮一杯后,皇甫青岩严肃的说:“没想到,姚相竟然利用官船走私私盐,要不是王吉那件事,恐怕没人会知道。”
白奇附和道:“正是,谁也没想过他们竟会如此,依我看皇甫兄既然知道王吉之事为何不揭发他们?反而帮他们剪除后患?”
皇甫青岩与白奇的愤恨相同,并不是因为刚正不阿,而是觉得自己没有沾上这财路,所以揭发就相当于断了财路,而除了王吉却可以损他利己。
白奇听完皇甫青岩的谋划后,不住的称赞道:“皇甫兄果然妙计,即便他日东窗事发,也不会查到我们的头上,因为姚相才是那只大老虎。”
皇甫青岩点点头,稍显懊悔的说道:“可惜赔进去了无梦。”
话说两头,王守一回到国舅府,寻找一遍才有两张官船票子,无奈只好先拿了去,准备隔日去找白奇。
很快两张官船票子换来的银子都花在了暖香阁,对于无梦王守一总是觉得魂牵梦绕,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迷魂计,银子花光了,他便又从府中拿了以前赏赐的新鲜玩意去典当,一直坚持了半月有余。
这一日王守一在暖香阁醒来,听到无梦娇滴滴的哭泣声音,忙上前安慰询问,原来老鸨见王守一没有了银子,不好驱赶他,盘算着让无梦出来接客。
“那怎么行。”王守一立刻大喊起来,他原本打算用无梦延绵子嗣,要是她一出去接客,那怎么知道还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可是,妈妈说,您已经没有包花的银子了。”无梦自是不愿意,可身不由己,她只能用哭泣来诉说心中郁闷。
“你别急,我,我再想想办法。”王守一嘴上这么说着,可心中也没了注意,毕竟家里值钱的东西已经当的差不多了。
无梦收了泪水,扑到王守一怀中,低声说道:“听妈妈说郎君的妹妹是当今皇后,怎么会弄不到这点银子?莫不是郎君不愿要无梦了?”
王守一觉得心里委屈,想想武皇后,韦皇后哪一个的家里不是金山银山,偏偏他们家就被一旨“外戚不能入朝”拦在外面,加上皇后还不得宠,更是无人问津。
他摇摇头,叹气说道:“哎,你不知道,皇后虽高高在上,可终究还是要陛下的恩宠。”
无梦轻柔的说:“那有何难,皇后娘娘就是太过文雅贤淑,稍微用些手段就能迷住男人。”
王守一犹豫道:“可皇宫不比市井,礼义廉耻总要放在心上。”
无梦不乐意的说:“郎君的意思是妾不懂礼义廉耻了?那妾倒要问问郎君,妾做过什么不知廉耻的事情吗?”
王守一仔细回想了一下,的确,在无梦这里与他处不同,没有什么妖娆挑逗,却能让他如痴如醉,“无梦,你可有什么妙计?”
无梦抿嘴一笑,起身到柜中摸索了一番,拿出一个小包,神神秘秘的说:“这个放在香粉中,自能引来痴心人。”
王守一接过来,刚要打开就被无梦拦住,“小心点。”只这么一抖,里面飘出一股幽香,让他瞬间气血上涌,不能自已。
“这个东西用的时候只要少量便可,千万不要过多,否则得不偿失。”无梦连连提醒着,将纸包放入王守一的袖内。
王守一虽不知是什么,但多少已经了然,所以即便拿到也是再三犹豫,知道腊月二十五,准亲入宫,他才带在身上,忖度着如何是好。
大仪殿内虽布置的井然有序,却少了丝人气,皇后端庄之外尽显老态,一个人坐在殿内轻揉太阳穴,似乎是头疼病又犯了。
王守一跪在下面行礼后,关心的问:“皇后娘娘可是旧疾复发?也该叫御医来好好看看。”
皇后叹了口气,缓慢的睁开眼睛说道:“不管用的,我这病怕是治不好了,何必自寻烦恼呢。”
王守一劝解道:“皇后不过三十而已,怎么能如此自暴自弃,这如何让陛下垂怜。”
皇后听此话,心中不免悲伤,欲言又止,只留下一阵空叹,王守一见此状不满的说道:“刚刚臣听说,御医院的各位大人们天天往鹿鸣殿跑,怎么,她惠妃的身子比皇后还娇贵吗?”
皇后连忙阻拦道:“哥哥小声点,让别人听到又要生出事来,惠妃已经身怀有孕三月有余了。”
“什么?”王守一不禁失色,心中案子骂道:‘这妖女怎么又怀上龙嗣了,如此下去如何是好。’
皇后心中甚是烦闷,可又相当矛盾,按理说她为六宫之主,母仪天下不应区分彼此,可自武落蘅独宠后宫,迷得李隆基不能自拔,眼看自己的皇后之位摇摇欲坠,可自己却没有应对良策。
王守一最终还是觉定将纸包拿出,并将事情原委说与皇后听,当然要隐去无梦的事情,皇后听完当然不肯,且不说这东西是否有伤龙体,单单是魅惑君王就是死罪。
王守一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皇后娘娘恪守礼教,不愿自己用也可以培植一两个能信的人儿在宫中帮衬呀。”见她依旧连连摇头,他索性无中生有道,“说不定那武惠妃就是用了这些东西得了陛下的恩宠。”
皇后有些心动,胆怯的问:“这东西对龙体可有损伤?”
王守一拍着胸脯保证道:“肯定没有,每次少量便可得雨露。”他自是不知道,要不是每次无梦在饭菜中加了龙虎丹,恐怕他早就精尽而亡了。
皇后收下纸包,又与王守一说了会话,便觉身体不适,让他先行出宫了。
除夕当夜,李隆基在庆喜堂大宴群臣,各宫主位娘娘也悉数出席,武落蘅原本与贤妃对面而坐,居于德妃之下,可李隆基说夜宴不必拘礼让武落蘅坐到他身边同食,所有菜肴都是力士银针探毒后方才入口,清莲更是陪在左右,谨慎的观察菜色,菜品,以防有失。
白珍坐在德妃的后位,只有一小块案几和几盘青菜,连酒水都是德妃受赏转而相赠,趁着乐曲正酣,她挪到德妃身边,一边斟酒一边嫉妒的说:“瞧她那样,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怀个孩子,小心翼翼的样子,谁还能在除夕夜宴上害她不行。”
皇甫裕婉微笑着看向舞姬,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话来,“小心驶得万年船,安安稳稳的过个年就罢了。”
白珍没想到德妃会是这个态度,按理说她应该也很气愤呀,无奈只好转移话题道:“臣妾还没有恭喜娘娘,听说皇甫大人升任大理寺散常侍郎,官居二品可喜可贺呀。”
皇甫裕婉只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其实她心里明白哥哥升迁此职位已是极限,要想再进一步还要依赖自己在宫中的地位,抬一抬皇甫家的身价,可是自己生产这两个月竟然让惠妃又怀上了身孕,实在可恨。
白珍见她不理自己只好没趣的坐了回去,耷拉着脑袋无聊的看着歌舞表演,另一旁的姚玉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心中不免欣喜,当她转头望向另一边的时候,眼前的一幕又让自己百般失落。
范秦苑此刻正坐在下席,与身边的张说,薛林凌互相斟酒,谈笑风生。尽管他一再掩饰,可抬手饮酒时游离的眼神还是让姚玉看穿,他正盯着主位上的武落蘅,痴痴的注视。
庆喜堂内红烛高挑,堂外白雪纷飞,武落蘅与李隆基眉目传情,深情相望;范秦苑与姚玉各有所爱,望穿秋水;皇后与德妃表里不一,各怀鬼胎。盈盈众生相,欢欢歌舞声,谁人能辩是与非,不过是醉生梦死一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