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日皇后便宣自己的兄长王守一进宫,见面寒暄了几句后,皇后问道:“兄长近日可遇到什么大事?”
王守一沉思片刻,试探的问:“皇后娘娘是指?”
皇后小声问道:“是否有武家人的事情。”
王守一恍然大悟,连忙点头道:“皇后娘娘也知道了?臣正准备明日早朝上报陛下呢。只是不知这事情该如何详说。”
皇后不解的问:“有什么难处吗?”
王守一将事情如实相告,原来半个月前有一人在城中各大酒坊结交亲贵朝臣,出手很是大方,而后又说自己在宫中有关系可以保官升迁,李隆基正在大肆整顿的时候突然出了个不怕死的,开始大家也都没当回事,后来听说他有宫中的信物,有些宵小之徒便觉得可以攀附,一来二去竟又不少人卷入其中,所谋之事也能成一二,后来王守一查明,原来他自称武贵嫔的哥哥,手里有武贵嫔的凤钗,还有宫中的印信。
“如此说来,倒是确有其事了?”皇后自言自语着,又听王守一说道:“若真是武贵嫔的哥哥,以她在宫中受宠的情况来看,陛下会不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皇后也有所担心,愁苦万分的说:“兄长不知,陛下待我远不如在府中时候,我虽无怨言,可毕竟是后宫之主,夜夜冷床空枕甚是寂寞。”
王守一点点头安慰道:“陛下果然不念及旧情,现在朝堂之上也是怨声载道,不念功臣之功,不顾亲人之情。”
皇后转念一想,动心道:“若陛下真有决心清理外戚,那这件事或许能帮助我们打压一下武氏的气焰。”
事情商定之后,王守一匆匆回府整理奏章,皇后也需要配合他将此事公开,才能确保陛下不会私下解决。
“娘娘,皇后娘娘派人传话过来,明日晚膳要在大仪殿用,问您要吃些什么。”烟波站在厅上问。
武落蘅正翻看着前几日李隆基送来的新诗手抄本,里面可都是自己熟悉的名字呀,“为什么要去大仪殿?”
“明日是皇后寿辰,宴请各宫娘娘同乐,陛下也被请去了。”烟波回答道。
这样的热闹武落蘅本是不愿去的,不过对方毕竟是皇后,李隆基也要礼让三分何况自己,“把之前陛下御赐的白玉佛珠拿出来吧,就当是贺礼。”
一行人各自去忙,只等第二日晚宴。大仪殿原本就是皇后起居的正殿,建筑风格也是遵循大气庄重的原则,不过这些在武落蘅看来不过就是柱子粗一些,台阶多一些而已。
各宫人陆续入座,只等皇后与李隆基,“武姐姐近日气色见好呀,脸颊也越发圆润起来。”皇甫裕婉坐在武落蘅的旁边。
不知为何她就是不喜欢这个女人,总觉得那笑脸后面藏着一把尖刀,“多谢妹妹记挂。”
皇后与李隆基双双上座,宴会正式开始,“各宫贺寿献礼。”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喊道。各宫代表依次从殿外进来,那宫女照礼单念道:“丽妃献全金观音一尊,恭祝皇后娘娘福寿连绵。”
这金佛看上去很是扎眼,皇后还没说什么,李隆基却不悦道:“佛本是六根清净,却被你们用金银装饰,真是俗不可耐。”
赵丽娇还以为自己送的东西很贵重,没想到却被说成俗气,只能闷头生气。
“婉贵嫔献五福寿图,恭祝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这件礼物送的倒是讨喜不少,李隆基与皇后都是频频点头称赞。
“武贵嫔献青玉佛珠一串,恭祝皇后娘娘福泽万年。”
赵丽娇冷笑道:“寿辰送佛珠这是让皇后娘娘好好的吃斋念佛呀。”
各宫献礼完毕,鼓乐声起,宴会正式开始。
皇甫裕婉看着皇后似有话要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便猜到是那事,便准备推波助澜,她举起酒杯敬贺皇后的同时又看向武落蘅,“皇后娘娘寿宴各宫献礼,但我看最贵重的当属武贵嫔的青玉佛珠,果然还是武贵嫔对皇后恭敬有加。”
赵丽娇听到不服气的说:“我怎么没看出来,难道那几颗玉珠比金子都值钱?”
皇后命人将佛珠拿来,握在手中称赞道:“温润清透,果然是上等的好玉,陛下您看呢?”
皇后有意将佛珠送到李隆基眼前,不过她不知道这佛珠正是他精挑细选的上等货,“果然不错。”李隆基看向武落蘅的时候眼中似有怨气,皇甫裕婉以为定是外戚的事情陛下也知道了,立刻趁热打铁的说道:“以前不知道武贵嫔竟如此阔绰,还是说姐姐娘家有人发迹了?”
武落蘅原本觉得奇怪那么多礼物她们不说,偏偏揪着自己的不放是为何,现在更是越听越糊涂,这和娘家有什么关系,心里想着先不动声色,看她们要怎么说。
见她不说话,皇后更加笃定外戚一说,便对李隆基说:“陛下可知最近武贵嫔与宫外联系紧密,我等皆是后宫之人,本不应该与娘家人有过多联系,可是我听说武贵嫔与宫外的哥哥似乎……”
“宫外的哥哥?朕怎么只看到皇后与婉贵嫔的哥哥频繁往来?”李隆基将酒杯放下,严肃异常。
皇甫裕婉慌张的看向皇后,而对方也颇感意外,连忙解释道:“臣妾只是与兄长谈论一些家事。”
“家事?你是皇后,一国之母哪里有家事?”李隆基的身体向后靠去,气氛突然凝重起来,在座之人皆不敢有所言语。
李隆基当然知道她们要说什么,朝堂之上已经领教过了只是没想到后宫也不得安宁,他看着下座一脸茫然的武落蘅,心中很是担忧,这件事必须快刀斩乱麻不留任何余地。
“近日宫外有人假借武贵嫔之名,招摇撞骗,意图不明,朕已经命人彻查此事,犯有所联系者比严惩不怠,皇后你作为后宫之主,监管不力不说竟然还道听途说,简直让朕失望,难道后宫的事情也要朕来操心吗?”
此话一出吓得众人连忙跪下谢罪,皇后更是磕头认错道:“是臣妾失职,望陛下息怒,只是臣妾有一事不明,宫外人怎会有武贵嫔的信物,这件事是否要彻查?”
李隆基撑着桌案,怒目而视,眼中满是凶狠,他近乎咆哮道:“宫外人手里有宫中之物,武贵嫔却毫不知情,你现在问朕这事要不要彻查,你如果连皇后都不会当的话,那就别当了!”
李隆基起身离开,皇后已经吓摊在地,最后的这句话是在暗示要废后吗?这才不到半年,陛下竟动了这个念头?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而武落蘅跪在下面似乎有些明白,这是有人要陷害,可惜那个人不知道她真实身份,打错了主意。
她正想着,李隆基却停在面前,余怒未消的说:“你跟我走。”
一行人回到香水榭,李隆基的脸上依然没有半丝笑容,其他人退下后,武落蘅小心翼翼的问:“陛下还在生气吗?”
“朕为什么生气你不知道吗?”李隆基凝视着她,样子有点可怕。
武落蘅想了想认真的回答:“是因为宫外人有我的信物?”
“这件事朕一定会查清楚,决不允许你身边有监守自盗之人,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并非人人都是善类。”李隆基双手扶在她的肩上,恳切的说。
武落蘅点点头,笑着说:“我知道了,陛下别生气了。”
“朕怎能不生气?朕问你,那个玉佛珠是怎么会事?”李隆基的质问听上去有一点点酸涩。
“那是我送给皇后的寿礼呀。”武落蘅回答的倒是快,这让李隆基更是气愤,连连跺脚的说:“那是朕一颗颗为你精挑细选的,你怎么能随便送人。”
武落蘅偷笑着拉住他的手,让他做到胡床上,自己则坐在一旁注视着他,轻柔的说:“我知道啦,我错了,可是陛下也要为我想想,进了宫后要打赏要送礼,我又没有娘家支持,只能用陛下赏赐的东西,那些不怎么名贵的就赏给下人,那些名贵的就当做贺礼,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
李隆基听她说的有礼,也不好继续发作,但帝王怎会出错,所以依然嘴硬道:“如此,你可以和朕说呀,也不能将朕的心意随便送人。”
“好,这次算我错了,不过那人怎么说也是陛下的发妻,当今皇后也不算外人。”武落蘅就像是在哄孩子,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母性大发。
李隆基无可奈何的唤来苏盛,“以后武贵嫔的贺礼都从内庭出吧,别让她再拿朕的东西送人。”
苏盛应下,李隆基又接着说:“还有,你亲自去查查宫中偷盗一事,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朕。”
武落蘅靠在李隆基的身上,撒娇的说:“陛下不生气了吗?”
李隆基搂住她,叹气道:“朕何时生过你的气?”
武落蘅不依不饶的说:“不就在刚才。”
李隆基摇摇头否认着,她眼睛一转接着说:“不是生气,难道是吃醋?”
“哼,笑话,朕会吃醋?”李隆基越是否认,武落蘅就越是确定,两个人你一言“吃醋。”我一言“生气。”嬉笑打闹着。
“朕说不是就是不是!”“看看看,陛下这就是生气,刚才那个才是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