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似火如炭,别说是站在外面就是在屋里也热的人浑身是汗,武落蘅为此命人领些冰块放在屋中,又让人把水果放入早已准备好的冰鉴中,这才算凉爽一些。
“烟波,娘娘还未起来吗?”花眠从外面进来,拿着一个托盘上面盖着黄布。
烟波摇摇头,好奇的小声问:“是什么?”
花眠凑上前低声说道:“听说是浙北送来的香蜜果,陛下特意赏赐给娘娘的。”
烟波把手中的刺绣放下,掀开一点点黄布往里面看,虽然没看清长什么样不香味已经顺着缺口飘出,“好香呀。”
“听说里面汁肉更是甜美呢。”花眠就跟自己得了赏赐一般开心不已。
屋里传来武落蘅翻身的声音,烟波连忙进去,为她更衣梳洗,午睡过后,武落蘅更觉得热气不减,命人准备冰镇西瓜以作解渴。
“娘娘,要不要尝尝这个,是陛下刚刚赏赐的。”花眠把洗净的香蜜果拿了进来,武落蘅闻着就觉得食欲大阵便接连吃了两个,还夸赞美味无比。
还不到晚膳的时候,武落蘅突然觉得肚子不舒服,之后便开始上吐下泻,几乎把所有吃的都吐了出来,因有身孕御医们不敢怠慢,正在外厅商讨如何用药。
李隆基急慌慌的冲了进来,还不等御医奏明症状便进了内室。此刻武落蘅已经虚弱到不省人事,面色苍白,额头全是汗珠,吓得烟波和花眠跪在一旁边伺候边哭泣,清莲将呕吐物拿出去给御医们检查,而后又回来整理吐脏了的衣物。
“怎么回事?”李隆基心急如焚,坐在床边却不知要做些什么。
陈御医站在门口回话道:“回禀陛下,娘娘是阴寒入体,导致肠胃不适,所幸的是从呕吐物中看,只是简单的饮食不当,微臣等只需斟酌药物用量,在不伤及胎儿的情况下调解便可。”
李隆基挥挥手让他下去,自己则守在武落蘅的床边,几副汤药下肚后,她的气色果然有所好转,只是御医再三叮嘱,切记不可贪凉,更不能食用生冷阴寒之物,李隆基立刻命人将冰鉴及屋内的冰块搬走,还叮嘱身边服侍之人。
武落蘅这一病来得快去的也快,没有两日就又恢复精神,只是屋里面没有了冰块,连扇风的扇子都缩小到只有巴掌大小,对于畏热的她来说简直就是炼狱。
她躺在胡床上向烟波撒娇道:“花眠妹妹,你就给我一块冰行不行?”
花眠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武落蘅以为她是给自己去拿冰块,开心的暗自鼓掌,谁知道她竟拿本书回来,义正言辞的读到:“孕者应平心静气,少辛辣,少生冷,少重盐……”
这本书武落蘅从早听到晚,只要她动一点歪念,花眠就会拿出来诵读,“好啦好啦,你放过我吧。”
“娘娘,这都是为您好。”花眠苦口婆心的劝说,却换来武落蘅的揶揄,“不过你也真是够笨的,念了这么多次还没背下来。”
花眠无奈的笑了笑,继续干活去了,武落蘅一个人在屋里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是心急而是真的要热死了。好在她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等到午膳过后,她又坐在露台上唉声叹气。
清莲诧异的看着她问道:“娘娘可是觉得不舒服?”
武落蘅气若游丝的转过身来,轻轻抬起手来,把她引到身边,“很不舒服,我就像一株临水而居的鲜花,偏偏被人扔在了沙漠,我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要着起来了。”
清莲拿起她的手认真的诊起脉来,武落蘅无奈的抽回来,努力保持平和的说:“你要知道人的身体不舒服,不止会在脉搏上显示,还会在皮肤,毛孔中游走,来来来,你看着我。”
她们四目相对,武落蘅慢慢的引导着,“你在我脸上看到了什么?”
清莲仔细观瞧,严谨而又客观的说:“娘娘您面色红润,目清眼明,看来调理的不错。”
武落蘅失望的说:“你就没有看到点别的?比如我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珠吗?”
清莲用手帕将汗珠擦掉,若无其事的说:“没有。”
“啊~~”武落蘅无可奈何的仰天吼叫,可是清莲犹如佛门弟子般油盐不进。
这样看来只能向心肠最软的烟波下手了,武落蘅在内室修整一番后,又给自己的面颊喷了点水,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她一边用手帕擦拭假眼泪一边引起烟波的注意。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果然正在打扫屋子的烟波停下手来关心的问。
武落蘅抽泣着,断断续续的说:“你们都以为我是贪凉,其实我也是人母,怎么会乱来,我只不过想让自己心情好一些,也能让胎儿茁壮成长。”
“娘娘,您真是受苦了。”烟波的眼睛马上湿润起来,武落蘅看准机会更加可怜的说道:“其实,我只想要一块冰,含在嘴里,感受那一丝凉意便好,我是绝对不会吃下去的。”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烟波,明显感觉到对方有些动摇,这让她兴奋不已,立刻更加卖力的表演什么叫楚楚可怜。
烟波神秘的四下看了看,小声的说:“娘娘,您等我一下。”
武落蘅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心中无限感慨,真是佩服自己的演技,一会功夫就见烟波小心翼翼的回来,双手放在身后。
武落蘅难掩激动,伸手就接,谁知竟是一张白纸,上面方方正正的画着几个方块,她不解的问:“这是什么?”
烟波小声的说:“是奴婢画的冰块,古人有望梅止渴,今日娘娘您就望冰止热吧。”
“你……你不会是说真的吧?”武落蘅不敢相信的看着她,哽咽着说,“望冰止热你好歹也要给我冰呀,画几个方块算什么意思?”
烟波反而委屈的说:“娘娘您这么聪明,我怕拿来了真冰块趁我一个不注意您就会偷吃,还是画在纸上保险一点。”
武落蘅彻底败下阵来,折腾了一天,她就换来一张白纸,此刻她侧卧在榻上一动不动,形如死尸。
“陛下驾到。”即使听到苏盛的声音,武落蘅依旧一动不动,直到李隆基走了进来担忧的问:“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武落蘅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十分怨念的回答:“不想动,不想说话,一动就会着火。”
李隆基偷笑着,向苏盛招招手,他放下一碗冰块便带着其他人退下了。
李隆基故意把口中的冰块嚼碎,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武落蘅恼火的说:“陛下就不能在外面吃完再进来吗?”
她翻身起来,气汹汹的看着他,而对方似乎并不在意,继续咀嚼着冰块,“陛下……你……”
只在一瞬间,一丝凉意从李隆基的嘴中流入武落蘅的嘴中,那是细碎的冰凌,带着温柔的热度。
“如何,燃烧的嘴唇是不是凉爽了一些?”李隆基调皮的看着她,火气的确没有刚才那么大了。
武落蘅嘟囔着小嘴说:“是有一点,可我这一天都要热死了。”
李隆基笑了笑,神秘的说:“朕给你准备了一把大扇子。”
“扇子有什么用,准备个空调还差不多。”她虽然抱怨但心里面已经领情,见李隆基要带她出去,便穿上鞋跟在后面。
站在露台上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繁星点点甚是好看,难得的是水面上凉风习习,带着水气铺面而来,武落蘅开心的说:“好凉快呀。”
奇怪的是,两旁的树木并没有摆动,难道只有他们面前起风?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九州幻湖上停着一艘船,上面还若隐若现的装了一把大扇子。
“这是谁想出来的办法,还挺有意思。”武落蘅拍手称赞,李隆基则是一副得意的表情,两人临水而立,她突然抱住他的腰,撒娇道,“多谢陛下。”
宫中人多口杂,水扇巨大很是醒目,不出半日便已经传遍宫中,所有人都说陛下对武贵嫔是特别疼爱,这让其他人心里很不痛快。
因身体不适,武落蘅又将近半个月未给皇后问安过,虽然皇后并不计较,奈何此事却被他人做了话柄。
“皇后娘娘你宽容大量,可是这宫里也有宫里的规矩不是,在王府的时候她就懒散不堪,现在更加不把您放在眼里了。”赵丽娇愤愤不平的劝说无非是想借皇后的手出口气,谁知皇后撵着佛珠根本无心她所说的,只淡淡的说:“她怀着龙嗣就是最金贵的人,只要不做危及皇室的事情,又有何妨。”
眼见赵丽娇吃了闭门羹,坐在一旁的皇甫裕婉说道:“娘娘心慈人善,可就怕有的人以为是胆小怕事,我听说她有个哥哥在宫外拿着她的信物是横行霸道,打着卖官的旗号招摇撞骗呢。”
这点倒是引起了皇后的注意,她放下佛珠问道:“事情可属实?”
皇甫裕婉笑了笑假装心虚的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皇后娘娘的兄长不是在应天府,应该是有所闻吧。”
皇后听她这么说似乎也不很确定,这能暂且把此事放在心上,想着得空问问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