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夏天多亏了李隆基准备的大扇子,武落蘅算是平稳度过了,不管宫里有多少人眼红,碍于李隆基的保护也不敢轻举妄动。
外戚一事犯人只说是偶然得到的东西,何人传递,何人指使一概不知,自己只想以此招摇撞骗一番,也牵连出几个小力士,不过之后便在狱中自杀了,李隆基当然知道这不过是弃车保帅的行为,只是人一死线索就断了,事情也只好暂且搁置。
一转眼金秋将至,嗣一周岁生日将至,而这一日也是李隆基的生辰,父子同喜最忙碌的当属香水榭。半个月前李隆基就命人在九州幻湖上搭建戏台,让百戏园准备新鲜曲目,他要在香水榭过生辰。
好在香水榭有三名得力干将,花眠主外,烟波主内,清莲总览,一切布置的井井有条,武落蘅丝毫不用烦心,她只当甩手掌柜便好,有空了陪嗣一玩耍玩耍,无聊了取清茶一杯品味品味。
这一日到了正日子,香水榭就跟过年一样,各处姹紫嫣红,喜庆非凡,武落蘅苦笑的调侃:“还真是俗气的很呀。”不过李隆基似乎很受用。
各宫不管是真心来祝福的还是为了见陛下一面假意来恭贺的,都聚集到香水榭,这里本就不大,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显得有些拥挤。
今日的主角虽是李隆基父子,可其他人打扮的也着实费尽心机,赵丽娇像是首饰架子,头上手上脖子上都是金银珠宝,皇甫裕婉精明的多了,她只选适合自己的饰品稍加点缀,一身烫金礼服显得端庄华贵。
其余才人,昭仪也都拿出自己最体面的首饰装扮,争奇斗艳比那院中的花儿都娇媚几分。
李隆基和武落蘅还在内室,皇后还未到,赵丽娇坐在位子上四处打量,不屑的说:“这香水榭真是够简陋,恐怕还没有婉贵嫔妹妹宫里一半大吧?”
皇甫裕婉笑了笑并没说话,反而是侍寝过几次的陈才人溜须拍马道:“那是自然,昨日臣妾听说婉贵嫔的兄长升了尚书,看来娘娘也要高升了。”
皇甫裕婉心里自然是得意,好在自己的兄长也有些能力,虽然武落蘅受宠不过娘家无人还是弱了些。
正在闲聊之际,李隆基已与武落蘅上座,约半盏茶的时间,皇后才姗姗来迟。
庆典开始,那些繁文缛节是不可避免,但好在李隆基此前已经吩咐过苏盛,武贵嫔身子重可精简一些,不过还是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此时乳娘抱着一周岁的嗣一上前,跪在地上行礼的同时让嗣一也跟着一起做,虽然他还不会说话,不过憨态可掬的样子还是引得李隆基喜笑颜开,一把抱起来宠爱的说:“今日是二皇子的生辰,抓周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吗?”
烟波回话道:“回陛下,已经准备好了。”随即四五个力士抬着一张巨大的圆桌放在中心位置,上面铺着红绸布,摆满了金笔,金算盘,金马鞭等物,虽然皇子不可能去当什么账房先生,不过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乳娘把二皇子抱到桌子上的另一端,正准备开始,却被李隆基拦下,他从腰间把自己的小印拿出,放在桌上。
“陛下!?”皇后惶恐万分的看着李隆基,其他人都异常惊讶,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李隆基很是坚定,淡淡的说了一声:“开始吧。”
嗣一懵懂的看着桌子上的一切,蹒跚着向前爬去,他的眼睛最终落在小印上,抓起穗子就开始摆弄,此刻在座之人各有心思,唯独李隆基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抓周之后各宫众人或是无心嬉戏,或是不苟言笑,整个宴会的气氛很是怪异,武落蘅与李隆基倒是乐在其中,这让坐在一旁的赵丽娇更是心生妒忌,只能暗暗咒骂,酒喝得有点多,她便独自一人出来吹吹凉风。
“喜鹊。”她身后传来司书的声音,司书在召唤一个小宫女,赵丽娇好奇,躲在拐弯处听她们说些什么。
“司书姐姐,你可要救救我。”喜鹊扑通跪在地上,惊恐万分的样子。
司书倒是淡定的很,安慰道:“你放心,那东西查不到你头上,外面的人已经解决了,宫里是皇后娘娘做主,现在只要武贵嫔不揪着,这事很快就会过去。”
喜鹊哭丧着脸说:“娘娘怎么会不揪着,前段日子三位姐姐挨个询问,要不是这段日子要准备寿宴,恐怕就要查出来了。”
见她如此不淡定,司书将早已准备好的纸包拿给她,说道:“你一会找机会把这个药放在武贵嫔的茶里,如果她病倒了,不就没有心思查那件事了吗。”
喜鹊疑惑的看着她,小声嘟囔道:“这,能行吗?”
司书点点头,又劝了她一会,才各自离去,赵丽娇转身回到座位上,心想:婉贵嫔是真聪明知道利用香水榭的人,看来一会有好戏看了。
果然不一会喜鹊将泡好的茶端了上来,放在空桌上,与司书眼神相对了一下,溜了下去。
司书端起酒杯递到婉贵嫔面前,皇甫裕婉顺其自然的接过来,满心诚意的面向武落蘅:“武姐姐,妹妹以此杯水酒敬献姐姐,愿姐姐如意祥和。”
武落蘅正在看戏,听见有人敬酒便礼貌的回应:“我身怀有孕不宜饮酒,多谢妹妹一番心意。”
皇甫裕婉满不在乎的说:“无妨,以清茶替代便好,司书去取清茶来。”
司书倒了一杯清茶,缓缓向前,跪在二人中间慢慢举起,武落蘅想了想:茶而已倒是没什么关系,便接了过来。
皇甫裕婉一饮而尽,异常温柔的看向武落蘅,当她将杯举到嘴边的时候,只听对方喊道:“姐姐且慢。”
赵丽娇全神贯注的偷看,被这声阻拦弄得一头雾水,同样不解的还有武落蘅,皇甫裕婉一本正经的拿过茶杯,似有疑惑的嗅了嗅,突然惊慌失措的说:“这茶水有毒?!”
这一句话引得众人侧目,李隆基严肃的说:“苏盛,传御医。”
戏台也顿时安静下来,陈御医来后仔细检查了茶杯中的茶水和壶中茶水,恭敬的回道:“回陛下,茶水里面并非毒药,不过放了生杏仁粉,一般人喝了只会觉得苦涩,对身体并无大碍,但武贵嫔身怀有孕,前段时日又寒邪入体,若是喝下一杯定会腹痛难忍,大有生命之忧呀。”
李隆基怒拍茶案,大吼道:“放肆,查!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司书大惊失色的跪在地上,哀求道:“娘娘,奴婢是从那边的桌子上倒的茶实在不知道什么生杏仁呀。”
皇甫裕婉回手就是一巴掌,怒骂道:“脏了心的贱货,不是你还能是谁?”
司书捂着半边脸,边落泪边辩解道:“奴婢只是端茶过来,准备茶水的并不是奴婢呀,再说娘娘可以搜身,奴婢身上绝对没有什么生杏仁粉。”
李隆基也觉得端茶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的动作要向下毒也的确不太可能,搜身之后也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可见不会是她所为,便问道:“茶水是何人准备?”
烟波带着奉茶室的人过来回话,“回陛下,宴会的茶水皆是我等负责,只是刚才喜鹊来传娘娘的话,要准备茉莉花茶,此壶是她准备的。”
一听到喜鹊的名字司书振振有词的说道:“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皇甫裕婉追问道:“你怎会如此肯定?”
“回娘娘的话,之前她和我在御花园偶遇过一次,当时我不小心撞到了她,看到一只凤钗从她怀中掉落,问其缘由只说是拿去修,我也没在意,前段时日皇后娘娘不是查找宫中偷盗之人,我便把此时回禀了,定是她怀恨在心,要诬陷奴婢。”司书所说也被皇后证实,确有此事,只是忙于宫务还未来得及查实。
李隆基哼了一声,说道:“她想要做的不只是诬陷你吧,苏盛,你去问。”
苏盛不敢怠慢速去速回,“回陛下,已经在她身上搜到剩余的生杏仁粉,而且也承认凤钗是她偷的。”
李隆基目露凶光,但看了看一旁的武落蘅,并没有说什么,只挥了挥手,苏盛便心领神会。
好好的宴会出了岔子,李隆基自然是不高兴,只稍作一会便让众人散了。
赵丽娇在回宫的路上一直跟在皇甫裕婉的后面,都快到了清灵殿对方才放缓步子,有意与她说话,“姐姐,这不是回北辰殿的路吧。”
赵丽娇嬉笑奉承道:“妹妹真是好手段呀,只是我不明白能毒死她为什么还要拦着呢?”
皇甫裕婉真是觉得没法和她说话,可是面子上又要过得去,便敷衍道:“她死了,看似有利于我们,可是陛下会更加将对她的怀念放在二皇子的身上,今日陛下用意你也是看到的,这分明就是有了立储的打算。”
赵丽娇一听到立储更是气愤,“一个黄毛小子能不能长大还是回事呢,也想当储君。”
皇甫裕婉猛地转过头,颇有深意的说:“姐姐这句话是说在点上了。”
她阴险的笑了笑,拉着赵丽娇往清灵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