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宴在即,各人如往年一样,从玄武门进陆续抵达崇德殿,临淄王的府兵在西华门按兵不动,等待信号。
宴会开始,韦后与安乐公主坐于陛下两侧,大有要挟之势,酒过三巡,韦后笑里藏刀的说:“陛下年幼,不懂政事,日后还要相王叔和临淄王多多辅佐才是呀。”
相王与李隆基对视一下笑着说:“臣弟才是不懂朝政,太不上辅佐,都是一家人互相关照嘛。”
韦后一挥手,一位宫女端了两杯酒走到相王父子面前,“相王叔说的甚好,我带陛下敬你们一杯。”
相王与李隆基双双拿起酒杯,缓缓放到嘴边的时候,韦后嘴角上扬,很是得意的样子,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还不曾入口,李隆基便将相王手中的酒杯打到在地。
韦后大怒吼道:“临淄王你这是做什么?”
李隆基怒目横对,掐住宫女的咽喉将自己的酒灌了下去,那宫女咳嗽几声,便吐血身亡,“太后问我做什么,我倒想问问太后做过什么?”
崇德殿上是剑拔弩张,西华门外也是暗兵涌动,何子曦借巡逻后宫之际将西华门打开,让府兵进入,姜成带队潜伏在崇德殿四周,等候里面的命令。
韦后见毒计已被识破,仍想狡辩,“定是这宫女要毒害哀家与陛下,幸而被临淄王发现。”
李隆基冷笑道:“哼,被我发现是真,幕后主使定另有他人,韦氏你毒害先皇,构陷皇子,污蔑忠臣,淫乱后宫,种种罪行罄竹难书,今日我便替先皇,替冤魂亲手将你正法。”
说罢,李隆基将酒杯摔个粉碎,两步冲上台阶抽出藏于腰间的利剑向韦后刺去,殿外姜成也带人冲了进来,高喊清君侧,稳江山的口号。
不过韦后也不是没有防备,她早已安排羽林军中的心腹守在殿外,又让两位武功高强的侍卫藏在屏风之后以备不测。
此刻二人正与李隆基插招换式,刀剑相向,羽林军也与府兵打的不可开交,然下座群臣平日对韦后拍须溜马之徒有的躲藏于桌案之下,有的退至墙角,根本指望不上,左相中书令等人气定神闲似乎早有准备,再看太平公主她非但不阻止李隆基,反而走到相王身边有意保护。
见此情景韦后心中直觉不妙,带着安乐公主趁乱从后门逃出,一路跑入后宫恰巧遇到正在此处巡逻的何子曦。
“何卿救我。”韦后想着或许成絮郡主曾在他耳边多次提及自己的恩典,对方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保护她。
只可惜她是痴人说梦,何子曦与李隆基曾在军营一同摸爬滚打这样的情谊岂是她施舍恩典能同日而语。
崇德殿内风向一边倒,羽林军很快便被收服,此刻何子曦也带着韦后与安乐公主一同进殿,跪在下面的韦后披头散发,不住哀求。
李隆基丝毫没有给她多言的机会,一柄长剑刺入胸口,凶狠的说:“太子李重俊被诬陷叛乱的时候,你可给他申辩的机会了?”
韦后倒在血泊中后,已经恐惧到极点的安乐公主也吓晕过去,李隆基将剑扔给姜成,走到太平公主身边拱手说道:“臣不辱使命,已将妖后斩杀,请镇国太平公主示下。”
太平公主对眼前一幕并没有责怪,反而微笑道:“好,临淄王杀伐决断果然不错。”说完她拉着相王的手站在皇位边,此刻的殤帝李重茂早已吓得躲进桌案底下。
“各位都是我大唐的肱股之臣,对大唐也是忠心耿耿,韦氏乱祸已被诛杀,经我查明先帝遗诏也是由她伪造,皇子李重茂无德无贤难堪重任,相王一族乃我皇家血脉,理应继位。”
莫名其妙中得了皇位,李旦还没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已被下跪群臣山呼万岁,他有意推脱可是见此情形又说不出话来,只能糊里糊涂的坐上了皇帝的宝座。
除夕钟响,一个时代的结束必将昭示一个时代的来临,当武落蘅站在伊兰居上远望皇宫时,她似乎听到了丝竹之音,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消息很快传出,相王登基为帝,李隆基为储君,王妃知道后全府上下无不欢欣雀跃,又正值新春佳节,王妃命人大肆装饰,甚至连夜赶工做了太子府的匾额,就等李隆基回府后一同悬挂。
折腾了一夜又忙了一天,直到初一未时李隆基才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王府,好在现今正是休朝时期,否则更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管家,这府门前的牌匾呢?”李隆基刚一下马就发觉不太对劲。
管家躬着身子说道:“回王爷,哦,不对,是太子爷,太子妃让人取下了。”
“什么太子爷,太子妃,谁让你这么叫的?”李隆基大怒,一脚把管家踹倒在地,吓得对方连连磕头说道:“是王妃得知您被立为储君让奴才们改口的。”
李隆基一路走来见府中张灯结彩,比往年更加喜气洋洋,是越看越运气,到了王妃院中,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讨论要如何恭贺王爷。
他一脚踹开房门,把里面的王妃及两位夫人吓了一跳,赵丽娇嘴倒是快,看到李隆基立刻上前请安道:“给太子爷请安,恭喜太子爷步步高升。”
本以为自己讨了个头彩定会让李隆基高兴,谁知李隆基气汹汹的揪起她的衣领将她悬置半空,“太子爷?你是嫌我活的太长了是吧,步步高升,你预备让我怎么升?升天是不是。”
赵丽娇被勒的喘不上气来,眼睛挣得圆大,半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面色已然憋红,王妃见此情况,连忙跪下求饶道:“请王爷息怒,赵夫人也是为王爷高兴。”
李隆基将她扔在一边,恼火的看向王妃和挺着大肚的皇甫夫人,眼中布满血丝,大吼道:“我限你们半个时辰将王府恢复原样,要是再让我听到什么恭喜之言定当逐出府去,我这小小的王府养不起什么太子妃。”
李隆基甩手离开的时候,屋内三人除了惊恐委屈外也不敢多说一句,只能乖乖的将什么贺礼收了起来,又带着丫鬟们取下新添置的彩灯装饰。
李隆基大怒之下心中更是烦躁,忽闻不远处有琴弦拨动之音,定睛辨识原来自己竟不知不觉中来到了桃仙居的后墙,从后门进入,站在墙角听到武落蘅独自低吟:“少年壮志不言愁,纵然赴死难留首,天晴海阔任逍游。”
这几句字字入心,李隆基不禁在窗下痛哭起来,武落蘅惊叫一声,“什么人?”打开窗户的时候正看见他抹去泪水,望向自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你回来了?一切还顺利吗?”她就如平常人家的娘子坐在窗前等候丈夫归来的消息,这句问候更是让李隆基深感欣慰。
“全府上下都在庆贺,你这里怎么如此冷清。”李隆基拉住她的手问道。
武落蘅眼中含泪的说:“他们都在庆贺临淄王当上了太子,而我不过是在等夫君平安归来。”
二人泪眼相对,诉不尽的牵肠挂肚都在他们之间游走,李隆基终于在大战之后找到一片属于自己的净土,他将心与身都能安放在这里。
赵丽娇在王妃的屋内委屈大哭了一阵后,也回到自己院中,皇甫裕婉在晚膳后也来到访,她依旧诉说自己的委屈,哭得很是伤心。
“姐姐莫要伤心,兴许王爷是劳累过度一时气昏了才会如此对待姐姐。”皇甫裕婉在一旁安慰着,不时为她擦去泪珠。
赵丽娇唉声叹气道:“我看王爷是厌烦我们母子了,以后这王府更没有我们容身之地了。”
皇甫裕婉劝解道:“姐姐这是什么话,嗣谦好歹是王爷的长子,怎么会被厌烦呢。不过武夫人的嗣一自未出生时就很是得宠,恐怕以后也不是省油的灯。”
赵丽娇收住哭声,低头沉思,“从王爷给他起的名字就能看出,嗣一,嗣一不是就有唯一只说,这当人是不愿认嗣谦了。”
皇甫裕婉见她上了勾,便撺掇道:“可不是,姐姐细想,王爷现在是储君,那就是未来的皇帝,王妃无所出,立储或立长或立嫡,可现在看来王爷很是疼爱武氏母子,难保她不会在旁边乱了王爷的心思。”
话说到此赵丽娇恍然大悟,自己的儿子也许就是未来的皇帝,那自己不就是太后,若真能如此岂不是尽享荣华,她心里面高兴可转念一想,警惕的问:“妹妹不会是想借我的手为自己孩子铺路吧。”
毕竟皇甫裕婉现在也是身怀有孕,瓜田李下难免会被怀疑,她笑着说:“诶呦,姐姐怎么会这么想,我可都是为了你和嗣谦着想呀,再说了我这肚子里面是男是女还不知道有什么可铺路的呢?”
见赵丽娇将信将疑,皇甫裕婉又说道:“我只求孩子平安降生,姐姐不忘我帮持之情,等嗣谦坐上储君之位后能庇护我们。”
赵丽娇听此话放心不少,又得意起来,二人在屋中密谋许久方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