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政变李旦无意成了最终赢家,可是他住进皇宫没有三天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因为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才干也如李重茂一般并不出色,况且此次之举他无功无绩坐在这皇位上怎能心安?
正月初六他便将李隆基叫到身边,满面忧愁的说:“三郎呀,我这三个儿子中只有你文武双全,才干突出,能堪重任。”
李隆基谦虚的说:“多亏父皇的悉心教导,儿臣才有今日之能。”
李旦挥挥手,笑着劝说:“你也不必自谦,时至今日我一直不愿用朕来自称是为何你可知?”
李隆基摇摇头,见李旦似有苦说不出的样子,便说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会竭尽全力护您周全。”
“我这个人无一长处,只有一点还颇为优秀,那就是有自知之明,我从出生到现在走过繁华、混乱,尝过皇子的锦衣玉食也受过囚犯的牢狱之苦,到了现在这个年纪只想着能听曲,赏花,遛鸟,歌舞。这造福黎民,匡扶社稷的重任不适合我,也不属于我。”李旦走下皇位,站在崇德殿的中央,看着李隆基由衷的说了一声:“你会是个好皇帝。”
李隆基心里明白,让自己的父亲励精图治已是不可能,也许舍弃皇位才能得到安宁,他不忍心逼迫父亲,只跪在地上磕头说道:“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李旦点点头笑着离开,不出一日,禅位诏书便已放诸四海,唐玄宗正式登上历史的舞台,谱写属于他的辉煌。
王妃王氏理所当然册封为皇后,赵丽娇因入府最早,又生长子李嗣谦册封为丽妃,皇甫裕婉同样怀有龙嗣册封为婉贵嫔,按照李隆基的意思武落蘅也要封妃才是,奈何左相鲁远为人迂腐,说什么怕武家人危害大唐江山硬是联合其他朝臣请柬,李隆基为稳定朝局,只好暂封她为武贵嫔。
后宫事宜都由皇后主持,李隆基也不便过问,行过册封大典后三人同聚大仪殿向皇后行礼。
“各位妹妹请起吧。”皇后端庄上座,面带微笑的说:“忙碌半日各位妹妹辛苦了。”
“皇后关怀,臣妾感恩。”三人同声说道。
“丽妃,你为妃位,理应住在北辰殿,婉贵嫔,你现在身怀有孕住在清灵殿,至于武贵嫔嘛……”皇后犹豫了一下,早些时候赵丽娇曾对她说过,入了宫后断不能再让她接近陛下,选一个清净之处给她住才好。
“皇后娘娘,臣妾看香水榭就很不错,那里挨着九州幻湖,离百戏园也不远,武贵嫔进府前不就爱欢歌悦舞吗?”丽妃在一旁提醒道,最后还不忘揶揄一番。
武落蘅心里清楚,她的言外之意就是自己舞姬的身份不配住进正殿,不过她也不甘示弱的反击道:“我住在哪里倒是无所谓,不过丽妃可不要忘了曾经的张溪美,说话还是要过脑子的。”
丽妃气的牙痒痒,可是也不好说什么,皇后见二人剑拔弩张只能合颜劝说道:“既然妹妹愿意,本宫立刻叫人收拾出来,你们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从大仪殿出来后,几乎穿过半个紫微宫才走到香水榭,花眠跟在后面不住的抱怨,“娘娘怎么能答应住在这里,又远又偏僻不说,离贞观殿那么远,不就是离陛下很远吗。”
武落蘅站在门口发呆,听到流水的声音,便绕了过去,原来香水榭的后面就是九州幻湖,这院子依水而建,卧室后面有一露台,延伸到水面上,现在是冬天若到了夏天定会分外凉爽。
“奇怪这湖面为何没有结冰呢?”武落蘅站上露台向水面望去,只见波光粼粼映在余晖下很是动人。
“娘娘,听说这九州幻湖的水引自洛河,沿地势开凿,又流回洛河,所以常年涓涓细流不曾冰冻。”清莲把准备好的暖手交给武落蘅,又说道:“花眠和烟波在正厅和卧室收拾呢,娘娘移步到偏厅休息会吧。”
武落蘅进了偏厅,一眼就看到四周摆放的琉璃灯,这和平日见得宫灯不太一样,晶莹剔透,让她爱不释手,“你别说,这香水榭很合我心意呀。”
清莲以为她在苦中作乐,不免安慰道:“娘娘能这么想倒好,省的气坏了身子。”
武落蘅转头看去,偷笑道:“你以为我在强颜欢笑?”
清莲与花眠有同样的心思,只是嘴上懂得慎言,既然娘娘问了,四下又无别人她便一吐为快,“其他娘娘都围着贞观殿住,为的就是能随时随地见到陛下,承宠御前,唯独娘娘在这偏远之处,现在还好日后宫中美人一多,恐怕陛下就不会记得这里了。”
武落蘅不以为然的说:“有心不怕距离远,有爱不怕巷子深。”她也会担忧,不过她更相信李隆基。
为了稳定朝局,原本正月十六才会开朝复印,李隆基特下旨正月初十便陆续恢复中书省各机构运作,一连半个月终于将朝政梳理清晰,暂时有了喘息的机会。
这一日武落蘅正在香水榭逗嗣一玩耍,首领力士苏望带着宫女力士一众人等前来,各个捧着绸缎、珠宝、各色古玩把件站了一地。
“武贵嫔安好,老奴在此给您请安了。”苏望自小便在李旦身边伺候,年初随李旦进宫后便留了下来,因办事得力深得李隆基的喜爱。
武落蘅让乳母将嗣一带了下去,不解的问:“苏公公这是……”
“奉陛下旨意给您送来的,另外陛下说近日公务繁忙,疏忽了,请您明日搬到庆辉殿居住。”苏望躬着背说道。
武落蘅怎会不知道李隆基近日状况,听说他上朝即在崇德殿,下朝又将各部官员叫到贞观殿议事,无日无夜,耗心耗力。
“有劳苏公公了,东西且放下,至于搬去庆辉殿嘛,我看就不必了,我已经习惯这里,再说又没什么不好。”武落蘅从赏赐的珠宝中抓了一把宝石放进苏望的手中,她记得电视剧中都是这么演的。
苏望见她如此大方自然高兴,小声说道:“娘娘,放心,不管住在哪里,老奴也会时刻提醒陛下的。”
不过这倒是苏望想多了,得知武落蘅不愿迁殿,李隆基便在晚膳前来到香水榭,二月春风已起,不过依旧寒意阵阵,加上香水榭又临水更有一些寒冬未退的感觉,他立刻命人多准备些火炉,棉帘也要晚些撤才是。
一进正室他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心中疑惑这个时节哪里来的花草香呢?再细闻仿若身在群花之中,正厅火炉上的茶水还在温着,却不见人影,他好奇的向里望去,烟波正巧从侧室走出,见他连忙跪下行礼,话还未说出口便被他阻止。
李隆基蹑手蹑脚的移动到门口,里面的情景就如一幅画般,武落蘅趴在胡床上,身上盖着淡黄色的薄被,一双雪白的玉足却伸在外面,一翘一晃着;她上半身穿着缎子做的家居服,正慵懒的一边翻书一边用发簪扎着梅子吃。
还未进去就闻到一股桃花香,原来在她手边白玉净瓶中插着两支娇艳欲滴的桃花,粉嫩的花瓣黄色的花蕊让人欲罢不能。
李隆基两步冲进侧室,吓得武落蘅手中的书都掉落在地上,他气息不稳的说:“你好大的胆子,竟用朕赏赐的发簪当做食叉。”
武落蘅娇滴滴的埋怨道:“陛下多日不见就要和我说这个吗?”
李隆基一把抱起她,那一句不是责备也不是埋怨,而是对这美好的向往,他拿过发簪,扎了一颗梅子后用嘴衔住,喂给她吃,半个月的思念和积攒的情绪一瞬间爆发。
跪在门口的烟波赶紧把门关上,窃喜离开,一番缠绵之后武落蘅躲在被子里不满的说:“陛下一来就把我这清幽之地扰乱,毁人安宁。”
李隆基抱着她有些疲惫的说:“朕让你搬去庆辉殿,为什么不去?”
武落蘅理直气壮的说:“这里清净得很,我喜欢这里。”
“你就不怕离朕太远被遗忘在这清幽之地吗?”李隆基虽然喜欢她这种不争不抢的性子,可总觉得自己不受重视。
武落蘅坐起来,煞有介事的问:“陛下可会因为我住的远便疏远了我?”
“自然不会,可是若朕有什么事想要见你,这么远的路如何是好?”李隆基在她的面前可以肆无忌惮,可以撒娇卖乖的像个孩子。
武落蘅扶着他的脸,答非所问的说:“今日见陛下如龙虎气势,看来是枸杞的作用呀。”
李隆基不解的问道:“什么枸杞?”
“陛下每日辰时的茶和其他时候的味道可相同?”
李隆基回忆了一下,的确觉得辰时的茶味道有些异样,他曾经也问过,只说加了些辅料便没有多想,“难道是你特意准备?”
“我见陛下日日劳心,批阅奏折又到深夜便卯时早起,为您准备枸杞养生茶,药方是陈御医给的,清莲与我亲自配置,烹煮的。”武落蘅轻拂他的脸颊,心疼的说:“陛下这半个月着实瘦了不少。”
这是李隆基登基以来过得最舒心的一夜,香水榭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地方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全感,因为在这里有不问世事一心等他的武落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