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李隆基革职之后,韦后就心情大好,在她看来威胁已除,现在正可以好好谋划后事,她传旨宣温王李重茂入殿,有意刺探。
“儿臣拜见母后,愿母后凤体安康。”李重茂温文尔雅,虽没有李重俊生的俊俏讨喜,不过也算是五官整齐,最让韦后满意的地方便是唯命是从的性格。
韦后笑嘻嘻的抬手示意,嘘寒问暖道:“近日春风虽起,寒意不减,我儿为何穿着单薄,生了病可怎么是好?”
李重茂拱手回话道:“多谢母后体恤,儿臣昨日接母后懿旨着春装入宫,不敢怠慢。”
韦后眉头一皱,假装自责道:“如此说来,竟是母后的过错了?”
吓得李重茂连忙解释:“母后得知儿臣前些日子火气攻心,特意让儿臣着春装散气,此番良苦用心儿臣怎会不知,何况今日春风和煦,阳光明媚,正是着春装的好时节。”
若不是听到殿外风声呼啸,韦后都要相信他的话了,不过此番言论深得她欢心,一摆手说道:“赐座。”
李重茂坐下后,身体依然前倾,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不敢造次,韦后看了点头说道:“陛下的这些皇儿中,只有你乖巧懂事,我也多次劝慰陛下,太子谋逆死不足惜,储位空悬对社稷终究不是好事,还应早定人选,以稳民心。”
谁人不知韦后除李重润外再无嫡子,可惜他被则天皇后所杀,只能追封懿德太子。而现在所有皇子皆非韦后亲生,又怎么甘心推举他人之子登上储位。
李重茂虽然不才但深谙个中道理,小心应承道:“父皇雄风不减,母后身体康健,儿臣想储位定要嫡出,稳固大唐江山。”
韦后自知,自己的身体恐怕已经不适合生育,再说就现在来看若真是怀上了还指不定是谁的血脉,嫡出肯定无望,不过他能这么想到叫自己安心。
“如此说来,储位再等等也就罢了。”韦后打了个哈欠,略显疲惫之色,李重茂心领神会,起身告退。
出了凌烟阁,李重茂只觉得身上一阵冰冷刺骨,原来刚刚在殿上神经紧张,自己已是满身大汗,现在出来被冷风一吹,寒冷难耐,出宫半天已经大病在床,无话可说。
另一面,韦后在殿上打盹小憩,忽闻殿外有鸽子的声音,便叫韩才出去看看,待他回来手中拿着绢布,递于韦后轻声说道:“娘娘,他现在整日陪在夫人身边,看来已无大志,咱们正好可以谋划一番。”
韦后见信,心情大悦,赞赏道:“没想到这个小妮子,本领还挺大,迷得他神魂颠倒,竟连大闹祭祖都不予追究。”
“娘娘,那咱们下一步如何?”韩才心里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若韦后执政,他素日跟在身边,必能平步青云。
韦后心想:现在陛下还算怕我,就如当年中宗惧怕武媚娘那个老太婆一样,那我为何不能效仿她,参与朝政,垂帘听政呢?
想到这里,她心生一计,让韩才附耳过来,一一说明,吩咐下去。
晚膳时分,李显正在仙乐宫听曲赏舞,沉醉其中,听闻皇后亲自来送酒菜吓得驱散众人,独自出来迎接。
“陛下万安,臣妾听闻陛下偶感风寒,特命人做了爽口糕点,亲自送过来。”韦后笑脸相对,让李显有些不知所措,一同进殿后,分坐在桌案两侧,看上去甚是拘谨。
韦后将糕点拿出,发现李显连看都不看一眼,心里恼火,不过想着哄他吃下才是正经,“陛下可是在怪臣妾,为何臣妾精心准备的糕点陛下看都不看一眼呢?”
实在不是李显不想看,只是刚才饮酒欢歌,早已经肥肠满肚,别说糕点就是一颗瓜子也吃不进去,奈何韦后亲自送来又不好推辞,他只能干笑两声,拿起一块糕点,硬生生的塞进嘴里,还要安慰道:“甚好甚好。”
第二日上朝前,李显便觉得腹胀难忍,奈何时辰已到不能耽搁,只好勉强去了崇德殿,可是还没有一炷香的时间,他便面色发黄,浑身虚汗,在下而立的文武百官皆不知何因,都面面相觑。
“皇后娘娘驾到。”韦后来的正是时候,陛下正抱着肚子痛苦万分,她昂首挺胸走到皇案旁,关切的问:“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李显只觉得下腹绞痛,似有一股浊气下坠,连放两个响屁稍有缓解,不过俗物已到下门,实在憋忍不住,来不及回话一溜烟的跑到侧殿做天人交战去了。
韦后心中窃喜,装模作样的站在偏殿门口张望,又派韩才进去伺候,自己站在大殿上说道:“看来是陛下吃坏了肚子,应无大碍,只是今日怕无法处理朝政了,各位卿家还是请回吧。”
昨日韩才早已遵照吩咐与外戚知会,此刻韦后的哥哥,骁勇大将军韦伦幻站了出来,说道:“今日我等在此商讨春季河道整修一事,若不及早拿出个方法来,恐夏汛到时河水泛滥,堤坝坍塌呀。”
“这么说可是务必紧急之事,可是陛下一时又不得空闲,以大将军之见,如何是好呢?”韦后询问,不过是演一出戏罢了。
骁勇大将军最多也就管管兵部的事,怎么连漕运都管上了,无非是看上了这块肥差,想着若是配合皇后娘娘临朝听政,到时候对自己也有百益无一害,便拱手说道:“以臣之见不如皇后娘娘代陛下听政,以作抉择。”
此话一出朝臣议论纷纷,可是都是敢怒而不敢言,毕竟张柬之,敬珲这样的有功之臣都被罢黜谋害,何况他们,人微言轻。
就这样韦后和自己的哥哥在崇德殿唱了一出双簧后,顺利的开始了垂帘听政。
李隆基虽然没有官职,又不在宫中走动,不过消息却很是灵通,韦后的一举一动几乎都在他的眼中。
“我看三妹似乎是胖了不少,最近胃口大好吧。”周惗把削好的苹果放在盘上递给她,眼睛盯着武落蘅的肚子看,很是欣慰的说:“肚子也有些显形了。”
武落蘅摸了摸,诧异的说:“不会吧?我苦心经营的身材就这么没了,都怪他,一会来了我要他好好赔罪。”
周惗不禁笑道:“自我认识你时,就不把规矩放在眼里,现在都要做孩子娘了,还这么任性,好在王爷待你不同,才能任由你胡意妄为。”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周惗似乎有难言之隐,武落蘅敏锐的直觉告诉她定是受了委屈,忙问道:“怎么,何子曦待你不好?”
“不是的,他待我极好。”周惗的否定并不坚决,而后一声叹息才把实情说明,“本月十三是我生辰,本想与子曦共同庆贺,可偏偏成絮郡主已经订好,那一日与子曦到白马寺还愿,无奈只好作罢。”
武落蘅奇怪的问:“那郡主就不能自己去吗?或者换一天去也行呀。”
周惗是个思想保守的女孩,她只懂得恪守妇道,既然自己是妾室理应听从正室管教,又怎么会想到这些,只能心情郁闷,自哀自叹。
武落蘅却不这么想,自己的幸福当然要自己争取,等着别人施舍岂不要饿死,于是待周惗走后,她便让人去请李隆基,说是有要是相商。
李隆基原本与何子曦在凉月轩商量私下笼络朝臣的事情,听闻武落蘅有事找他,见此处事情已经敲定,便辞了何子曦,向后院走来。
刚到水榭,就看到王妃带着一女子一路说笑而来,他站定后,二人却毫无意识,直到一步之遥时,才惊恐的羞涩行礼。
“王爷万安。”王妃行礼后,那女子莞尔一笑,也轻声说道:“临淄王有礼。”
李隆基点头回礼,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王妃上前一步介绍道:“王爷,这位是兵部侍郎皇甫青岩的妹妹,皇甫裕婉,知书达理,又极通文墨,是不可多得的才女。”
王妃如此夸赞,看来是有意要给李隆基纳入府中,不过他心思已飞到桃仙居,哪里有精神在此与她们多言,只淡淡说道:“好,那就以后多入府陪陪王妃。”说罢转身离开了。
“娘娘,王爷这是何意呀?”皇甫裕婉不解的问道。
王妃也摸不准意思,又不好表现出来,只能故作镇定的说:“当然是看上你的意思呀,否则怎会让你多入府来陪陪我呢。明日我就请媒婆过府,准备纳娶之礼。”
皇甫裕婉含笑不语,羞涩的点了点头。
另一边李隆基得知武落蘅要于四月十三日到白马寺祈福,原本并不同意,可她又是作揖撒娇,又是以孩儿为由,实在拗不过她,只能同意,并且准备亲自与她同行。而后又安排人手先到白马寺打点一切,准备厢房,素斋自不在话下。
武落蘅则心中已有安排,于四月十二日便下了帖子请周惗白马寺一聚,对方是在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前去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