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响引得众人回头观瞧,嗣谦举着苹果无辜的看着武落蘅,赵丽娇瞬间明白,还不等王妃追问,自己先惊声斥责道:“武夫人你这是何意?这可是祭奠果品,你偷取不说现在还教唆嗣谦食之,难道要陷他于不孝吗?”
“这,这不是供品。”武落蘅刚要解释,赵丽娇已经夺了苹果拿到王妃面前,果实圆润,色泽鲜红,竟比香案上的果品还要漂亮。
王妃当然知道这不是供品,只是她平日所食如此奢靡,若让外人知道连王爷也会背上不孝的名声,便厉声呵斥道:“你还敢狡辩,如此果品定是祭奠先人所用,从你入府便不懂规矩,今日祭奠祖先,你不知在下诚心祝祷,却偷偷摸摸做下如此丑事,真是胆大妄为,我若不好好教育一番,如何对得起先人。”
见王妃动怒跪在门边的烟波连忙上前求情,“王妃开恩,武夫人有孕在身,实在经不起重罚,何况香案之上供品并未见损少,也许是个误会。”
“误会?你自己看看她的坐姿,我们皆是跪拜,为何独她坐在垫上,这种不贤不孝的妾室,王妃若不管管,她日后还不上了天。”赵丽娇在一旁煽风点火,原本王妃只想警告一番,现在是骑虎难下,若不动些真格,恐日后自己再无威仪。
“我只求她能静心养性,又怎会伤害腹中子嗣,来人,把她送到香堂,抄写金刚经一百遍。”王妃这个罚的确不算重,可是武落蘅又怎会甘心受罚,自己根本没有做错,为何要抄写经书。
家丁还未上前,她一跃而起,花眠和烟波也左右保护,“谁敢,我要是真的做错一定领罚,可是王妃说说我到底哪里有错。”
“你!”王妃气的发抖,向家丁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带她下去。”
对方可是人多势众,武落蘅只有两个丫鬟护着自然是占不到半分便宜,只一个回合便失去二人,独自面对四个家丁,她不用自主的向后退去,发现香案上的果品,便拿起向来人扔去,一时间家丁被打的近不了身不说,四处乱飞的果品都打到王妃的头上。
堂上乱作一团,武落蘅趁乱站上香案,一边闪躲一边向下面扔果子,众人的抱头乱窜,都跑到门边上,果子扔一扔就见了底,如此下去恐怕逃不了被抓的结局,她灵机一动拿起牌位,吓得底下的人不再抓她,心思都放在牌位上,她往左众人跑到左边,她往右众人跑到右边。
王妃此刻几乎要晕厥过去,心中已经没了主意,赵丽娇还在一旁撺掇,可是自己也不知如何是好,无奈下,王妃只得勒令所有人退出敬慈堂,关闭大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又将火气发泄到烟波和花眠的身上,罚她们杖八十,送去马房伺候。
当所有人离去后,武落蘅看着满地狼藉,下了香案,又将牌位放好,挑拣损坏不严重的果品,放回原位,嘴里面嘟囔着:“您高高在上,一定看得清楚,那个苹果真的是我自己带的,打烂您的果品实在不好意思。”
李隆基直到丑时才回到府中,花眠不顾自己的伤势,在门口拦住他的马,把武落蘅被关在敬慈堂的消息告诉了他。
他一路狂奔,直接来到敬慈堂,此刻武落蘅正趴在香案下昏昏欲睡,听到李隆基的声音,泪眼惺忪。
“婠婠,你没事吧。”
“三郎!”武落蘅扑进他的怀里,抽泣着,李隆基很是心疼,将她扶起,只是她久坐于此,腿脚发麻一时移动不了,他又恐地上湿气重,便让她坐在自己怀中。
“发生了什么事?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回来,烟波和花眠怎么都如此狼狈?”见他问,武落蘅只好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而后再三声明自己真的没有偷拿供品。
李隆基当然相信,她平日虽吃的不多,但凡是新鲜果品都有送去,又怎么会偷拿供品,“既然是这样,你怎么一人在此,是不是他们有意为难?”
武落蘅摇摇头,羞愧的说:“她们虽然诬陷我偷拿供品,不过之后的确是我为躲避责罚大闹了敬慈堂,还以老夫人的牌位做要挟逼退她们。”
其实她完全可以哭诉一番,说是她们有意刁难,更可以装作可怜让李隆基帮她出口恶气,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她只是坚持自己清白,勇于承认自己的错误,这就是她与别人不同之处。
两人正在堂上说话,外面脚步纷杂,烛火通明,王妃盛气凌人的走了进来,一见是李隆基,稍愣一下,请安道:“不知王爷回府,是臣妾疏忽了。”
李隆基扶起武落蘅,冷淡的说:“王妃日理万机,又怎会顾得上我。”
王妃心中一沉,看来王爷是因为她的事在责怪自己,本想沉默不语,就让此事过去,谁想跟在身后的赵丽娇拱火道:“王爷,都是武夫人不尊先人,大闹敬慈堂,您可不要听她巧言辩解。”
李隆基最烦搬弄是非之人,何况刚刚武落蘅已经承认自己过错,一天未出敬慈堂也是甘心受罚,诚心悔过的表现,此刻却被赵夫人冠上巧言辩解,自己心中已有定论,只是不急于发作。
“那你说说,她如何不敬先人,大闹敬慈堂?”李隆基抛下诱饵,赵丽娇果然上钩,添油加醋,颠倒黑白,一通诋毁,更甚说她出言不逊,要砸了先人牌位。
李隆基咬着后槽牙听完她的一番话,恼火道:“嗣谦年幼,我让你好好在府中教养他,谁知你竟是如此嚼舌长嘴,从今日起闭门思过,嗣谦交给私塾先生,好生管教。”
原本还得意洋洋的赵丽娇忽闻变故,还来不及求饶已被婆子带了下去,王妃站在一旁更是心惊胆战,再无多言。
李隆基扶着武落蘅回了桃仙居,又把烟波和花眠接了回来,在后院慢慢养伤,因伤势严重,想来半月之内无法伺候左右,李隆基又选了两名懂事可靠的大丫鬟进来伺候。
此事过后,武落蘅更是郁郁寡欢,心中憋闷,大好春光都不愿多看一样,满园桃花已经悄然开放,似霞如火。
这一日武落蘅正站在穿堂欣赏,可是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唉声叹气道:“你们开的娇艳,却不如那些野花野草,能自由自在。”
新进来的大丫鬟名唤清莲,做事稳重,又精通医术,在她的调理下,武落蘅也恢复些胃口,此刻她正在修剪花枝,听见这句话,不免笑道:“夫人,这桃树若不修剪,任其疯长,便失去了赏心悦目的价值,到那个时候还不如野花来的天真烂漫,所谓各司其职,各有所美。”
与清莲对话更像是和智者聊天,总有收获,武落蘅微笑说道:“若不是你来修剪,再美也会被糟蹋。”
“谁的美会被糟蹋呀?”李隆基一身白袍,领口袖口皆有红纹,看似素雅却给人一中喜气洋洋的感觉。
武落蘅不满的说道:“你怎么总在门口偷听我们说话,这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李隆基笑呵呵的走来,神秘的说:“我有一物要给你看,快换了衣服随我出府。”
武落蘅好奇的看向他身后,几个小丫鬟,托着新衣,从布料和款式上看与他应该算是情侣款,待她换上后,才发现是一条留仙裙,自己甚是喜欢。
二人上了马车立刻出发,武落蘅好奇的问:“这是去哪呀?”李隆基笑而不语,有意隐瞒,她也只好跟着。
目的地竟是龙门山?武落蘅还没来得及追问又被李隆基请上软轿由四个大汉抬着一路上山,蜿蜒山路李隆基小心的守护在左右,到了一处陡坡越发难走,为护她周全,李隆基特让人准备了软垫放在两侧。
山路回转,柳暗花明,没想到尽头竟是一大片草甸,显然已被人修葺一番,没有杂草丛生,没有枯树乱枝,花团锦簇,欣欣向荣。让人看了不免心情大好,武落蘅站了起来,真准备走上前细瞧,脚下却被人放了一个垫子,随着她移步向前,垫子也不断铺上,而垫子伸展的方向,有一拱形花门,再往前,李隆基站在中央,两侧是莺莺,姜成,周惗与何子曦。
她一步步向前,听到流水的声音,当站在李隆基身边时,面前出现了黄河,河水滔滔奔流东去,甚是雄伟。
李隆基拉起她的手,平放在侧,喜娘上前,用一根红绳把二人绑住,而后又从二人发梢处取一缕青丝,细线绑好放于他们手中。
待喜娘退下后,李隆基面向黄河,郑重其事的说:“以山为媒,黄河为鉴证,我李隆基在此迎娶婠婠,此生钟情与她永不相负,任斗转星移,海枯石烂,此誓不变。”
武落蘅早已不知说些什么,她只能默默流泪,默默感叹为何命运如此捉弄她,此刻的誓言,他定是发自内心,可为何只有几十年,他便为了一记妃子笑,弄得社稷倾覆?
不过,之后的事谁又能评说,此刻她只是觉得自己被幸福包围,激动难掩,索性以现代人的礼节回馈,她踮起脚尖送上法式亲吻,弄得李隆基措手不及,差点摔倒。
而后二人面贴面笑脸盈盈,此誓不变,纵使时光流逝,万物变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