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淄王府传出件奇怪的事,武夫人陪王爷出门游玩,不小心摔下了山,不仅身受重伤连容貌都被损伤,医治了三个月才将近康复,只不过除了身边亲信和王爷外一律不见外人,只在仙桃居休养生息,转眼间已到年底,各府采办过年用物忙的不亦乐乎,宫里也传出话来,陛下有旨除夕之夜要宴请群臣,共襄盛举。
韩才借此机会也来到临淄王府,传完口谕,李隆基请他坐下喝杯清茶,韩才四周观望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漫不经心得问:“听说府上的武夫人不慎摔伤,可好些了?皇后几次派御医前来为何王爷都婉拒了呢?”
“韩公公,皇后美意本不该拒绝,只是御医皆是伺候陛下及宫中贵人,我的一个小妾如何使得,断然不敢接受。”李隆基摆了摆手,韩才也不好继续追问,便想了个法子又问道:“对了,你府上有位丫鬟名唤香翠的,与老奴是同乡,我正好有些东西想托她有空带回去,不知方便可否?”
李隆基伤心悲叹道:“三月前我与夫人出游,不慎摔下悬崖,若没有香翠恐夫人就要香消玉殒,只可惜……”还未说完他已经潸然泪下,用衣袖擦拭脸颊,韩才心里一沉,试探的问:“怎么,香翠死了?”
李隆基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已经派人给她老家送了银子,还为她修坟安葬,以赏她救主之功。”
韩才无计可施又坐了一会便回宫了,刚到宫门口就被催着前往大仪殿,此刻皇后韦氏正和她的男宠杨昀在打情骂俏,翻云覆雨,韩才站在门外轻咳一声回禀道:“娘娘,老奴回来了。”
韦后唤他进来,自己却依旧躺在杨昀的大腿上,任其抚摸着自己的每一寸肌肤,韩才站在纱幔外面,低着头不敢乱动,只将王府之事一五一十回禀,韦后眉头紧锁不耐烦的说:“你就没想个法子见一见她吗?自那次之后三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本宫每日过得有多胆战心惊你们知道吗?”
韩才撇了撇嘴,心想:胆战心惊?我看应该是快活似神仙吧。当然嘴上必须承认都是自己的错,还要一顿奉承谄媚。
韦后扭转身子面向杨昀,将他的衣带解开,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既然他不让你看,那就让他带到咱们面前看,去拟一道旨意就说陛下甚是想念,除夕夜宴让他带上武氏夫人一同赴宴。”
韩才应下后,连忙退了出来,生怕自己破坏了韦后的好事,他大摇大摆的走下大仪殿的台阶,刚绕过侧殿,迎面看到皇帝乘轿而来,于是迎上前谄媚的说道:“陛下万安,皇后娘娘正在大仪殿和杨少尉议事,您要去先让奴才通报一声。”
皇后娘娘的事情宫中是人尽皆知,就连宫外也有所耳闻,李显心里更是清楚,这位杨少尉不过是仗着自己年轻俊朗才被封为羽林军少尉,实则根本没有什么本事,只是他一向惧怕皇后又深觉自己力不从心便也不多理会,听到韩才这么说,李显立刻停了轿,装腔作势的说:“既然如此那朕就不去打扰了,咱们还是回凌烟阁吧!”轿子转向而去,韩才心中暗喜,自去崇德殿下旨。
临淄王府很快就收到圣旨,李隆基自然是忧心忡忡,来到桃仙居的时候也是踌躇不前,因为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对里面的“武夫人”说明此事。
“你站在那干什么呢?”闫凌静探出头来诧异的问。
原来那日不久后胡大当家在山下找到了他们,如何医治如何安排自不用多说,只有一点武落蘅死在悬崖之下,可是谁也不知道她深夜窥探之事,再而李隆基并不想打草惊蛇,他甚至在想如何能让韦后一群人相信武落蘅并没有死,还能继续帮她们做事,所以当即决定先由闫凌静假冒武落蘅随他回府,正好她又有伤在身可以好好医治,对外便说武夫人不慎摔落,避免外人接近。此事只有亲密之人知道,周惗和莺莺定期会来看望,何子曦也是知道,府内除了王妃外其他人都暂时隐瞒。
此刻李隆基看到她无所事事的趴在窗前,身上已经换了宽袖外衫,发髻也是各府贵妇常爱的圆盘髻,俨然一副新婚夫妻的样子,心中不免又动了情,脱口而出道:“聆言,你可愿做我的夫人,我一定会倾尽所有好好爱你。”
闫凌静本以为他是在院中发呆,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句话,脸颊不由羞红起来,其实在她心里已经慢慢的爱上了他。可是他一生中最轰轰烈烈的爱情并不是和自己,而是杨玉环,即使他现在如何表白她都有一种终究会背叛的感觉。
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索性把窗户关上,心慌意乱的站在墙边发呆。
如此一来李隆基更是懊恼,自己是不是有些急功近利了?正摇头叹气的时候,周惗和莺莺嬉笑着进了院,“王爷,怎么站在这不进去?”
见他面有难色,周惗先让莺莺进去,自己留下来劝说道:“三妹行事一向谨慎,在处理感情的时候却显生涩,有时候她只是面子上过不去而已,心里面早已经认定,你且耐心与她说说。”
李隆基也知道自己与她相识不过半年如此情况下又要她顶替他人名义,实在是件难以启齿的事情,他只微叹道:“她的心我怎会不懂,若是我自然也是不愿意,她那么的骄傲,完美。”回想到殿前献舞那次,她的光芒如此耀眼。
两人站在院中又说了会话,周惗才进屋,闫凌静凑过来,问东问西,扭捏的样子着实好笑,周惗笑道:“你到底想问什么?你不说人家怎么会知道。”
闫凌静听出她的话外之音,立刻说道:“我说了他要是做不到,那该怎么办?”
周惗心想以王爷的能力怎么会达不到呢,便应声道:“你且说来听听,我想既然王爷说过愿为你做任何事,那他自然能做到。”
“好!”话说到此闫凌静倒是想到个办法,心里暗念索性把话说明了,日后到省了烦恼,“我要满园桃花一夜开放,他立于院中手拿鲜花,为我戴上鸽子蛋大小的钻戒,向我求婚。”
“满园桃花?可是现在已是初冬,别说花,叶子都落得差不多了。”莺莺坐在一旁先惊叫出来,周惗也眉头拧在一起,疑惑的问:“什么是钻戒?”
“就是你们常说的金刚石。”闫凌静解释道,周惗点点头略懂的说:“那倒是不难。”
“哎……你可听好了,我要鸽子蛋大小的,八心八箭的那种别拿个破石头来糊弄我。”闫凌静拿起笔在纸上一阵涂画,展示给她们看,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没了主意。周惗嘟囔着:“桃花不开在此季,金刚石也未必能有如此形状,你所求皆非一时半刻能做到,是不是有些故意刁难?”
闫凌静悲伤的说:“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不该出现在这里,我们的相遇本就是时间的错乱,所以也不应该在一起。”
这些话周惗一股脑的传给了李隆基,他只是沉思着,看来是真的很难办。
七日之后的清晨,闫凌静正窝在被子里熟睡,一阵尖叫声把她吵醒,常在身边伺候的丫鬟秀荷兴奋的跑进来摇晃着她,“夫人,夫人,快起来,外面飘雪了。”
“飘雪?”闫凌静坐了起来,难怪近日天气阴冷原来是在等这场初雪,她穿着单衣随手拿起前两日李隆基派人送来的裘袄,披在身上暖和极了。
她走出房门天空果然有零星的雪片飘落,秀荷拉着她硬要去前院,此刻时辰尚早开门的婆子还没有来穿堂乌黑一片,进来后秀荷就不见了身影,闫凌静只能摸索到门口,取下门闩慢慢推开,一直在漆黑中的眼睛无法适应强光,她先是闪躲了一下而后却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
满园桃花一夜之间竞相绽放,粉色的花瓣娇艳欲滴,黄色的花蕊鲜艳夺目,闫凌静愣在原地不敢相信,但敏锐的嗅觉告诉她花虽艳却不香,她走到院中查看原来是绢布做成的花朵,如此逼真的确惊艳到她,忽而一个身影在繁花中向她走来,那人身着米白色长衫,腰系明黄色腰带,手上拿着一束鲜花缓步而来。
这一刻闫凌静只能呆望着李隆基,任由他把花放在自己怀里,然后看到他拿着个红色木盒,里面放着一颗鸽子蛋大小晶莹闪亮的钻石,这一刻她彻底凌乱了,难道是天意,是历史在戏弄?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说的八心八箭,不过当我在泰山之巅找到它的时候,日出金光照射的样子真的和画上一模一样。”李隆基诚恳的看着她,无比坚定的说:“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你还是出现了,我们不该相遇可是还是相遇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认为我们不该在一起,在我看来我们的相遇比冬日里的桃花都难得,而你比这颗钻石都让我无法忘怀。”
闫凌静的眼泪已经不听使唤,她在哭泣却是喜悦的哭泣,正如他所说的,他们不该相遇却相遇了,这就是命运的安排,为什么她要躲避呢?她抱住李隆基,紧紧的抱住,即使知道他这一生深爱的人不是自己,也不再犹豫,就如飞蛾扑火一般,她只想奔向属于自己的爱情。
冬日里最温暖的莫过于爱人的怀抱,这是闫凌静第一次全身心的投入,她已经决定要做李隆基的女人,做他的爱人。初雪落在地上很快便化成雪水,滋润着大地为来年的万物生长留下养料。
李隆基环抱着她,将棉衫搭在她的肩上,生怕她一身香汗被风吹到着了寒。而后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聆言,我对你的爱是真心的,这一点你一定要相信。”
闫凌静俯在他的胸口,认真聆听心跳的声音,淡淡的问:“你为什么总叫我聆言呢?”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你是敬大人的女儿,敬聆言。”李隆基把他是如何猜出如何推断都告诉了她,只可惜这并不是她真正的身份。
“以后不要叫我聆言了,那不是我喜欢的名字,叫我婠婠吧,这是我的小名,我父母都这么叫我。”闫凌静不想做别人,但是这里却没有她的一席之位,所以她不得不做别人,不过至少在他面前她可以做自己,做只属于他的自己。
“好,婠婠,其实我有件事要求你,可是……”李隆基为难的张了口,却有戛然而止,闫凌静当然知道是什么事情,这三个月她都在扮演一个人,而这个人恐怕她要一直扮演下去,于是还不等他继续,闫凌静已经翻身起来,把手轻轻的放在他的唇上,轻轻的说:“从今天起,我是你的婠婠,是你的女人,爱人,夫人,闫凌静也好,敬聆言也罢都不过是一个代号,而这个代号也可以是武落蘅。”
李隆基吃惊的看着她,双手有些颤抖的抱住她,心中吼道:‘她知道,她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