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闫凌静的一番激励,府兵们也拿出决心,虽然是临时抱佛脚,好在动作简单韵律清晰,只用了五日便有模有样,又用两日精心打磨,终于达到了闫凌静的要求,明日就要殿前献舞,闫凌静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的脑海中总是闪过考试的时候考官们的脸,严肃,蹙眉,冷漠,她担心自己这次会失败,可这次的失败不是重考那么简单的事情,想到这里她又坐了起来,看看熟睡中的莺莺和周惗,有些愧疚,自己不应该让她们掺和进来。
上了二楼倚在栏杆上,望着圆盘大的月亮,明日就是十五,家家团圆的日子,不知道妈妈和爸爸在做什么,自己失踪他们一定急疯了,也许此刻温柔的妈妈正坐在她的床边低声哭泣,也许她正发了疯般的四处寻找,也许……她不敢再想下去,泪水涌出眼眶,双手捂紧嘴唇,她不想让别人听到,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她不能退缩。
一个人影从屋檐上闪下,不由分说的揽她入怀,这宽厚的肩膀和淡淡幽香让她不看也能认出,李隆基心疼的轻拂她的发梢,安慰道:“不必担心,明日我已经安排何子曦守在殿外,稍有差池必将全力救你们出来。”
“怎么,你也觉得我编排的舞蹈不好?”闫凌静知道有他在就算失败也有退路,不过她还是希望能证明自己。
李隆基马上解释道:“不不不,你编排的舞蹈很好,绝妙,新颖,我的意思是……”见他紧张的爆出青筋,闫凌静立刻轻拍他的胸口,温柔的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瞧把你急的也至于。”
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明亮的月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两个人的神情出奇的一致,眼睛也是闪闪发光,李隆基克制住冲动,他对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羞愧,既然珍惜对方怎能随意将她放在身边,如果不能八抬大轿娶她进门,至少也要名正言顺,给她一个相当的名分。
“你放心。”心里想着嘴上不由说出这么一句,闫凌静觉得奇怪,问道:“我有什么不放心?舞蹈是我编排的,我自然放心。”
李隆基轻松的笑道:“说的对,那你半夜不睡觉,站在这对月落泪又是为了什么呢?”
闫凌静翻了个白眼,古灵精怪的说道:“什么对月落泪,我这叫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李隆基拍手赞道:“妙,好一个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没想到你居然能出口成章,真是又让我见识了。”
‘糟了,是不是李白还没出生或是还没出名,要不然我小学都会被的诗句他怎么会不知道,以后还是少说为妙,免了抢人家的饭碗。’闫凌静心里暗想,嘴上只能插科打诨蒙混过关,“哎,你小点声,再把别人吵醒,我还没问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房顶上做什么?”
李隆基笑嘻嘻的拉着她的手,一翻身上了房檐,再一用力又把她拉了上去,原来伊兰居不是只有两层,从阁楼上去还有一层,上面铺着草席,放了案几,他们坐下后,李隆基从一侧拿出个食盒,里面有菜有酒还有小糕点,很是丰富。
“明月当空怎能辜负,来给你也倒一杯。”闫凌静对上次一坛黄酒还耿耿于怀,马上拒绝道:“你自己来吧,我明天可还要献舞。”说的有礼他便自己独酌起来,两人望着月亮再无他话,可心中都莫名的安详宁静,慢慢的闫凌静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自己已在床上,梳头打扮后来到练武场。
“闫先生您来了,要用的东西我们已经收拾好了。”姜成是个能干的人,心细胆大可以委以重任,莺莺也在一旁帮忙清点道具和服装。
周惗跟大家最后确认队形和注意事项,又和乐队师傅强调曲谱重点,一切都井井有条按部就班,闫凌静很是欣慰,临出发前用心的感谢一番:“不管今日结果如何,我都谢谢大家这么多天来的支持和理解,有你们真好。”
“闫先生是我们应该感谢您,总之这次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之前还针锋相对的府兵现在已经对她相当信服,不只是那天的一番话,更多的是在练习期间她的以身作则和言传身教,午时刚过大家都装好车马一同出发,李隆基早在卯时便进宫伴驾,所以献舞众人由羽林军检查后跟着宦官进入偏殿修整等候。
另一边,相王,太平公主,韦后,上官婉儿,李隆基等人还在内院候驾,太平公主手里抱着一只松狮狗,正在和上官婉儿逗趣,听到韦后询问李隆基歌舞可都编排完成,才想起今日有临淄王府上的舞女献舞,便好奇的问:“你素日喜爱音律歌舞,可从未听说你府上有出名的舞娘,不会是哪里得来的宝贝一直瞒着姑妈吧。”
李隆基恭敬的回答道:“姑妈说笑了,那里是什么出名的舞娘,不过是府上有几个略懂舞技的丫鬟罢了。”听他这么一说韦后心中暗喜,不是什么出名的舞娘也敢殿前献舞,看我一会如何在陛下面前让你出丑。
众人聊着正欢皇帝李显从起居殿内大摇大摆的走出,内衣凌乱外衣披在肩上大敞胸怀,左拥右抱移动到厅上,众人跪在四周,他也不做整理,继续躺靠在美人身上,吃着她们手上的葡萄。
韦后轻咳一声,李显才反应过来挥手说道:“平身吧。”
“启禀陛下,临淄王的舞娘已经入宫,宴会准备在申时开始,第一个节目就是。”韦后坐到皇帝的身边,其他美女识相的后退,李显拿起酒樽一饮而尽,毫不在乎的说道:“好,朕说宫中的舞娘们就很好,何必寻他的麻烦。”原来陛下根本没有下过诏书要什么殿前献舞,都是韦后在后面捣鬼,今日李显如此说李隆基正好就坡下驴拱手恳请道:“陛下,微臣府中舞娘不能与宫中相比,实在怕扫了陛下赏月的雅兴,不看也罢。”
还不等李显说话,韦后便笑里藏刀的说:“临淄王谦虚了,看惯了宫中舞娘的表演,偶尔欣赏一下其他,也许能发现妙处。”她转头看向李显,挑了挑眉毛说,“陛下,您说呢?”
别看李显贵为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尤其惧怕韦后,见她如此也点头同意,众人又在厅内闲聊几句到了未时,李显才回去更衣,按照宫中礼仪焚香祷祝,与众臣齐聚仙乐宫。
申时已到,按照节目安排锣鼓点起,大家纷纷住了言语,转头望向大殿中央,只见八名大汉,赤裸上身,肌肉绷的紧实,火光照上去闪闪发亮很是气派,他们抬着一面大鼓,铿锵有力的走上殿来,乐曲此刻也是以打击乐为主尽显男人阳刚之气。而后有一红衣男子连翻五个跟头追赶而来,犹如猎鹰翱翔一般,飞过大鼓站定在前。大鼓落地,震的大殿为之一动,其他八人四散站开,音乐戛然而止,忽闻笛声婉转传来,清脆悠远,而此时三位犹如仙女一般的舞娘逐一被两人抬上殿来,她们有半躺之姿,如梦初醒,有卧跪之态,如浣纱溪边,有金鸡独立,如飞天下凡。三人光脚站在鼓上,同跳同落,如鼓槌一般敲打鼓面,配上笛声柔中带刚,十五位男子围成一圈,不知从何处拿来十五面战鼓,先是缓声映衬而后慢慢加重,此时琴瑟箫笙一同发力,加上鼓声如千军万马而来,又如狂风骤雨倾下。鼓面上的三人配合的天衣无缝,翻转,跳跃都如出一辙,无论从那一面观看都统一协调,在坐众臣无不感叹称奇。虽然之前李隆基也看过他们的表演不过没有服装和整体欣赏过,今日一看他才要收回那晚的话,以闫凌静的能力根本不会失败。
李显坐在正中更是目瞪口呆,口水直流。
高潮已过又留下一串笛音,像是众人散去后,独自一人的空叹,所有舞者倒地如睡去一般,只留闫凌静一人独舞,她几乎把李隆基隐藏在乐曲中的所有孤独与壮志难酬都演绎出来,也许在别人看来她是在搔首弄姿,可在李隆基的眼中她像是在与自己对话,舞毕,大殿中掌声如雷鸣,李显更是忙不迭的跑下来,色眯眯的看着跪在台阶下的闫凌静,轻言道:“美人,让朕好好看看。”他伸手拉住闫凌静的手,不住的揉搓,她只觉得这个皇帝怎么这么猥琐,却不知李显已经看上了她,笑说道,“绝妙,都有赏,赏美人入住永乐宫。”
此话一出,李隆基立刻拦阻道:“陛下,此女只是位舞娘,地位低下实在承受不起。”闫凌静也愣住,心想入住永乐宫是什么意思,但看这皇帝贼眉鼠眼的样子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而另一旁的韦后也坐不住了,她本想借此机会奚落李隆基一番,没想到如此精彩,甚至陛下还看上了他府上的舞娘,细想下来明明府上没有舞娘而此时又有一位貌若天仙的美女被陛下看中,难道是他故意安插入宫的计谋?
“陛下,此舞果然精彩,只是您忘了邓天师说过,入宫之人皆要与陛下相合,若再有犯冲之人恐后宫不宁,不如让邓天师前来看看,再说其他。”韦后给韩才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心领神会,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邓天师便到殿前问安。
李隆基趁着空隙已经派人通知何子曦,只要闫凌静被带入后宫便劫她出去,就算陛下怪罪也无所谓。邓天师在闫凌静面前转了半圈复而反方向又转了半圈,煞有介事的问道:“你家中还有何人?”
“就我一人。”闫凌静说的也是事实,在这里她无亲无故。
邓天师眉头紧锁,甚是担忧的说:“启奏陛下,这女子天庭过高,耳廓短薄,是明显的克夫相,全家皆死只有她能生还可见她命硬福薄,此人断不能留在宫中。”
韦后也在一旁帮腔,又将自己贴身侍女献给陛下,李显只好作罢,给了些赏赐让他们退了下去。李隆基心中石头落地,只是无心赏月,一直陪驾到丑时,方以送相王回府为由离了皇宫,趁着月色赶回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