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之后,两拨人互有动作,拉扯几次后,胡大当家仗着地势之优勉强占了上风,可是他们的人也伤了不少,现在对方暂且安静,只是若入了夜恐怕不容乐观。
寨中紧张气氛蔓延,人人屏气凝神,等着胡大当家拿主意。
“奶奶的!这么多年当山贼太安逸了,非要老子大杀四方,来呀,备齐家伙和他们干。”胡大当家将衣服一甩,露出半个膀子,上面满是伤痕。
范秦苑心想如此下去只守不攻总不是办法,便提议再给宫中送信。
“这有什么用?小五已经在此,你还盼着谁能看见信前来送死呀。”胡大当家不理解的问道。
范秦苑解释道:“不是盼着谁来,而是要让大家都知道惠妃在这里,让她们有些忌讳,要是侥幸能让贤妃看到,我相信以她的心智能想到解救办法。”
武落蘅并不这么乐观,毕竟宫中无人知道信鸽的事情,“若是无人发现呢?”
“那也不过是和现在情形没什么两样,所以没什么要紧。”既然如此不如试试,胡大当家让人送出信鸽,另一面全寨子的人都在临阵以待。
话说信鸽到了宫中,并没有引起谁的注意,小力士们以为是哪里来的野鸟,捉了准备打个牙祭。
“你们积点德吧,跟只鸽子过不去。”一位年老一点的力士劝说着,其他人根本不听,捉住鸽子就要往热水里面送。
一个小力士不屑的说:“上次来了一只偏被鹿鸣殿的花眠要了去,这次好不容易又来了一只我们可不能放过,你个老货少说几句,兴许还能给你剩个腿。”
老力士摇摇头,也说不过他们便不再理会,而此时房才人站在院门外轻声说道:“徐公公,德妃娘娘要些白棉纸,之前司书应该来说过吧。”
“呦房才人呀,怎么劳您来取了?快里面请,我这就去给您拿。”徐力士将她请进院,自己转身进屋去了。
“什么破东西,真是碍事。”小力士刚把鸽子毛把干净,便发现爪边绑着的小兜,直接扔在了地上。
房才人看到后,低身捡起疑惑的看向他们。
“才人,这是德妃要的白棉纸,您小心点。”徐力士将纸交到小宫女的手上,发现房才人正看小力士清洗鸽子,便解释道:“这不知道是哪来的野鸟被他们抓了,小的们不懂事嘴馋。”
“你们还不进屋里去。”房才人身份不高,小力士们也不当回事,反而是徐力士有些避讳,轰赶着他们。
房之水淡淡一笑,转身离开了。
还未到清灵殿,房之水遇到司书,对方刚从御膳房回来,带了各色点心,“娘娘近日气色好转,食欲也增加了不少呀。”房之水与司书并肩而行,闲聊着。
突然她脚下一滑,身体外向一边,好在司书手快将她扶稳,不过身后的小宫女跟的有点近,一个躲闪不及撞了上来,弄脏了房才人的衣裙。
“你是怎么当差的?毛毛躁躁。”司书训斥着,帮房才人整理衣裙。
房之水反而笑着说:“无妨,是我不小心不关她们的事。不过要先有劳司书姑娘把白棉纸给娘娘送过去,我去换件衣服。”
说完二人分道扬镳,不过房之水并没有回环秀坊,而是到了微希殿。
姚玉觉得奇怪,这个时候房才人怎么过来,便放下手中的书迎了出去。
房才人面色凝重,行礼后也无他话,只是静静的站着,姚玉知道她定是有话要说,屏退四周后问道:“房才人此次来是有何事?”
“娘娘,刚刚得到惠妃娘娘的求救信。”房之水直截了当的说,把藏于袖兜中的字条拿了出来。
姚玉看后大惊,武落蘅竟是去了龙门山,她为什么会去哪里?又怎么在哪里遇险?这张字条只字未提,最让人奇怪的是字条的笔迹竟是范秦苑的,难道他们正在一起?
姚玉抬起头,看了看房之水,她与德妃近日很是亲近,这字条的后面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于是她试探的问道:“这字条从哪里得来?”
“臣妾不知,是在后花园捡到的。”房之水说的轻描淡写,这更让姚玉一头雾水。
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龙门山已经进入白热化的对峙中,南阳县刺史府兵已经攻到寨子门口,弓箭手不时的向寨中放箭,半山腰的房子像一只只刺猬。
寨中存着的狼牙棍已经用完,但好在山上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和树木,趁着敌人修整期间,胡大当家派人又准备了投石机和碎石,准备迎接下一次的强攻。
“大哥,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他们总是源源不断,我们早晚要弹尽粮绝,不如趁着兄弟们还有些力气,冲出。”胡青从外面回来给堂内的人讲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冷静分析道,“咱们兵分三路,从岩下,龙口,主路突击,他们对山势不熟悉,趁着夜色降临,咱们正好可以突破。”
范秦苑看了看三条路,担忧的说道:“惠妃娘娘有孕在身不能翻身越岭,只能从主路下去,可是主路现在重兵防守很难突破。”
武落蘅本想着借着自己的车待范秦苑他们回宫,没想到自己的到来却成了负担,争强道:“没事,不用担心我,他们未必敢伤我。”
“现在看,他们说不定就是要至你于死地。”胡大当家反驳道。
山羊胡灵机一动,喃喃的说:“我倒有个办法,兴许能糊弄过去。”
众人侧目倾听,又合计了半个时辰,直到亥时一切准备妥当,其他人又与府兵激战几轮后,突然安静下来。
围在寨外的官兵也觉得奇怪,领头将领正在查看之时,忽然一辆马车从寨门中出来,四周无人,只有一位赶车的马夫,穿着青色衣衫,一副悠闲姿态。
“将军,要不要放箭?”一小兵凑近将领低声问道。
将领抬起手,凝目观瞧,疑惑的说:“先不用,看看再说。”
范秦苑表面上气定神闲,其实手心已全是汗水,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轻松,可是总觉得是皮笑肉不笑。
武落蘅坐在马车里面紧张的连气都不敢喘一下,花眠手持短刀坐在门旁边,透过帘子缝隙观察外面,清莲和烟波则守护在武落蘅周围。
将领唤来身边的亲兵吩咐道:“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动静。”
留下来的亲兵奇怪的问:“将军,这是唱的哪一出?”
“声东击西,这你还看不出?”将军颇为自豪的说,“打这马车一出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刚才打的这么热乎现在就一个人赶着车来?你仔细看看车的后面。”
听此话,亲兵低头看去,车的后面仿佛有个绳子,耷拉在后面,还有点潮乎乎的感觉,他不解的问:“这是什么?”
将军似乎已经看穿一切,不屑的说:“这车里面肯定是桐油,里面的人想要用火攻,让兄弟们都躲得远点。”
花眠从车里看去,外面的人都躲在草丛中丝毫没有要拦截他们的意思,范秦苑也不急于向前,反而假装放慢速度,似乎有意逗引他们上前。
“将军,有两拨人从两侧穿着夜行衣出寨了。”查探的亲兵已经回来,这句话更坐实他的想法。
将军抽剑一挥兵分两路向两边包抄过去,一时间主路竟然无人看守,范秦苑看准时机,驾车向前。
山路颠簸,加上刚才紧张的情绪,武落蘅忽然觉得有些不适,她不想让其他人担心愣是没有言明,还是烟波握住她手的时候有所察觉,惊慌失措的问道:“娘娘,您怎么一身冷汗?”
“无……无妨,可能是……”话还未说完武落蘅已经昏了过去。
范秦苑按照之前说好的对策驱车赶向东郊兵营,听到车内一阵呼喊,忙停了下来,担忧的问道:“怎么了?”
“范先生,娘娘昏了过去。”花眠掀帘说道,神情很是焦虑。
“此处前后无村,只能你们先照顾着,估计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到东郊兵营。”范秦苑又拉起缰绳,催马快跑。
好在清莲懂得一些医术,她随身带有常备用品,只不过武落蘅胎气不稳,恐怕经受不起如此快马加鞭的折腾。
范秦苑赶车并不熟练,速度不敢过快,南阳府兵从两路包抄后并没有发现惠妃的身影,便觉不妙,用上所有兵力攻进寨子才发现已经人去屋空,立刻意识到刚刚放过去的车另有玄机。
一队轻骑随后追来,眼看快要到东郊,偏在这时候武落蘅痛苦难忍,清莲急唤停车,为了武落蘅的性命范秦苑只好将车停在路边。
一队官兵将他们团团围住,领头的下马喝道:“大胆山匪,还不束手就擒。”
范秦苑挡在车前,正义凌然的说道:“我乃弘文书馆范秦苑,领正四品官职,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将领坐在马上鄙视的看了看他,笑说:“你说你是朝廷四品官员?有什么证据?”
“我无信无鉴,但车上之人乃是当今陛下的惠妃娘娘,这是她的金印。”
将领哈哈大笑,根本不多看一眼,抽出腰间的剑说道:“这里不是皇宫,谁的金印都不比刀剑好使。”
说着话他下马靠近,用剑顶在范秦苑手中的金印上,看来他们早就下定决心要武落蘅死在龙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