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黄馨的小人得志,武落蘅并不在乎,反而劝说李隆基不要责怪她,免得朝臣又以此进言。
这一日李隆基正在鹿鸣殿与武落蘅临摹古画,因为天气和暖,二人便命人将案几抬到院中,一边闻着花香一边临摹,正亲密无间时,苏盛从外面进来,隔着老远轻咳一声。
李隆基转头望去,收了痴笑问道:“都准备好了?”
“回禀陛下,都准备好了,只是请哪位娘娘前去贺寿呢?”苏盛躬着身子,眼睛瞟向武落蘅,似乎在传递什么讯息。
李隆基一时陷入两难中,自言自语念叨着:“胡将军因兵部掣肘一事失了先机不幸阵亡,德妃身份尴尬不能前去,贤妃又因其父在政时整治外戚得罪过平成公主,也不适合,其他地位又过低。”
武落蘅收了笔,歪着头问道:“三郎难道忘了还有我吗?”
李隆基转头看向她,笑着摇头否定道:“婠婠,我可不想劳累到你,你怀着身孕多有不便。”
武落蘅轻拂着他,婉转的说:“昨日我就听说了,平成公主是征西将军的遗孀,几日后便是四十大寿,如今三郎要抚慰除了赏赐,若无有身份的妃嫔前去道贺,难免让人觉得轻视,反正我也是闲着,身体一直调养甚好,出去走走也算散散心。”
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李隆基见她又执意如此也只能同意,命苏盛多派人跟着,还要羽林军的虎威营随驾保护。
武落蘅继续起笔,听到要整个虎威营跟随,不免笑道:“三郎,我是去贺寿又不是去打仗。”
既然李隆基心意已决,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由着他紧张兮兮的细心安排。
三日后,武落蘅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公主府,为平成公主贺寿去了。
平成公主是李旦的长女,小时候很是疼爱李隆基,别看二人相差十几岁,感情特别好,此次贺寿除了是对将军遗孀的慰藉,更是对长姐的敬爱。
公主府早已经张灯结彩,武落蘅因有孕在身的缘故,马车入院后便乘轿进入,平成公主与府中女眷皆在正厅等候,待她入厅后,众人跪拜行礼。
武落蘅连忙轻点烟波的手,对方也心领神会的上前一步,拦住正要行礼的平成公主,“公主不必多礼,今日我只是来贺寿,那些虚礼就免了吧。”
平成公主起身后笑盈盈的请惠妃上座,看她的样子并不像四十岁的女人,兴许是日常保养得当,再见周围所立女眷应该多是世家夫人,衣着华贵,各个打扮精致,而再往外圈看去多是妙龄少女,想来今日大家是知道惠妃亲临,把自己千金也都带来。
席间说了会话,都是些场面话,武落蘅最讨厌这种缓解,每个人都是笑容满面,嘴上也是奉承赞美,可你却不知道哪一个曾在背后说过她是妖妃,最会迷惑男人。
临近午时宴席开始,武落蘅吃惯了宫中的御膳,一时反而不太适应公主府的菜肴,没吃几口她以身体不适,暂到后堂休息一会。
平成公主不敢怠慢,亲自陪在左右,后堂是个二层小楼,众人移步上楼后,武落蘅抱歉的说:“怎劳公主相伴,本来贺寿,奈何我这样的身子不宜多坐。”
平成公主安慰道:“娘娘不必自责,娘娘身怀六甲还能亲临府上,妾身已是喜不自胜。”
武落蘅让她自去招待宾客,不必在此相陪,自己只需要休息片刻,便可返席,平成公主又说了会话才离开。
闭目养神期间,武落蘅听到脚步声和打斗的声音,不免奇怪,让花眠到连廊看看,不一会花眠走了回来,惊奇的说:“从这看过去,后花园有一清秀公子在练剑,身形剑法都与众不同。”
听她这么说,武落蘅不免好奇,花眠在宫中多见羽林军,都是些拿枪持剑的好手,什么样的公子能让她用与众不同形容。
反正休息的也差不多了,她起身跟花眠来到连廊上,向不远处望去,果然见一公子穿着的人在花园练剑,说来不同,原来是身形相比男子更娇小一些,而剑法敏捷有余力度却不强,武落蘅并不懂什么剑术,只觉得这公子怎么看都有些阴柔之气。
“刷~崩。”就在她聚精会神偷看的时候,对方不知如何察觉,用剑尖挑起一个石子直飞而来,只是方向略微有偏,划过她的耳边,打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大胆。”花眠一步挡在武落蘅面前,烟波也连忙抬起手护住她。
羽林军就在附近,听到动静立刻显身,准备将对方先行捉拿。
“慢着,没什么事,你们退下吧。”武落蘅扬声阻止,将花眠轻轻推到一旁,直面对方问道,“公子好身手,敢问芳名。”
这句话问的奇怪,公子怎有芳名,其他人不免心生疑惑,而对方却甚是冷静,回答道:“在下胡青青,你是何人在此偷窥。”
武落蘅觉得她说话直爽,眼光凌厉,心生好感,笑着说:“我是来给平成公主贺寿的,你可以叫我小五。”
“小五?”胡青青看了看她身边的随从,还有刚才冲出来的羽林军,心想能有这样排场的人除了宫中来的惠妃,应该没有别人,可她偏说自己是什么小五,便觉得对方是个谎话连篇的人,不屑的说:“能进公主府的人没有一个是小人物,你不愿意说就算了,何况耍弄我。”
说完她将剑一收转身离开了,花眠大惊,不服气的喊道:“哎,你什么态度。”
说话间花眠已经从二楼跳下,三步并成两步,从身后追上胡青青,要教训她一番。花眠原本就好动,自从武落蘅遇刺后她便下定决心要习得武艺,危急关头才能保护好武落蘅,加上宫中多是名剑大家,她虽然学的晚但进步很快,与胡青青交手间,竟不分上下,可惜终究是基础薄弱,十几招后她便不敌对方,被打倒在地。
趁着空隙,武落蘅缓步来到楼下,让其他人扶起花眠,自己依旧微笑道:“并非是我不愿告知,只不过与我相熟之人都是唤我小五,你我虽是初识,但我总觉得似曾相识一般,是我唐突了。”
胡青青略微收起些怒气,拱手说道:“失礼,不过我向来不喜欢虚伪之人,明明高高在上非要装出一副亲和的样子。”
她依旧不依不饶,可是武落蘅却更加欣赏,或者说她自己也有些讨厌现在的自己,总是前呼后拥,总要面对虚情假意。
“罢了,若有缘日后我们也许能再见。”看着胡青青远去的身影,武落蘅也不做计较,还吩咐烟波不要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可是,这世上总有会透风的墙,平成公主在寿宴后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吓得她是一阵责骂,还带着胡青青特意进宫谢罪。
看着一身女装的胡青青不情愿的站在一旁,武落蘅就觉得好笑,她仿佛看到自己小时候被老妈拉着去邻居家道歉,只因自己给邻居大妈起了胖婶的外号。
“是妾身疏于管教,小女顽劣冲撞了惠妃娘娘,还请惠妃娘娘不要介意。”平成公主一脸歉意赔罪道。
武落蘅笑了笑说道:“难得青青性格直爽,我正喜欢这样的人,还想着要是能陪在我身边,与我逗趣该多好。”
“算了吧,我可不想被关在这个金丝鸟笼里。”胡青青小声嘀咕着,却说中了武落蘅的心,只是她已经无法改变。
“放肆,这孩子是越来越大胆了。”平成公主训斥着,尴尬的看向惠妃,心里面忐忑不安。
武落蘅没有说话,也许在她看来无论说什么都只是冠冕堂皇的笼络人心。
平成公主和惠妃交谈的时候,胡青青觉得无聊,见二人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便偷偷从门边溜了出来,站在鹿鸣殿院中发呆的时候,听到身后有脚步声音,猜想有人要偷袭,顺势假装不知,等来人靠近反手就是一推。
花眠心中一直不忿,今日得知她与公主入宫谢罪,想着找机会再比试一番,这一推她虽后退几步,但也因身后的柱子帮她反扑过去,一时间两个人插招换式在院中打了起来。
清莲从殿内出来,不免着急的喊道:“花眠,还不住手,惊扰了娘娘怎么好?”
可是两个人已经打得不可开交,谁也不愿先收了招式,一路进退,竟把院中的花盆打烂不少,好好的花朵被践踏踩烂。
武落蘅与平成公主听到响声也出来观瞧,看到胡青青越打越起劲,平成公主不免恼火,大吼道:“青青还不停手,难道要我请出家法不可?”
一听到家法,胡青青有些顾及,刚才本着玩耍心态才与花眠多过了几招,现在无需退让了,她直接一掌过去把花眠打倒在地,得意的笑了笑。
看着满园狼藉,平成公主只觉得一事未平一事又起,连忙恳求道:“请惠妃娘娘息怒,青青是独女,从小娇生惯养,兄长们又特别宠爱,时至今日娇纵任性,妾身一定回去严加管教,还请惠妃娘娘看在先夫的面上不要责怪。”
胡青青看了看四周,也觉得自己此次出手有些莽撞了,便站直解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过这些花也都不是我一个人弄得,要责罚也要带上她。”
顺势一指,吓得花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胆颤心惊的看向武落蘅。
武落蘅正想要找个法子让胡青青多进宫来陪自己,这下可看准时机,于是绷着脸说:“公主教导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改了她的坏脾气,这次要如何教导?”
平成公主见她收了笑容以为青青触怒了她,心想总要让她顺了这口气,于是也不再求情,正色说道:“娘娘说的极是,还请娘娘责罚。”
武落蘅看了看骄傲的胡青青,一字一句的说道:“今日你们把这里给我收拾好,从明日起,每日晌午来我这种树浇花,帮我照看这些牡丹,直到花叶凋零。”
“这算什么惩罚,我又不是花匠。”无论是谁都应该偷着高兴,这当然不算惩罚,可是胡青青偏偏骄傲的不愿接受。
武落蘅冷笑道:“这不是惩罚,是让你知道繁花绽放不易,不应随意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