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个古月青竟然能轻而易举的进入暖香阁,范秦苑也跟在后面,虽然刚刚迎出来的小厮有些诧异,不过并没有阻止他进来。
穿过花园,原来里面居然有这么大,范秦苑不免有些惊叹,古月青马上凑到他身旁,提醒道:“收起你这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别让人家觉得你是个土包子。”
范秦苑立刻收回眼神,跟在他的后面进了主楼,这里可以说是洛阳男人神往的温柔乡,一位位如花少女在他们面前飘过,带着阵阵香气。
“古大爷,这边请。”一脸褶子的老鸨笑着迎过来,把他们带到纱幔环绕的包厢里,这屋中居然还有小桥流水,精妙之处可与皇宫媲美。
范秦苑坐在他旁边轻声问道:“古兄常来这里?”
“说不上常来,兜里有银子了就来,好在我兜里常有银子。”古月青望着不远处缓缓而来的女子,挥手呼喊道,“如烟快来。”
老鸨去而复返,身后带着两名女子,各个清新艳丽,淡扫峨眉,薄施粉黛的样子不像一般舞姬。
两女子坐下后,古月青很顺其自然的将手搭在如烟的肩上,笑眯眯的问:“怎么有没有想我呀。”
如烟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过多的勾引之举,另一女子紧靠在范秦苑身边,端起酒杯说道:“奴家锦瑟,给官人献酒。”
范秦苑连忙接过来,挪动位置,羞涩的说:“在下范秦苑,姑娘不必多礼。”
看他无措的样子,古月青不禁笑道:“范兄是不是有点太拘谨了?放轻松!”
轻轻一推,范秦苑差点撞进锦瑟的双峰中,他立刻红了脸,起身要走,刚到门旁又被老鸨拦住。
“诶呦,大爷怎么了,不合心意?”老鸨给锦瑟使了个眼色让她离开又叫来了迷蝶,追月,挨个给范秦苑介绍。
范秦苑实在拗不过她只能随便留下一个,只是坐立不安的样子差点没笑死古月青。
定了定神的范秦苑,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我是来了解情况的,不能慌。
看了看身边坐着的追月,比起锦瑟她似乎略微腼腆一些,这样也好,可以好好交谈,范秦苑自斟了一杯茶后,问道:“姑娘芳龄几许?”
“十六。”追月头也不抬的说。
这倒让范秦苑舒服不少,继续问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洛阳人?”
“淮南灵州人。”追月依旧有问有答,不多说一句话。
而此时一股幽香飘了过来,范秦苑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荡漾起来,本能和冲动让他把手伸向追月,他对自己的动作也是一惊,可是根本按捺不住。
古月青见此状一把抓住他的手,呼唤道:“范兄,范兄。”
范秦苑只觉得他的声音在自己的脑中回荡,却没有精力去理会,现在的他只想探究这股幽香的来源。
古月青当然知道他为何会如此便顺手抄起茶杯把水泼到他的脸上,稍有缓解的范秦苑,只觉得自己依旧头昏眼花。
“如烟,今日先到这,改日我再来。”与如烟道别后,古月青撑着步履蹒跚的范秦苑离开了。
一声口哨,一匹白马飞驰而来,两个人扬鞭而去;范秦苑一路颠簸加上刚才的头晕眼花,下马的时候根本分不出东南西北,双手胡乱寻找支撑点,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被他一把抓住。
“啊!”他听到一声尖叫,而后胸口被狠狠的踢了脚,整个人向后倒去;突来的冷水让他瞬间清醒,环顾四周自己已在河中,扑腾了几下,好在离岸边不远。
爬上来后,范秦苑的衣服已经湿透,古月青此刻已经燃起火堆,让他近些将衣服烤干,范秦苑直接解开衣带,吓得古月青大喊道:“你要干什么?”
“烤衣服呀。”范秦苑不明白她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继续手上的动作。
古月青转过头急言吼道:“穿着衣服不能烤吗?大家都是文人,你怎么这么粗鲁?”
刚才脱他外衫的时候,那才叫粗鲁,现在又讲究礼数,无奈之下范秦苑只好穿着湿衣服坐在一旁,“我这是怎么了?”
“你呀,中了迷香。”古月青慢斯条理的说着,不时向火堆里扔些树枝。
“迷香?怎么会有这么卑鄙的手段。”范秦苑气愤的说。
古月青摆摆手解释道:“这也不能怪她们,都是老鸨想出来的下作方法,这个鬼地方害死了多少少女你知道吗。”
范秦苑今日得见,终于相信无梦的话,洛阳竟然真的有这样的地方,他把树枝扔进火堆,溅出燃着的细小树枝。
言语间,古月青似乎很了解暖香阁,深聊之后才知道他之前救过一位女子正是从暖香阁中逃出来的人,不过为时已晚,她已经遍体鳞伤,不久后便离世了。
古月青直勾勾的看着火堆,眼中似有团火苗在跳跃,他坚定的说道:“我救不了她,不代表我救不了其他人,所以我来往于暖香阁,只要凑够银子我就能为她们赎身,还她们自由。”
范秦苑不解的问:“可是这样你能救几个?”
古月青含泪吼道:“我不管,能救一个是一个。”
“其情可敬,其法不可苟同。”范秦苑摇摇头,继续说道,“按照古兄的说法,你赎一个人要三万两,可她们买一个人只需几百两,那你的这种行为不是在助长她们残害更多无辜少女。”
古月青刚刚还理直气壮的坚持,这一刻却哑口无言,她还真没想这么多,现在看来自己用了最笨的办法,他沉默不语,良久后才开口问道:“以范兄高见该如何是好?”
范秦苑经过今夜所见,才明白这种地方害人不浅,决不能姑息,凭一己之力无法根除,只能依靠大唐的律法,他要把这阴暗隐晦之处公诸于世。
可现在的问题是,暖香阁的老鸨不过是个小人物,她的背后一定有什么人,或是富贵之人,也可能是官中之人,否则不可能将官册上的流放犯送到此处。
听到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古月青深感佩服,暗想:‘自己之前真叫胡打瞎闹,要是早点遇到他兴许也能少让无辜少女免些折磨。’
两人很快达成共识,要想查清利益链上的关系,就要从暖香阁内部找线索,而古月青也提到,如梦本是他下一个要解救的少女,此事可以问问她的意见,是否愿意出手相帮。
夜已深,二人粗略定下说辞后,便分道扬镳,相约明日黄昏在口福居见面。
第二日范秦苑照常入宫去弘文馆,午后为武落蘅抚琴舒缓情绪,见她眼中忧伤渐消,他也得以安心。
黄昏时分,赶到口福居,古月青已经自在入席,正自斟自酌,潇洒不羁的听着说书人讲故事。
昨日夜色朦胧,进了暖香阁又被其他俗物吸引,范秦苑竟没能好好的看他一眼,现在立于不远处正好可以仔细端详,他的样貌俊俏的有些不像话,眉眼间似有被修饰过的样子,举手投足间颇有青衣气息,加上他会些功夫,难道是戏班出身?
正在胡乱猜测的范秦苑被他一眼看到,只好迈步向前,入席端坐后,问道:“古兄为何约在这里?难道忘了我们今日还有正经事要办。”
古月青笑着说:“别着急,时辰尚早,范兄也要吃饱了再去乐呵呀。”
昨日见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应该是真心想要解救那些少女,可今日怎么又是一副吊儿郎当,不急不慢的样子,让范秦苑觉得有些儿戏,不免抱怨道:“古兄若是无意办事,那在下就不坐陪了。”
“哎……”古月青一把拉住范秦苑,劝解道,“范兄不要着急嘛,去暖香阁不要银子吗?你有吗?”
别看范秦苑也算是个当官的,可是要想去暖香阁消费,他其实也是囊中羞涩,毕竟昨日一进门古月青就给了一锭银子。
见他沉默不语,面露尴尬之色,古月青已经心知肚明,安慰道:“没事,咱们没有,他有……”
顺着古月青的手指方向,范秦苑看到一花衣男子正全神贯注的听说书滔滔不绝的侃侃而谈。
“什么意思?”范秦苑自然不能明白,只见古月青神秘一笑,紧盯着那花衣男子。
一章完了,说书先生鞠躬谢赏,花衣男子也扔了些碎银子到台上,趁着休息时间,男子起身要去解决俗事,不知何时古月青已经慢慢靠近男子,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古月青身体一歪,轻撞了一下花衣男子。
见古月青出了门口,范秦苑也跟了出去,在街角看到正探头观察的他,“怎么又出来了?”
古月青笑眯眯的将一袋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从里面拿出两张银票,兴奋的说:“这小子还挺有钱。”
“你,你这是偷盗,不问自取视为贼,你懂不懂。”范秦苑立刻火冒三丈,拉着他的手就要回去还钱。
古月青使劲抵抗,狡辩道:“我又不是为自己享乐偷的,我这是在为他行善积德。”
范秦苑从未听过此等言论,无奈的摇摇头,还不等他反驳,对方已经跑到下一个街口,他也只好追了上去。
到了暖香阁,这次古月青直接对老鸨说,要在这过夜,让如烟来陪,既然有银子,也没有不愿意的道理,老鸨将他们带到如烟的闺房外,笑眯眯的问道:“古大爷您请,这位爷可有相好的姑娘?”
“啊,不用了,他和我一起进去。”说完二人迈步入房,留下一脸错愕的老鸨惊叹不已。
如烟已在房中等候多时,古月青将他们来意说明后,她很愿意为此事出力,三人达成一致,不禁兴奋举杯庆祝。
古月青开心的说道:“我胡青能得两位知己简直太开心了,来我敬二位,预祝我们直捣黄龙,成功解救少女。”
“胡青?”范秦苑苦笑道,“古月青,你还真是坦诚相待呀。”
胡青脸红的吐了吐舌头,先干为敬以作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