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落蘅已经许久没有睡得这么香了,当她醒来的时候,李隆基和范秦苑还在院中下棋,两个人已经进行到胶着状态,武落蘅换好衣服打着哈欠走出来。
春季的阳光到了午后有了一点点慵懒的味道,武落蘅也不着急走向二人,只是自顾自的欣赏着院中的牡丹,果然是花中之王,雍容华贵。
正看的出神,李隆基突然从身后把她抱住,“啊,吓我一跳。”
李隆基宠溺的说:“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你看那朵带金边的牡丹,像不像一位身着花裙的少女。”武落蘅将身体靠在他的胸前,懒洋洋的说。
李隆基不禁赞叹道:“没想到内廷司竟有如此眼光之人,选出的花颇有意境。”
“什么内廷司?这可是范大人亲自送过来的。”武落蘅倒是不掩饰。
李隆基的脸上飘过一丝疑惑,而后又恢复平常,有意无意的说:“婠婠这几日睡不好,实在让我担心,不过今日午休倒是沉稳。”
武落蘅转头看向立于一旁的范秦苑,含笑说道:“多亏了范大人的一曲高山流水,颇有意境呀。”
“又是范大人,看来范大人在惠妃娘娘身上真是用心呀。”这句话说出来带着一股醋味,武落蘅抿着嘴轻笑,也不急于解释。
“既然这样,以后午休就有劳范大人辛苦,以琴声伴惠妃入睡吧。”李隆基表情严肃,范秦苑也不知该不该当真。
次日,范秦苑还在犹豫要不要到鹿鸣殿去,武落蘅已经派人来请,他只好前去。
一曲奏毕,武落蘅并没有睡着,反而坐在幔帐后,轻声问道:“绿头鸭今日怎么成了灰头鹅?”
范秦苑这几日心中都放着无梦的事,他烦恼着要如何看待张说对皇甫青岩的质疑,所以脸上少了笑容,琴声也变得干涩无味。
“我虽说不上是火眼晶晶,但在择友方面还是很讲究,可是如今却被人质疑,友人究竟是善是恶,我深陷其中,无法看清。”范秦苑按着太阳穴,一副愁苦表情。
武落蘅觉得好笑,逗趣的说:“你坐在这想也无济于事呀,还不如付诸行动去查一查。”
“既是知己又怎能暗中查探?”范秦苑反驳道。
武落蘅却不以为然的说:“知己也罢,恋人也好,两个人都应该信任对方没有错,不过这样的信任有应该建筑在什么情感之上呢?那不就是了解,暗中查探,明着询问不过是了解的途径。”
此话有理。范秦苑暗中忖度着,起身准备出宫,只听武落蘅在身后说道:“明日午时别忘了过来。”
范秦苑走后,烟波不高兴的说:“娘娘明日还要范大人来?”
武落蘅侧身躺在榻上,指了指抽筋的小腿说道:“我现在懒得动弹,又睡不着,也就他能陪我聊聊天,抚琴让我入睡,为什么不让他来。”
“您真没看到昨日陛下的脸色吗?”烟波帮她顺着小腿的筋,鼓着嘴说道,“陛下一定是生您的气了,我听苏公公说,昨日黄昏陛下就在贞观殿宠幸了房才人,今日还要黄才人去陪侍呢。”
武落蘅听姚玉提过,近日朝中不知为何兴起一阵立储呼声,李隆基明明年轻力壮为何会有此等言论,归根结底是朝臣担心李隆基过于专宠惠妃,乱了朝堂纲纪,更担心陛下在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将希望寄托在惠妃将要诞生的孩子身上。
武落蘅不懂朝堂之事,但她明白李隆基的痛苦之处,他不愿辜负自己,却又要忍受外来的压力。
“我与三郎,若连信任这关都过不去,日后要如何面对时间的挑战,总有一日,我会老去,而他的权利将会让他遇到更好的那一个。”武落蘅昨日照镜子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眼角出现了细纹,原来即便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会随着时间老去。
烟波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心里为她着急劝说道:“娘娘,这宫里的女人都巴不得要把陛下拴在自己身边,怎么就您不在乎?”
武落蘅无奈的摇摇头,苦笑道:“也许是你还小吧,因为太在乎,才要更加用心守护,以后你就明白了。”
此时的贞观殿,李隆基正坐在席上发呆,范秦苑似乎和武落蘅很是要好,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回想以前的一幕幕,武落蘅与范秦苑表现的都很光明正大,不像有苟且之事,会不会是自己多疑?
“陛下,黄才人到。”苏盛通报后退出大殿。
李隆基回过神来,百无聊赖的看向殿内,可是并无一人?
眨眼间一阵丝竹声传来,黄馨身穿淡粉色羽衣飘然而来,她莞尔一笑让李隆基看到了武落蘅的影子,那一年她在巨鼓之上,翩翩起舞,婀娜多姿。
黄馨的身姿与武落蘅颇像,只是笑容更灿烂,明媚。李隆基不禁直起腰来,手指跟着节奏摇晃。
她妩媚的看向李隆基,轻轻的将纱衣褪去,缓步走向他,然后把他扑倒。
一连几日武落蘅都像个没事人一般在鹿鸣殿赏花听琴,而李隆基则在贞观殿起舞欢乐,其他人有的着急,有的窃喜。
黄馨仿佛找到专宠的秘诀,那就是翩翩起舞,可悲的是她不知道每一次的起舞,李隆基都将她想成武落蘅,甚至在她熟睡后也在亲昵的唤着:“婠婠。”
这一日下朝,李隆基在御花园中闲游,人已经到了鹿鸣殿旁边却又拐了弯,“黄才人在哪呢?”
“回陛下的话,您不是说让她离贞观殿近一些,刚搬到祥喜阁,应该正在收拾东西吧。”苏盛跟在身后回话道。
刚到祥喜阁外,就听到黄馨得意的声音:“你们都小心点,里面可是我的舞衣,弄坏了要你们好瞧。”
李隆基驻足在侧等苏盛上前通传,谁知苏盛刚走出两步,又听到黄馨说:“都说惠妃专宠,我看陛下也不是很喜欢她,原以为得宠很难,可见外面的传言都不可信。”
一个小宫女附和道:“才人是天生丽质,人又年轻漂亮,当然更得圣心。”
黄馨已经飘飘然,现在听她这么说更是高傲,不屑的说道:“兄长还担心我不会看眼色,让我少说话,要不是我看准陛下与惠妃不合的时机,现在也不能这么得宠。”
苏盛本应该早就进去通传,可他知道有些话应该让李隆基听到,自己便放慢脚步有意在门外徘徊,果然李隆基听后大怒,话也不说的直接离开,傻傻的黄馨还在强的另一边沾沾自喜。
脚不停歇的来到鹿鸣殿,正看到武落蘅站在花前冥想,李隆基一把搂住她,歉意万分的说:“婠婠,我……我让你失望了。”
武落蘅每一日都在等这一刻,终于她等到了,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更何况李隆基还算不上浪子。
她轻拂着李隆基的手臂,轻柔而又亲昵的说:“三郎,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太不容易,所以我也要学会理解,我向你保证我的爱很纯粹,今生永不隐瞒。”
“婠婠,有些事情我不能一己执见,但今日我有一句说与你听,今生今世永不怀疑。”得到李隆基的这句话,武落蘅已经心满意足,她将头埋在他的怀中。
得了开解的范秦苑终于下定决心,他要追查此事弄清事情的真相。按照无梦的描述,他终于找到了暖香阁,这里从外面看就像是一家大户人家的府邸,没有招牌,没有揽客的喧嚣声,甚至连嬉笑声都听不到,若不是门上独特的香炉标志他差点就错过了。
轻扣门环,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很快门被打开,里面探出张疑惑的脸,“你谁呀。”
“呃,这里是暖香阁吗?”范秦苑从未出入过这种地方,当然不懂叫门的规矩。
那人嗤了一声,没有回复直接把门关上了,碰了一鼻子灰的范秦苑,不知所措的转了两圈,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呵呵。”一串笑声引起他的注意,原来是墙上坐着一位少年,对方正嘲笑般的看着自己,“兄台,你这样也算客?”
范秦苑退后几步站在能看到他的地方,仔细打量一番,他身着紧身夜行衣,瘦小的身形看上去只有十七八,“这位小兄弟,你可是暖香阁的人?”
“我像是这种地方的人吗?”他说话的声音有点秀气,模样也甚是可人。
范秦苑不免疑惑道:“难道不是里面的小厮?”
“大爷可是来寻欢作乐的,我看你才是奴才像呢。”说着话,那人从墙上一跃而下,不偏不倚的站稳在范秦苑面前,用手中的纸扇掀起他的外衫,若有所思的说,“衣服不错,你要是求我,我可以带你进去见识一下。”
范秦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流里流气说话的男人,可是对方送出的诱惑又很让他心动,他警惕的说道:“我与仁兄不曾相识,还是不必麻烦了。”
见他转身要走,对方有些着急,一闪身挡在他面前,说:“我叫古月青,这样算是认识了吧,我看你也不是坏人,你跟着我保证能带你进去,不过先向你借样东西。”
也不等范秦苑同意,古月青直接上手拉住他胸前的衣襟,一用力范秦苑只觉得自己的衣服不听使唤的从身上滑落,莫名的在转身间跑到了对方身上。
“哎你……”范秦苑刚要上前理论,就见他一脚踹开木门,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得意洋洋的走了进去。
古月青高声喊道:“如烟,古大爷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