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之前乍见他汹涌而起的那些情潮绮念已经冷却消失，冷静下来的阿念不认为子虚是苦等情人的痴心人，他这么执着地等着她来一定有原因。
“就是……有件事想请阿念姑娘帮忙。”分明最初就是有事找她，但此刻说出来却觉得有些心虚。
“有事直说！”他们之间就算没有旁的情分，也算是生死之交，有事帮个忙不算什么。
见阿念很平常，子虚也坦然起来，“听闻岳国的灵巫也都精通医药，那阿念姑娘的医术也很好吧？”
阿念点了点头，“还行！但我没几乎怎么治过人。”她不隐瞒他，如实道，“原本灵巫就是庇护一方免受妖邪侵扰的同时也负责行医治病，但我不受待见，村里人基本不会找我看病！”只有突发急症来不及去别处找大夫时村里人才会不情不愿地上她的门。
“至少可以先试试！”
他如此说了，阿念就点了点头，再问，“什么人病了？”
“是位姑娘。”
阿念抬眼盯着子虚，怀疑是否就是那日见到的那个自称叫思思的。
“……她是你朋友还是别的什么人？”阿念又问。
子虚摇头，“都不是，我没见过她。”
“没见过？”那就不是那日那女子。阿念又疑惑道，“既然没见过，那就是和你无关的人，既如此你为何这么积极为她寻医？”
“就是听闻了她的情况，觉得她有些可怜。”
“道长这是怜香惜玉了？”阿念冷眼看着他，“那位小姐莫非长得很美？”
“传闻似乎确实貌美。”
“哦——”阿念有意拉长了尾音。
子虚领悟过来，辩解道，“我只是单纯出于好心，并无他想！”
子虚的模样很真诚，但他这个解释很勉强，一般人都不会轻信，阿念也只将信将疑。
“病得很重？”她又问。
子虚点头，“听闻已经找过很多大夫都无济于事。”
这里是雍国都城，应该汇集了不少天下最好的大夫，如果这些大夫都无法医治，那这人的病多半非一般的严重或者是什么奇症。
“那就试试吧！”阿念觉得对她来说算是个挑战，接着又问，“那人的病急吗？”
“倒是不太急。”
“那等明日吧！”她不能耽搁太久，合欢会担心。
“好！那……明天我去接你！你住哪儿？”
“城外。”
“城外哪儿？”
“你在城门等我就行了！”
子虚迟了会儿才答了个“好！”
此时送亲队伍早已走远，雪下得更轻了些，街上越发地静了……
阿念拿起伞起身告辞，子虚跟着送到门外，他原想要多送一段路，但阿念很坚定地拒绝，他只得止步……
阿念没有撑开手里的伞，任凭细雪纷纷扑面，寒意浸入皮肤……她是有意借这冷意熄灭自己的妄念。
走了一段路后，冷静下来的阿念撑开了伞，继续往前……
“怎么不多留会儿？这么急着走？”
阿念闻声抬头，意料之外地见到了秦思思，她披一袭红色斗篷，笑靥如花，仿若雪中娇艳的山茶。
阿念面无表情，没听见一般继续往前走……
“诶，阿念姑娘，你犯不着无视我吧！”
阿念完全不搭理，秦思思几步追来阿念身侧又道，“我也没对你做什么吧，你何必呢？”
“别来招惹我！”阿念冷冰冰道。
“我招惹了你会怎样？你会对我下蛊？像是对子虚一样？”
阿念停下了脚步，侧脸盯着她，“你是什么人？”
“我……我祖辈也是岳国人，我们也算同根同源。”
阿念嗤笑了一声，“我不吃这套！你的目的是什么？”接近她的目的，甚至接近子虚的目的。
“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我并不需要朋友，而且做我的朋友并没有好处，和我相关的人都会不得善终！”
秦思思愣住了。
“识相的话就离我远点！”阿念说完又走了……
转瞬，秦思思又飞快地追上来拦下阿念，低声问，“你……是不是这些年过得不太好？”
“与你无关！”
“有关！我……觉得你像我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多谢抬爱，你有纠缠我的时间还不如去找你妹妹！”阿念语中满是嘲讽，心下觉得这人不知所谓。
“我因为当你是我妹妹，所以我才想提醒你，不要用蛊来操纵感情！”秦思思一脸认真。
她有什么资格来妄议她和子虚的关系？阿念讽刺地笑了，“你懂蛊是吗？”那正好让她试试她的深浅！
“我幼时学过蛊术，可惜家慈过世得早，我学得不精，应该是不如你。”秦思思回道。
“你知道自己不如我就不该来招惹我！”蛊术最是以强克弱、以上克下，而金身圣蛊又称万蛊之圣，是蛊王之王，世间所有的蛊在她面前都唯有臣服。
阿念绕过秦思思走了，没见任何动作，只留下话——
“别再招惹我，否则你会死得难看！”
看在子虚的面子上，她今日不下狠手，希望她知道好自为之！
阿念已走远消失于细雪中，秦思思却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独立寒冬，却似在盛夏烈日下般汗如雨下……
“秦姑娘？”
一个白色人影出现，秦思思全身一抖，仿佛回魂似的，猛抽一口气道，“这丫头炼的什么蛊，太可怕了！”
子虚拧着眉问，“你是不是又招惹阿念姑娘了？”
“是又怎样？”秦思思翻个白眼给子虚，语带嘲讽道，“男人重色轻友实属常见，但到你这种程度就过分了！你不觉得你现在更应该担心我吗？”
子虚上下打量了她一通后道，“我看你精神还挺好的！”他相信阿念不会没道理地下狠手，而秦思思虽然法术武功都不算强，但精通些旁门左道，是个挺难缠的角色，不会那么轻易作死自己。
秦思思气得直瞪眼。
子虚望了眼窸窸窣窣的雪又道，“不过秦姑娘还是早点回去换身衣服吧！”他是发现秦思思不在她自己房里才追出来的，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秦思思的样子显然她没讨着好。她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不早些换了可能会生病。
既已事了，子虚便回转了……
秦思思很快转身上跟上子虚道，“这个天气，路上少行人，最适合做坏事，你不担心下你的阿念姑娘？”
“大白天，又是天子脚下，能有什么事？何况阿念姑娘并非普通人，她的本事不弱！”子虚很想说她方才应该有所领教了才对。
“有些事要换个角度看——”秦思思一脸正经道，“这是天子驻地，得诸方护佑，寻常妖邪无法靠近不错，但换言之，若有妖魔鬼怪在此，那本事自然非同寻常。”
子虚停步回头看着秦思思，“你别危言耸听！”他想起阿念似乎是个多灾多劫的命，不由得担心起来。
秦思思嘿嘿一笑，“怎么？知道担心了？这么心心念念的总放不下，干嘛不带在自己身边？”
子虚沉思了片刻，很快有了决定，“秦姑娘你先回，我出去一趟！”
“哦！”秦思思望着子虚飞快跑远的身影，弯唇轻笑道，“还算孺子可教嘛！”
须臾，她的神情归复平静，甚至有些凝重，不若平时，一双眼深沉中似有哀伤融入——
“到底是我迟了吗？”
飞雪自顾自地飘洒，不曾理天幕下任何人的喜怒哀乐……
忽而一把水墨油纸伞挡在了秦思思头顶——
“这位姑娘，公主的送亲队伍已经离开了，这雪还会下很久，早点回家吧！”
秦思思转身，见一红衣少年，与她身量相当，长得眉清目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