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留在皇都谋求前程?”
母亲望着大哥问道。
餐席环坐下大哥神色显得颇为坚定,母亲也放下了碗筷,抬头望向窗外夜色,眼神空远缓缓的说道:“可惜了你没能在你父亲的羽翼下受到多少教导,当下朝堂的权利倾轧其中凶险你可清楚?”
大哥抬起头,声线沉稳坚定,像对自己的人生充满着把握,望着母亲娓娓而道:“可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先皇在世时太子就已定,权力交接已无风险,凶险处却是在新老权贵交替间,儿子自不会贸然出头。”
这一轮的夜,像在虚幻与现实之间游走,黑幕湮灭了我眼前的世界,昏沉沉的坠向深渊…
黑暗的角落里坐着一人,明晃间分清了轮廓,我开口道:“我认得你。”只见他也回道:“我也认得你。”
“你叫子曦。”
“你叫亦舒。”
“哈哈不错。”
“哈哈是的,没错。”
“我一直都有梦到过你。”
“我也一直都有梦到过你。”
“亦舒,你再不起来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
我睁开双眼,眼前的世界一片血红,泥土掩埋的双手颤抖着撑起异常沉重的身躯。
“杀!杀!杀……”
“不准退!”
流石掠空狂炸,
箭雨穿风凌烈。
“盾牌阵!先锋起!”
怒喊声犹裂耳,
敌兵一眼无尽。
风烟起沙尘漫,我紧握手中刀,这一刻它就是我生命的延伸。我抹去眼中的血,战场的惨烈你无法想象,你根本分不清这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的抑或是战友的。
看着战友的背面在我面前一个一个的倒下,你是作不出思考的,如果刀已经架到你脖子上了,你还需要思考的话倒下的必定是你。战场的生死瞬间有一种精神能集体感染,你没法思考所谓的退路,要么敌人倒下,要么你倒下。
背对我的是战友,面对我的必定是敌人,这是本能,要么在恐惧里获得力量,要么在恐惧里被毁灭。忽然一面目狰狞的人举刀向我砍来,我本能的一刀刺进了他的心脏。
战士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啊!我的手…”
“杀!”
“谁能帮帮我!”
“杀!”
…………
残骸断臂尸堆里,杀、是我唯一的选择,与一开始的短兵厮杀相比,现在我终于能在生死存亡空隙间寻得些许领悟:最短的距离永远是直线,不要做多余的动作,要一刀致命,如果敌人全神贯注盯着你的话,不要先出刀,不要用武器去挡敌人的攻击,因为人的体力是有限的,永远与战友保持水平线,不要强出头。
当对面的刀向我头顶砍来时,我没有向左右躲,在战场我怕战友之间的碰撞会令我丧命,我没有用武器格挡,敌人的攻击其实也是最佳的击杀机会,我踏前一步,尽量靠近敌方发力的轴心点,好减少承受来自攻击的势能,我错开了致命的头部,如果我再快一点,我的肩膀只会被手握的刀柄砍到而不是刀刃,承受的力量已被限制,我也只伤了皮肉没伤到骨头,但与此同时我的刀也刺进了他的胸膛。
刀兵两阵、列前互崩,
刀击血溅、骨肉离析。
我手握着的刀、
怎么变的越来越重了?
为什么?
什么模糊了我双眼?
危险!
身体自发的本能警告,
心跳在狂奔,
像要逃离这危险,
血在涌动,
像要从身体拚发而出。
危险!
我本能的把刀从下至上拖掠出,这一刻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我变快了,还是时间变慢了……
这一轮夜仿佛在白昼相间、现实与虚幻之间游走,灯火阑珊处是母亲的背影。
她说着:
既然你决心已定,
为娘自当成全,
亦舒你说说该何去何从?
我回道:
我愿助大哥遂得凌云志。
母亲叹息一声说道:
不日为娘便带素沁出往无色庵
我只能长伴佛前香案下,
为你兄弟两祈福了。
母亲转身走了出去感叹道:
云在青天水在瓶,
各人有各人的命,
都好自为之吧!
这一轮夜仿佛在白昼黑夜间、
虚幻与现实间游走。
“骑兵阵!侧翼绞!”
大地在颤抖,像密集的擂鼓,在耳傍长鸣,我看不清前方人影,我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漫长,时间像被凝固了。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前方已经没了人影,只有这漫天尘烟。不、还有一人面对我,危险!危险!心在奔裂,血流狂涌,我睁大双眼努力看清,“崩!”我好像听到了一丝清脆声,眼睛一阵辣疼,瞬间我的世界变得一片血红,一血人慢慢向我走来,开口喊着什么。
我感到危险无比!杀!是我唯一的选择,本能随刀走,砍!扫!刺!我用尽全身力气,誓要对方倒下。
“亦舒!是我!”
“亦舒!我是李释!”
“亦舒!我是李释!”
……
我终于听到了,李释!
我冷静下来,慢慢的,
慢慢的,我看清了周围。
残骸露白骨、堆满地,
血流成河沥沥军衣,
刀戈长戟立满尸。
我竟然活下来了!一时间各种情绪涌上心头,此情此景我分不清是庆幸、是悲戚、还是屈辱、抑或是愤怒,也许全都有。它像火山一样需要愤然宣泄,我悲天狂喊,泪却止不住的和血淌流满面。
李释看到如此惨烈的场景,也流下了眼泪愣然的望着我,说道:
“对不起,我来晚了!”
我想不到我需要拼命砍杀和我一样的人才能活下来,这令我感到无比的屈辱。我以往的那份超然物外的骄傲,在这场战争里被击的粉碎,以往的我也被击的荡然无存。
这丑陋的世界,
这该死的世界,
这世界需要被改变。
既然革命是要用血流淌出来的
那就用血把这个世界洗干净,
即便我为此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李释把我扶起来,放到马背上,这时我听到了大哥的叫喊声,呼喊着我,“亦舒!你在哪?”看来这场战争是打赢了!李释刚好看到了我的冷笑。
但我只说一句: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