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国栋握住盛老爷的手:“钦差大人说到就到,我们要随时准备接旨。”谭国栋将嘴巴凑在盛老爷的耳旁小声道。
“我明白了,苍天有眼,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了。走——”
谭国栋挥了一下手,车队继续向前。尧箐小姐和婉婉手拉着手,跟在谭为仁的后面,阿香跟在尧箐小姐和婉婉的后面。
盛夫人一边走,一边以手拭泪,她是喜极而泣。谭家终于拨云见日,遇难成祥。
车队过了镇北桥以后,窦怀恩又牵住了马头。
从北街方向走过来五个人:他们分别是马清斋、马啸天父子俩;荣夫人和女儿婉如;还有霍老爷。
谭国栋和谭为仁快步迎了上去。
“为仁给马老爷、荣夫人、霍老爷请安。”谭为仁想行礼,被马清斋和荣夫人托住了双臂。
谭国栋紧紧地握住马清斋的手:“马老爷,荣夫人,霍老爷,我们刚到歇马镇,你们就来了。”
“一听到你们回来的消息,我们就来了,中街过不来,我们是从西街过来的。”马清斋道。
“国栋兄弟,谭老爷是不是已经没事了。”荣夫人道——她应该是从谭家人的眼神和脸上看出来了。
“马老爷,荣夫人,霍老爷,这里不是说话的的地方,我们到祠堂坐下再谈。”
谭国栋话音还没有落地,就看见,从北街方向,走过来很多人,走在中间,走在前面的人是族长谭国基,谭国基的身旁有一个熟悉的面孔,他就是蒲管家。
谭国基和蒲管家的眼睛里面含着泪。
谭国基紧紧地抓住谭国栋的手:“国栋兄弟,我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
“国基,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我们到祠堂再说,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赶快派人去办。”谭国栋小声道。
“二爷和为仁少爷放宽心,二爷说的事情,老奴已经办好了。”蒲管家道。
“办好了?我一个字都没有说,蒲管家,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情呢?”谭为仁道。
“走,到祠堂,老奴再跟二爷和为仁少爷说。”蒲管家道。
于是,在族人和歇马镇人的引导和簇拥下,七辆马车朝北街走去,
族人看到了混在人群中的孙虎,于是大家聚在一起,有意将孙虎和车队隔的远一些。
谭家大院(包括南院)的东侧门上没有封条,正门和西侧门上仍然贴着封条,封条已经泛黄,有些封条已经断掉——或者耷拉下来,在风中飘动着。
正门的台阶上已经没有衙役的身影。
七辆马车停在祠堂的大门前。
族长把几个族人叫到跟前,跟他们交代几句之后,几个人便带着几十个族人忙开了:有的人把马车上的东西卸到地上,有的人把马车上的东西往祠堂里面搬,有的人搬来了木床,有的人抱来了被子,有的人拎来了生活用品,有的人扛来了粮食,谭家人要在祠堂住上几天。
族长和蒲管家将谭国栋、谭为仁、谭为礼和冉秋云、林蕴姗领进东堂。
蒲管家待大家坐定之后,自己才在左边最后一个太师椅上坐下:“二老爷,为仁少爷,早些日子,各地都传来消息,咱们谭家在各地的店铺和作坊都被他们的人分了。”
“所以,老奴就留了一个心眼,派人前往各地通知所有掌柜和主事,把各自的货品统计一下,弄一个总账出来。”
“万幸的是,店铺和作坊被查封的时候,所有掌柜和主事都乘乱把账本带出来了,吉人自有天相,老爷一定会遇难成祥,到时候,咱们有账本,就可以跟他们一笔一笔地算账了。”
“爹真没有看错人。蒲管家,您想到为仁的前面去了。太好了。”谭为仁道。
“国栋,你快说,国凯的事情怎么样了。”族长道。
“大哥已经没有事情了,欧阳大人冒杀头之罪,星夜兼程赶往京城,找了太子殿下和太傅,翟中廷已经被打入死牢,茅知县、章知府之流现在是断了线的风筝,在天上飞不了多久了。”
“可茅知县、章知府他们好像还不知道。”盛老爷道,“昨天,我路过县衙的时候,还看见茅知县和章知府站在衙门口的台阶上相谈甚欢。”
“太太想让我们早一点知道喜讯,派姬飞和窦壮士赶回普觉寺报信,他们日夜兼程,只用了九天时间。”谭国栋道。
“一般情况下,从京城到我们这里,至少要半个月;翟中廷现在是自身难保,他已经管不了茅知县和章知府他们了。让他们再蹦哒几天吧!”
“国栋,你们这么大摇大摆地回歇马镇,茅知县应该能闻出一点味道来吧!”族长道。
“那我们就管不着了,人生有命,富贵在天,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善恶有报,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们等着看好戏吧!钦差正走在路上,再有几天,就该到歇马镇了,到时候,青州府和歇马镇有大戏可看了。”
“谭老爷和大太太何时回来?”马请斋问。
“老爷和大太太还要在京城养几天病,可能是受老爷的牵连,代王还被关在大牢里面呢?老爷、大太太恐怕要等到代王的事情了了以后才能回来。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须马上去做。”
“为仁少爷,你快说,老奴现在就去办?”
“要不了几天,所有店铺、作坊都要归还给谭家,我们得派人赶往各地,通知各店铺的掌柜和作坊的主事把人召集起来,随时准备接手店铺和作坊。”
“老奴现在就去安排。”
“有劳蒲管家了。”
蒲管家头也不回地冲出东堂。
祠堂外面聚集了很多族人和歇马镇的人,人们久久不愿意散去。大家都想知道谭老爷的情况,但族长什么都没有跟大家说——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其实,这件事情是不需要说的,人们拭目以待即可。
族长领着大家到祠堂和西堂里面转了转,祠堂里面铺了三张床,西堂里面铺了四张床,铺的和盖的,一样不缺,按照谭国栋的意思,男人都睡在祠堂里面,女人则睡在西堂,西堂里面有南北两间厢房。
盛、马、荣、霍四家提出可以分一些人到他们的府上去住,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让他们尽一点心意。
谭国栋和谭为仁婉拒大家的盛情,当天晚上,尧箐小姐和阿香和婉婉睡在一张床上,盛夫人和冉秋云睡在一张床上。荣夫人和女儿婉如也留了下来,母女两和林蕴姗睡在一张床上。
当天晚上,马清斋从兴隆客栈叫来了几桌菜,让大家美美地吃了一顿。族长把自己府上的六个丫鬟叫到祠堂来伺候太太小姐们。
谭家人得到了族人无微不至的关怀,虽然是暂时住在祠堂里面,但如同在自己的家里一样。期待着回归家园的日子,大家的心里美滋滋的。
谭家人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地——最好过的日子就是有期待的日子。
茅知县、尹县丞和何师爷一直站在衙门口等孙虎的回复。
谭家人走进祠堂以后,孙虎折回县衙,本来,孙虎奉茅知县之命跟在谭家的车队后面,想打听些什么,遗憾的是,他什么都没有听到——至少是没有听到确切的信息,当然,孙虎是听到了一些话,但都是歇马镇人的一些猜测:
“谭老爷可能是没事了吧!如果谭老爷的案子翻不过来,谭家人就不会如此这般回歇马镇。”
“怎么没有看见大太太和大少爷呢?可不是吗?如果谭老爷没事的话,大太太和大少爷爷应该跟着一起回来啊!”
“大太太和大少爷可能进京了。”
“有道理,这时候,也只有大太太能救谭老爷。这还用说吗!大太太是皇上的亲妹妹。”
当孙虎把这些话说给茅知县听的时候,茅知县神情凝重,谭家的车队从县衙前经过的情形,他也看见了,他确实有一种很不好的的预感。
“孙虎,你没有听见他们说些什么吗?”尹县丞道。
“谭国栋、谭为仁是和马清斋、盛老爷、荣夫人和霍老爷说话了,但孙虎离他们很远,人声鼎沸,根本就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孙虎又不能离谭家仁太近。如果让他们看见我,他们就更不会说什么了。”
“我问你,谭家人是高兴,还是愁眉苦脸呢?”何师爷道。
“愁眉苦脸?我看不出来,总之,和离开歇马镇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大人,我看有点不对劲,大太太是皇上的妹妹,谭为琛的身上有皇上赏赐的九龙佩,如果他们俩进京,谭国凯的案子还真难说。”尹县丞道。
“大太太进京的可能性不大,以她的身体,人还没有到京城,一准死在半道上,至于谭为琛,他倒是有可能进京。”何师爷道。
“他进京又能怎么样?只要欧阳若愚不进京,谭为琛只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他是掀不起大浪来的。”尹县丞道。
“你们不要自己吓自己了,就是欧阳若愚进京也不要紧,京城只要有翟中廷在,谭国凯的案子就休想翻过来。”茅知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