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们要不要到青州去找章知府和翟公子啊!京城方面应该有消息了。”尹县丞道。
“你们慌什么?京城如果有消息来,章知府和翟公子一定会派人到歇马镇来说一声的。”
“大人,如果有情况,翟中廷一定会派人到青州来,人说不定已经到青州了。”
“孙虎,谭家人在什么地方落脚了?”
“在祠堂落脚了。谭氏族人,有人从家里搬来床,有人从家里抱来被褥,有人从家里拿来粮食,看情形是要在祠堂住下来。”孙虎道。
“大人,谭家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何师爷道。
茅知县迟疑片刻,然后道:“这样吧!何师爷,你随我到青州去一趟。”其实,茅知县的心里比尹县丞和何师爷还紧张。
“大人,小人去安排轿子。”孙虎道。
“不用轿子,弄一辆马车来——我们直接从鹰嘴崖走。”
“是!”孙虎跑进衙门。
不一会,孙虎跑出衙门:“大人,马车来了。”
紧接着,车夫赶着一辆马车走出西门。
何师爷将茅知县扶进车厢,自己跳上马车,坐在车夫的旁边。
茅知县掀起窗帘:“孙虎,你过来。”
孙虎屁颠颠地走到车窗跟前:“大人请吩咐。”
“你带两个人,着便服,到谭氏祠堂附近转悠,机灵点,我晚上就回来。”
“小人明白。”
车夫挥动马鞭,马撒开四蹄,马车上了中街,朝镇南口而去。
茅知县先去了章府,管家说章知府不在家,问管家章知府到哪里去了,管家说不知道;茅知县又去了翟府,翟温良也不在府中,至于翟温良到什么地方去了,府中人也无人知晓。
最后茅知县去了百花楼,按照茅知县的经验,如果章知府和翟温良不在府中,而府中人又不知所踪的话,那章知府和翟温良一定是在百花楼鬼混——一定是百花楼又来了新雏。
茅知县的判断没错,百花楼刚买来两个艳压群芳的新雏,在百花楼大门前的粉板上,三个女人的名字赫然在目,而且已经是两个不分上下的花魁——两个花魁的名字并排写在一起。
马车停在百花楼的大门外,何师爷吩咐车夫在外面等,然后搀扶着茅知县走进百花楼。
迎接茅知县和何师爷的是老鸨:“哟,是茅大人啊!您有日子没有到百花楼来了。咱们百花楼最近又来了两个倾城倾国的尤物。”
“妈妈,章知府和翟公子在不在这里?”
“怎么会不在?他们已经在这里耍了两天了。”
两个姑娘,可不就得耍两天吗?敢情是章知府和翟温良两个人轮流换着耍。
“他们在哪里?快领我去见他们。”
“见他们?现在?那肯定不行,他们正在泰山十八盘上,上不能上,下不能下。这时候去打搅,小妇人可不敢。”
“妈妈,你把我们领到门口,你就走开,我有紧要的事情跟他们说,师爷——”茅知县朝何师爷点了一下头。
何师爷从衣袖里面掏出一张银票递到老鸨的手上。
老鸨接过银票,并展开银票迅速扫了一眼:“行,我领你们上楼。茅大人,你是找章知府,还是找翟公子啊?”
“你领我们去找翟公子。”
老鸨在前,茅知县和何师爷在后,三个人上了中间的楼梯。拐了两个弯子以后,老鸨在一间屋子前停了下来,然后用手朝房门指了指。
茅知县摆了一下手,老鸨一溜烟地下楼去了。
茅知县走到门前,用手指在门上轻轻扣了三下:“笃——笃——笃。”
房间里面原先的嬉笑声没有了——先前,茅知县和何师爷都听到了男人和女人的嬉笑声。
在百花楼这种地方,所有的房事除了不让人看之外,什么声音都可以弄出来,能做花魁,能让男人神魂颠倒的女人,一定是最能弄出动静和花样来的女人,这样,男人才能销魂嘛!
茅知县犹豫片刻,又壮着胆字在房门上敲了三下:“咚——咚——咚。”
这回终于有声音了:“混蛋,找死啊!这时候,竟敢敲老子的门,看我怎么收拾你。”接着是拔剑的声音。
“翟公子,您息怒,是我呀!”茅知县说话的声音发颤。
“你是谁?”
“我是茅文邦啊!翟公子,茅文邦有要紧的事情向您禀报。”茅知县说话的声音很低。
“难道是天塌下来了吗!你等一下。”
“哎。”
不一会,门开了。翟温良站在门口,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额头上有一些细密的汗珠,他身上裹着一件毛皮大衣,从领口和胸口看,里面没有穿内衣,翟温良面带愠色地望着茅知县,何师爷则站在茅知县的身后。
“说吧!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翟温良和横眉冷对。
“翟公子,谭家人回歇马镇了。”
翟温良立刻收起了愠色:“什么意思?谭家人回歇马镇了?”
“七辆马车,谭家人大摇大摆地回歇马镇了。”
“是全回来了,还是一些人回来了?”
“除了大太太和大少爷谭为琛之外,其他人都回来了。”
“谭国凯也会来了?”
“谭国凯没有回来。”
“谭国凯没有回来,你慌什么?茅大人,我说你什么好呢?现如今,谭家人已经是丧家之犬,几条丧家之犬回歇马镇就把你吓成这样。如果有什么情况,最先知道的应该是我——你动脑筋好好想一想,如果有情况,我爹能不派人到青州来吗!”
“老爷,翟公子说的对,”何师爷道,“您有点多虑了。”
“茅大人,只要欧阳若愚丁忧之期未了——只要欧阳若愚不进京,凭我爹在京城的能耐,没有人能把谭国凯的案子翻过来。”
“你就等着慢慢往口袋里面装银子吧!放松些,不要整天把自己绷得那么紧。最近,百花楼进了两个很不一般的货色,你也在这里好好享受享受——保管你魂飞魄散、飘飘欲仙。”
“小人怎么敢跟翟公子争风吃醋啊!”茅知县舔了一下嘴唇道。
“明天早上,我就走了——我在这百花楼已经呆了两天,也该回去了。你去找老鸨,她会安排的,你来的正好,我们走,你刚好接上,如果让其他人插一杠子,那你就要等些日子了。”
翟温良话只说了一半,突然有一个女人从后面抱住了翟温良的腰,她的上身披着一件皮袄,胸脯和大腿全部露了出来。
茅知县站在门外,没有离开的意思。
翟温良有些不耐烦了:“茅知县,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翟公子,你确认欧阳若愚没有进京吗?”
“我的人日夜守在欧阳府的周围,昨天,我的人还看见欧阳若愚乘轿出府,茅大人,你就放心吧!丁忧之期未了,欧阳若愚是不敢进京的,除非他活腻歪了。”
“这——这我就放心了。翟公子,你忙,茅文邦就不打扰你了——文邦告辞。”
茅知县走到走廊中段的时候,身后传来翟温良和女人的嬉笑声。
“大人,您这是要回歇马镇吗?”何师爷道。
“回。”茅知县加快脚步。
“您不打算在这里——”
“不耍了,我心里面还是不踏实,这时候,翟公子心里面想的都是床上的事情,我的话他是不会听到耳朵里面去的。”
“是啊!小人也是这个意思,如果大人再纠缠下去——扫了他的兴,翟公子一定会翻脸的。”
“我的右眼跳的很厉害,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谭家人突然回到歇马镇,他们住在祠堂里面,好像是在等待什么?”走出百花楼的时候,茅知县忧心忡忡道。
“等待什么?”
“我也说不好,谭国凯的案子应该是有眉目了,谭家人很可能是得到了来自京城的消息。”
“老爷,您是说,谭国凯可能没事了?”
“这只是我的预感和猜测,翟公子恐怕永远都得不到京城的消息了。”
“老爷,您的意思是?”
“翟中廷可能已经出事了。”
“小人憋在心里不敢说的话,让老爷说出来了。小人的感觉和大人一样——很不好。”
“我的心里七上八下,不只是今天,自从谭国凯被押解进京之后,我的心里就不踏实。”
“我和谭家近日无仇,往日无怨,要不是念着和翟尚书的师生关系,本官也不会上他的贼船。”
“静下来想一想,翟中廷父子的心也太大了,偌大一个谭家,那么多的店铺和作坊,他全想一口吞到肚子里面去。当然,本官自己也不好,也有贪念。师爷,我们该怎么办?”
茅知县坐在车厢里面,谈话还在继续。
“茅知县,一眨眼的工夫,您怎么就走了,我已经和杏儿姑娘说好伺候您的。”老鸨追出来,大声道。
“走,别理她。”茅知县对何师爷和车夫道。
车夫抖动缰绳,马车超前驶去。
“师爷,我们该怎么办呢?”
“老爷,幸亏翟温良把五十三箱东西运到翟府去了。”
“何师爷,你的意思是?”
“从谭府查抄的东西全在翟府,如果老爷再把怀仁堂关了,到时候,就有话可说了。”
“你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