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果然阴毒。”昴老爷道。
“是啊!要想帮谭老爷摆脱困境,我们必须捏蛇七寸、一剑封喉,将翟中廷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欧阳大人道。
“欧阳大人,昌平能做些什么呢?”
“公主殿下和柴进现在就随若愚到太子府去,高鹏也随我一同前往,公主殿下把皇上赏赐的腰牌和九龙佩全带上。”
“这是欧阳大人的意思,还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呢?”昌平公主道。
“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没有太子殿下的吩咐,若愚怎么敢造次呢。”
“为琛公子在昴府等候,曹锟带几个人守候在翟府前门和后门,务必弄清楚翟中廷的行踪,皇上可能要传唤他——或者派人抓他——千万不要让他跑了。”
“聂大学士说了,这次,我们针对的只能是翟中廷,其他人,我们现在还不能动,因为涉及的人太多。”
“只要我们不涉及其他人,其他人就会把脑袋缩到乌龟壳里面去。翟中廷犯的是死罪,其他人避之唯恐不及,只要他们不过问翟中廷的案子,我们就胜券在握了。”
“我只要老爷和谭家平安无事,别无他求。”昌平公主道。
“大人,如果翟中廷出府呢?”曹锟道。
“那就跟着他,但不要打草惊蛇。不管他在府中,还是不在府中,都要留人在翟府附近,我会随时派人和你们联系。”
“如果有重要的情况,你们可以派人到得胜门客栈去找我,德胜门客栈在午门对面的大街上。我暂时不能露面,只能呆在德胜门客栈。”
昴府的院门口停着两辆马车,昴老爷将昌平公主和欧阳大人一行送出院门。
谭为琛和梅子准备将昌平公主扶上马车的时候,一辆马车匆匆而来,马车的旁边还跟着一个随从,随从的手上提留着一个灯笼。
此时,街道上空无一人——夜已经很深了。
“太太请等一下。”曹锟突然道。
昌平公主刚站在脚蹬上,谭为琛和梅子将她扶下脚蹬。
曹锟看走在马车旁边的随从有点像小福子。
曹锟紧走几步迎了上去。
曹锟终于看清楚了,走在马车旁边的人果然是小福子。
那么,坐在车厢里面的人肯定是尹明坤尹大人了。
尹大人这时候到昴府来肯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说。
马车昌平公主和欧阳大人的面前停下,车夫跳下马车,小福子掀起轿帘。
走出车厢的果然是尹大人。
尹大人跳下马车、上前几步:“明坤给昌平公主请安,给欧阳大人请安。”尹明坤给昌平公主和欧阳大人行了大礼。
欧阳大人用双手扶起尹大人:“明坤兄快快请起,若愚没有想到能在京城见到明坤兄。”
“明坤也有同感,公主殿下,您千里迢迢,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千金之体。”尹明坤望着昌平公主道。
“老爷蒙难,尹大人也跟着遭罪,昌平既于心不忍,又感激不尽。”
“尹大人,你这时候到昴府来,一定有重要的事情说。”欧阳大人道。
“别站在这里,到里面坐下慢慢说。”昴老爷道。
“尹大人,这位就是我跟您说的昴老爷,昴老爷,这位是两淮盐运使尹大人。”曹锟道。
“昴智恒见过尹大人。”昴老爷拱手道。
“幸会,明坤见过昴老爷。明坤就不进府坐了,明坤来是有要紧的话跟欧阳大人说。”
“什么情况?尹大人请说。”
“明坤一到京城就开始找人,翟中廷在京中的势力确实很大,我一提谭老爷的案子,个个是讳莫如深,人人左顾言他。”
“过去,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有孝敬,他们都会爽快答应,现在,再多的银子,他们都不敢收了——明坤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构陷谭老爷的肯定不是一个小角色。”昴老爷道。
“可不是吗?能构陷谭老爷和代王,就不会是小人物,他们在朝中的势力一定很大。”尹明坤道。
“尹大人,你漏夜前来,就是为了跟若愚说这些话的吗?”
“欧阳大人,明坤来是要领您去见一个人。”尹明坤突然压低声音道。
“见一个人?见谁?”
“到地方,欧阳大人就知道了。就欧阳大人一人前往。”
“只能若愚一人前往?这是为何?”
“大人声音小一些,我们的目的不是救谭老爷吗?”
“对啊!要不然,我们到京城来作甚。”
“现在有人愿意冒险为谭家出力,这不是好事吗?”
“尹大人快说,到底是谁想见若愚?”
“明坤刚才不是说了吗?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尹大人,你我初来乍到,千万不能中了翟中廷的圈套,国凯兄全指望我们了。万一有什么差错。”
“欧阳大人请放心,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明坤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不稳妥的人,明坤是不会引见给欧阳大人的。”
“行,我跟公主殿下和大少爷说一声,然后跟你走。”
“欧阳大人,请。”
欧阳若愚走到昌平公主、谭为琛和昴老爷跟前:“公主殿下,若愚随尹大人去见一个人,事情紧急,回来以后,再详细跟公主殿下说。若愚一会就回来,你们在昴府稍等片刻。”
“欧阳大人去吧!不要着急,我们昴府耐心等候就是了。”昌平公主道,“快去快回。”
昴老爷走到第一辆马车的车夫跟前:“碾子,你送欧阳大人走一趟。”
尹明坤走到昴老爷跟前:“欧阳大人和明坤同乘一辆马车。之后,明坤的马车会把欧阳大人送回来。”
昌平公主朝欧阳大人摆摆手,示意他上尹明坤的马车。他觉得尹明坤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想见欧阳若愚的人谨慎小心也不是什么坏事,昌平公主反而觉得这个想见欧阳若愚的人很靠谱。
此人如此小心,可见身份地位非同寻常。想把谭国凯的案子翻过来,并非易事,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车夫早将马车掉了头。
曹锟和谭为琛将欧阳大人扶上尹明坤的马车。
车夫挥动马鞭,在空中甩了一个响鞭。
马撒开四蹄,疾驰而去,小福子一路小跑,紧跟其后。
马车在安静的街道上旋风一样转过几各路口,最后在前门德仁客栈的大门台阶前停下。
小福子将尹明坤和欧阳若愚一一扶下马车。
尹明坤将欧阳若愚领进客栈的门帘。
把见面的地点放在德仁客栈,而且选择这时候,此人不是一般的谨慎。
客栈里面空无一人。人倒是有一个,那就是值守的伙计,这位仁兄正坐在柜台里面的椅子上,头靠在椅背上打盹,他胸前抱着一个老棉袄,双手抄在袖筒里面,两个人进门都没有吵醒他。
柜台靠墙的地方有一个玻璃沙漏,上面圆球里面的细沙通过很小的漏口均匀地往下流淌到下面的圆球之中,玻璃圆球上标着一些刻度。
尹明坤将欧阳若愚领上三楼东边最里面一个客房前,门上面显示的房号是叁零玖。
尹明锟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笃——笃——笃。”
不一会,门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
老者的头上戴着一顶瓜皮帽,眉毛既浓又长,嘴唇上有很浓的胡须,下巴上满是黑白相间的络腮胡子。
老者身上穿一件紫色的锦袍,外加一件棕色貂皮坎肩。
老者将欧阳若愚引进房间,然后将门轻轻关上,尹明坤则站在了门外。
双方谦让了一会,然后坐在圆凳子上。
欧阳若愚仔细打量老者,似曾相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两个人隔一张圆桌而坐,圆桌上有一个茶盘,茶盘里面放着一个紫砂茶壶和几个紫砂茶杯。
老者拿着两个倒扣着的茶杯,一个放在欧阳若愚的前面,一个放在自己的前面,然后端起茶壶,往两个茶杯里面倒水——倒出来的水冒着热气,茶显然是刚泡的。
“若愚兄,别来无恙啊!”老者眯着眼睛,微笑道。
“您认识我?”欧阳若愚仔细打量着对方。
老者扯下眉毛上的眉毛和嘴唇、下巴上的胡须:“难道若愚兄没有认出在下来?”
“若愚有眼无珠,没想到,没想到要见若愚的人是尧年兄,”欧阳若愚站起身,右移两步,退后一步:“若愚见过张枢密使,若愚眼拙,还望大人恕若愚失敬、失礼之罪。”
“明坤说若愚兄已经进京,尧年不敢相信,欧阳大人丁忧之期未尽,为救麒麟侯,星夜兼程,只身犯险,脾气一点都没有改。尧年既感佩之至,又惭愧不已啊!”
“尧年兄漏夜相见,又如此谨慎小心,不知有何指教。”
“欧阳大人,麒麟侯此次遭难,不比十九年前啊!”
“此话怎么讲?”
“现在,想置麒麟侯于死地的不是翟中廷一个人,对方的势力不可小觑啊!躲在翟中廷身后的人能掌控整个朝局,若愚兄此番进京,一定要慎之又慎啊!”
“这——若愚心里明白,若愚和国凯兄是生死之交,如今,国凯兄蒙难,若愚不能独善其身。”
“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若愚兄不要轻易出手,开弓没有回头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