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问你,钦差和锦衣卫是如何押解谭老爷的呢?”欧阳大人道。
“钦差安排八个锦衣卫专门护卫谭老爷,投宿驿站的时候,这八个锦衣卫也是和谭老爷睡在一个房间里面。在押解过程中,没有一个人为难谭老爷。钦差大人还安排一个郎中随车同行。”
“那我的判断就没有错。翟中廷他们构陷谭老爷,但皇上将信将疑,所以,派钦差将谭老爷押解进京一看究竟。”
“皇上还念着和昌平公主的兄妹之情,要不然,皇上也不会只抓国凯兄一个人,更不会将国凯兄交由大理寺审理,然后由他亲自定夺。”
“公主殿下,若愚已经有十足的把握置翟中廷于死地,如果没有太子和聂大学士帮忙,若愚不敢拍这个胸脯。”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翟中廷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国凯的案子自可化解。”
“欧阳大人,您快说,我们该怎么办?”昌平公主道。
“在回京城的路上,我已经和太子和聂大学士商量好了。由聂大学士的门生吏部尚书左君恩出面在朝会上参翟中廷一本。”
“目前,若愚不便出面,若愚的丁忧之期尚未结束,这时候,若愚是不能出现在皇上面前的——连让皇上知道都不行。”
“皇上以孝治理天下,违逆圣意,是要杀头的。杀头事小,如果因为我,坏了国凯兄的事情,那我欧阳若愚就真是该死了。”
“若愚兄,你说的这么笃定,能不能把你的计划跟我们大家说说,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昴老爷道。
“我了解若愚兄,若愚兄行事一向谨慎小心,可谭老爷的案子事关重大。”
“那翟中廷在朝中的势力很大,其门生和党羽俯拾即是,他们既然能掌控宫门,视皇上赏赐的腰牌和九龙佩为无物,我们就不能小瞧了他们。”
“是啊!我也是这个意思,”昌平公主道,“欧阳大人说出来,昌平的心里也有个底啊!”
“智恒兄言之有理,我欧阳若愚总算没有白交你这个朋友,若愚惭愧,还是智恒兄行事稳健持重,考事深远,那我就把和太子、聂大学士商量好的计划说出来,请智恒兄斟酌斟酌。”
“上茶。”昴老爷道。
“是。”
几个丫鬟看里面的人在谈重要的事情,不敢打扰,所以站在门外大气不敢出。夜已深,大家未必口渴,有一杯茶端在手中,也会暖和一些。
不一会,三个丫鬟端着茶盘走进中堂,在每个人的面前放了一杯茶。
另外两个丫鬟,每人端着一个铜火盆走进中堂,火盆里面放着一些木炭,木炭在火的作用下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一个丫鬟还拿了一个铜手炉给了昌平公主。
几个丫鬟掩上房门,很快,屋子里面就暖和起来了。
“智恒兄,这个人,您认识吗?柴进,你站起来,让昴老爷看看。”
昴老爷仔细打量了一番柴进,然后摇了摇头。
“十几年前,赫赫有名的江洋大盗黑鹰,智恒兄该不会忘记吧!”
“黑鹰,这——这很多人都知道,此人还光顾过皇宫,朝廷召集很多武林高手,悬赏捉拿。此人不是已经被砍了脑袋,若愚兄怎么会提及黑鹰?”
“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就是黑鹰。”
“此人就是黑鹰?就是名噪一时的江洋大盗黑鹰?”
“正是。”
“这——这怎么可能,难道被杀掉的那个黑鹰是一个冒牌货?”
“正是。”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若愚兄,你好好跟我说说。”
“黑鹰,你自己说吧!”
“昴老爷,情况是这样的:十三年前,我是被抓了——并被打入死牢,但有人想用我,用一个破了相的死囚顶替我死了。”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这可是死罪啊!”
“此人正是翟中廷。”
“翟中廷?”昴老爷惊愕不已。
“对,翟中廷用一个死囚换下黑鹰,之后,黑鹰就跟随翟中廷出生入死。”
“我明白了,就凭这一条,也够他翟中廷死三回的了。这真是老天有眼啊!公主殿下,谭老爷终于有救了。若愚兄,这黑鹰又是怎么为你做事的呢?”
“这——说来话长,以后,等有机会,若愚再慢慢跟你说。智恒兄,单凭这一条,我们能不能扳倒他翟中廷?”
“能,按照大明律,私放死囚,那就是死罪。关键是,你如何才能让皇上相信他就是当年的黑鹰呢?”昴老爷果然思维缜密。
“黑鹰,你把妆卸了。”欧阳大人道。
黑鹰将假发揭了下来,将胡须拽了下来。
“果然是黑鹰——果然是黑鹰——这翟中廷真是胆大包天啊!”昴老爷大声道。
“昴老爷,您怎么能确定他就是黑鹰呢?”昌平公主道。
“当年,黑鹰的画影图形帖的到处都是,最明显的标记就是黑鹰额头上的这块刀疤和下巴上并排两个黑痣。”昴老爷道。
“不错,当年审理过黑鹰的人有好几个,他们也应该能认识黑鹰。”欧阳达大人道。
“关键是,只有黑鹰能说出做过的案子。详细的内容在案子的卷宗里面,除了黑鹰本人和参加审理的官员才知道卷宗里面的详细内容,画影图形还保存在案子的卷宗里面。”
“还有一些事情是卷宗里面没有的,因为我没有说。”黑鹰道。
“在皇宫失窃案中,我还偷了皇上的玉玺,但审案子的人没有提,这说明皇上也没有提。”
“这件事情,只有我和皇上两个人知道。只要我提到这件事情,皇上就不会有什么疑问了。”
“行,太好了——太好了!我没有任何疑虑了。”
“大人,老天爷在冥冥之中帮助我们,黑鹰,你快把内阁大学士温兆廷遇刺案跟大人说说。”曹锟道。
“柴进,你也知道温兆廷遇刺案吗?”欧阳大人道。
“大人,温兆廷遇刺案是黑鹰和翟中廷另一个心腹高天黎一起做的。”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柴进,你跟我有些日子了,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过这件事情啊?”
“回大人的话,小人早把这件事情忘在了脑后,昨天,柴进看到了曹大哥手中的飞镖,黑鹰认得那只飞镖,只有翟中廷的心腹高天黎才有那样的飞镖,看到飞镖,黑鹰就想起了刺杀温大人的事情。这关系到谭老爷的生死,柴进就不能不说了。”
“智恒兄,你还记得温兆伦遇刺案吗?”欧阳大人道。
“怎么不记得,这个案子当时惊动了朝野,皇上派若愚兄调查此案——当时,正是翟中廷最得皇上宠信的时候。”
曹锟站起身走到欧阳大人的跟前,从怀中掏出飞镖,递到欧阳大人的手上。“大人,黑鹰认出了这个飞镖,翟中廷的心腹高天黎用的就是这种飞镖。”
“智恒兄,我安排曹锟在钦差押解国凯兄进京的路上行刺国凯兄,用的就是这种飞镖,曹锟在囚车上留下了一个同样的飞镖。”欧阳若愚道。
“智恒完全明白了,若愚兄果然睿智——此计可行——此计可行——此计高妙。公主殿下,谭老爷果真有救了。不过——”
“智恒兄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让左大人参翟中廷一本,这确实是一剑封喉的绝招,但在朝堂上,究竟有多少人能和左右大人站在一起呢?若愚兄是知道的,翟中廷在朝中的势力很大。”
“朝堂上肯定会有人为翟中廷说话,要不然,谭老爷也不会被押解进京,代王也不会身陷囹圄。”
“这——智恒兄不必担心,翟中廷在朝中的党羽确实很多,势力确实很大,但他们在太子河聂大学士面前就不够瞧了。这一次,我们赌的就是太子和聂大学士。”
“若愚兄言之有理。有太子和聂太傅出面,谭老爷的案子肯定有翻身的机会——智恒再无疑虑。”
“欧阳大人,十三弟出事是何原因?”昌平公主不但关心谭国凯的生死,也关心代王朱桂的生死。
“这件事情,太子和聂大学士是知道的。”欧阳大人道。
“代王押运库金库银途中,在盂城驿被贼人悄无声息地偷了两马车十二箱库金库银。”
“右侍郎楚梦熊参代王朱桂,说他监守自盗,将两马车金银藏匿起来。”
“最要命的是,楚梦熊说代王早就和废帝暗通款曲,所藏匿的金银就是为了资助建文帝,以图东山再起。”
“若愚估计,谭老爷出事,也应该和建文帝有关系,要不然,何来欺君罔上、以图谋反之说呢。”
“建文帝是死是活,谁都不知道,何来暗通款曲。”昌平公主道,“他们的用心何其歹毒。”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公主殿下应该知道,皇上最忌讳的就是这个。”欧阳若愚道,
“要不然,十九年前,皇上也不会将国凯兄和公主殿下打入死牢。”
“登基之后,皇上一直派人在暗中寻找建文帝的下落。建文帝肯定还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因为,当年皇宫里面那场大火之后,皇上并没有找到建文帝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