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启放眼瞧着这众多的脸孔表情,一个个的似乎都在反对着,他收敛了万般回顾和感慨,必不能让他不知底细的“外人”看笑话,他先打住了湛德刚要唯唯诺诺的开口,喝令道:
“此乃本仙尊下辈要事,除我亲传弟子,其他人等无有知情权,暂且退下,授冠礼时尔等才可一同观瞻,即刻散去!”
这声喝令,带怒带威,不容迟疑,随着木头桩子们依着良好的自律一刻不停地散了出去,那势单力孤的三女,纵使万般不愿,也不得不做着人流的尾巴,慢吞吞地一步一回头地终究也瞧不见了。
余下的云启的亲传弟子,在云启的吩咐下,都在正殿依次排列落脚。
南宫越泽也不客套,依着师父指示自然地站到了他的身侧——殿中里处高阶之上。
“嗯,这就肃静多了,徒儿们,此番,我要除了你们的异心,只有互知底细才能团结一致,不要谎报,湛德,开始吧!”
在云启命令下,湛德站了出来。
“是!师父,各位师兄师弟我的原形乃是黑灰豚鼠。”他语气坚定,怯懦渐退。
“嗯,我知晓你是受了那螽斯挑拨,可知了?方才种种,都是说与那些外人听得,左右你是我亲传的徒儿,如此不智为师怎能不动怒?”云启示意他归位,授意正善接下去。
湛德抽抽泣泣,感激师父恩德,朝着云启叩了几叩:“师父,日后徒儿必不再受他人挑唆,定当一心修仙别无旁骛!”
完毕,他擦了擦眼中的水气,正姿肃言归了位,倒完全褪去了往日那般随意松散的形容。
“师父,各位师弟,我的原形乃是灰褐臭虫。”
正善这不加犹疑的脱口开端起的不错,一时,余下的十位也都一一作了如实的自揭。
子辰原形正绿螽斯;
峥恤原形青绿翠鸟;
戊怀原形蓝绿孔雀;
莫容原形黄白凡人;
之圣原形黄斑蟾蜍;
诞由原形黑条蟒蛇;
钥远原形灰褐松鼠;
华南原形雪白野兔;
嵩则原形青葱杉树;
元哲原形金棕狐狸。
随着历史遗留的不良暗规的解除,他们之中再无不可说的压抑,这气氛也由起始的惶恐沉闷,一点点的轻松活跃起来。
原来,隐私除却,坦荡之感充盈,竟是这般的舒服。
“多谢师父!”
云启瞧着底下跪倒的一片。他们终是体会了自己的良苦用心,他心里也跟着着实宽慰了许多。
“嗯,出身嘛,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为师从来都是坦坦荡荡,毫不避讳。你们只需记得依着正途修行,直至正果才是对自身最好的回馈与证明!从此,再不要故意隐晦,也不必过于顾及他人想法喽!”
“是,谨遵师父教诲!”弟子们站起归位,不再多言。
“越泽,为表诚意,你也亲以说下你自己的原形吧。”云启眼见时机成熟,他朝着身侧说着,那话音也透着不可抗拒。
“是,师父,众位师兄,我的原形乃是灰白海东青”原来南宫越泽竟出自本就稀有的神鸟族。
话落,底下再无窃窃之音,南宫越泽暗叹师父好手段,看来,授冠之礼已敲定,他的掌嵩之位也是十拿九稳了。
“越泽,去下面正中盘坐好,真金不怕火炼,你就让你师兄们都探探你的魂龄吧。”
南宫越泽按着师父的意思坐好后,他的师兄们逐一开始了触骨测魂。
他们对他测验完成后,无不是瞠目、惊诧、赞赏的表情:‘了不得,他已两万岁,只比师父小了一万岁,可才刚刚弱冠之颜,果真福泽深长,前途无量啊!’
以正善为首的弟子们齐齐地跪下对着十四师弟叩首:“掌嵩师弟,请受我等一拜!”
南宫越泽从始至终并未展露一丝欣喜快慰之情,相反的,没来由地他心里疼痛着,压抑着:掌嵩——他不情愿,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但都是为了日后,为了……
师父又朝他看过来了,那眼中分明充斥着些许讶异之色,他突然惊醒,打了个激灵,急急地收敛了不不该有的心绪。
南宫越泽朝各位笑了笑,逐个扶了师兄们起来,又朝师父笑了笑叩头谢恩——未免师父瞧出端倪他只能装着情愿地受着,他,只能稍稍挤出些许得意的微笑,因为云启,绝不是那么好骗的!
这个做法机智而奏效,云启只当他的迟疑是惊喜过了头,历来,他的神法万无一失,他绝不可能会存有只字片段!他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
“呵呵,这就对了,既无异议,便都散去吧,三日后的辰时,正善,召集境中所有在修灵物齐聚授法台,行正式的授冠礼!”
一场宣诏风波过去的三日后,南宫越泽顺利地当上了掌嵩之位,这大概是九邸开荒以来首位年龄最大,面容最轻,阶品最低的继任掌神吧。
他坐稳掌嵩的这一刻,他头顶的介质金冠便更替了仙境前任掌神的福泽,一时,云伏被新的仙灵气息浓浓笼罩,那境中的景色也发生了颇乐观的变化:似乎比先前颜色更青翠了,也比先前生长更茂盛了。
“恭喜掌嵩,贺喜掌嵩!”响亮的道贺声此起彼伏,响彻苍穹。
卸去金冠的云启,满意地不断地点着头,是时候了,该抽身了。
“越泽,此后云伏就交给你了,历代掌嵩的忠告我都已嘱你,望你谨记,还有,务必尽快下凡历劫,修成神身,还要在盛年之前寻得下任福泽深厚的接任人选接任,切不可贪恋权势不舍弃冠,万万以我云伏永不出坠魔之徒为宗旨!”
他目光炯炯,拍了拍天才少年新任掌嵩的肩膀。听他作了个中肯保证后,他就腾了云,隐了身,远去了。
余下的一众,未知新任掌嵩心性,自然不敢胡乱造次,再加上云启那天做的至关重要的最后“教导”,也给南宫越泽带来了不容小觑的起始威严。
他不说话,他们就低首敛容地就那么被晾着,不敢动弹,且无一丝杂音。
师父走了,那熟悉的仙气也闻不到了,仍在俯瞰他们的南宫越泽,终于松了口气,沉了脸,不再作有一丝紧绷的表情。
“众位还如以前那般,不必事事拘谨,也不必事事禀报,正善大师兄也如以前那般做掌事师兄,我这个掌嵩,并无实才,只空有福泽而已,我还是愿做你们的十四师弟啊!”
“掌嵩师弟,这可使不得,掌嵩师弟莫非要如师尊那般,受不得约束,以自由闲散为终身志向呀?不会吧?”
正善反问了问南宫师弟,他那才轻松没多久的好心情又紧跟着收了上来,他,再也不想主事了,他,又何尝不想褪去一身琐碎呢!
出奇地,底下再无往日那般窃窃私语声,竟没人反驳,莫不是云伏那喜闻乐事,爱评头论足的门风真要改了?
南宫越泽本想多听些反对自己的声音,好顺势推诿些职权,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他总不能叫正善一直那么揖手半姿地僵着,也总不能强任他的职,无奈,他朝他轻点了下头缓抬了手。
正善忖度着自己方才的话语应该奏效,直到授掌嵩师弟的意归队站好,那悬着的心才肯定了,实实地落了下来。
“既如此,那我就勉强为之吧,听师父说,之前左禾师兄收的妖胎徒弟们自有掌事,并且井井有条,是谁?烦请站出来与我过话。”
他话音方落,那掌妖玉卓,便由队伍前排走了出来。
“是我玉卓,掌嵩师叔。”她袅袅婷婷地福了福,尽显恭顺。如今左禾师父不在了,等同没了主心骨,他们这些软弱低等的妖精半仙们更应该勤勤勉勉,小小心心些。
“嗯,果然如传闻般机敏,丝毫不拖沓,很好,以后你手下的任何琐事还都由你管,此外,你各位师叔师伯的日常起居,膳食调配,术业进程等等,也都交于你,各处分派的妖精门使院使,也都要处理得当,日常小事勿要悉数向我请教禀告,若觉得力不从心,你也有权提拔些个掌妖助手,不知,加上这些你可还做的来?”
南宫越泽这招,明摆着是扩大了玉卓的管辖范围,也明摆着是推出了大半自己该尽有的责任。
他细细地观察着众位师兄的表情变化:有的没变化,有的怔了,有的窃笑了,有的嘴角耷了,有的摇头了,有的干脆合目了。
‘这帮还是原来的这帮,哪能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他这么想着,心里已打定了主意,默不作声等着看吧。
“这,做的来是做的来,我乃小辈,如此是不是太过越矩了?就怕各位师叔师伯有异议。”
以玉卓的精明程度,她可不怕权利大,权利越大,对他们妖精发展越有益处,但她哪能想也不想的一口应下?虽说平日里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纠纷小事,若无那些“元老”首肯,她这小辈怎么可能敢插嘴调停?
“玉卓,说什么小辈,修仙历来不论辈分,论的只是阶品,你也已是半仙,就此来说也算不得越矩,放手做你的吧,我认同你办事手段,细致又公允,谦虚又勤勉,师弟们说,是不是啊?”正善的首肯,也就等同了其他“元老”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