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条条来人间,空落落辞人世,功名利禄得公认,钻营争抢污秽人。宇宙大将军名号安在,和中堂华府金宝安存?莫道威风八面,转眼遗臭万年。人生百年需心宽,风物长宜放眼量,一朝侥幸为恶,难免揪心到死,勿以恶小而为之。
话说沈玉成添了娃,六口人住在几间小房子里,住的紧张。本想好好干几年,攒点钱,换个大点的房子,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跟着的老板被人挤走了,沈玉成也没活儿干。只能跟着朋友何世华、刘春意等去外地找活儿干。
沈玉成等人坐火车来到兰镇郊外的工地打混泥土,一排排的建筑正拔地而起,混泥土工,钢筋工,木工,水电工,瓦工,各司其职,循环上阵,叮叮咣当,紧张进行。
下班后,一洗澡,也不知道洗掉多少斤灰尘。洗漱完,沈玉成和何世华、刘春意三个去旁边的村里走一走,在一个小摊要了碗蛋炒饭,一边吃边和摊贩夫妇聊了起来,顺便打听一下周边的情况。
这小摊饭菜价格不贵,口味还可以,沈玉成和何世华、刘春意总来这里吃饭,一来二去就混熟了。这小摊贩男的叫zhan多福,女的姓汪梧芬,有一对儿女,女娃的十几岁,男娃八九岁。这男娃叫zhan无言,不爱说话,就喜欢显摆他的绿色小军装。
这天沈玉成和何世华正在吃饭,就见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哥领着三个年轻人冲到小摊附近把桌椅给掀了,沈玉成等吓得赶紧躲开,他们把zhan多福按在地上揍了一顿,扬长而去。沈玉成帮着张多福把东西收拾整齐,不一会儿zhan多福的媳妇回来后发现小摊被人捣了,气的破口大骂,骂姓wan的仗势欺人断子绝孙,接着又骂她男人zhan多福窝囊废。
原来他们跟wan家这两年有纠纷,wan家父兄四个才捣了他们的小摊。带头的叫wan新省,和他的三个儿子。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zhan多福性格温和,是个老好人,这事过去就算了。邻里亲戚少不了磕磕绊绊,少不了矛盾争吵。牙齿和舌头还少不了磕绊呢,何况人与人之间。可没曾想后面竟闹出大事。
这天沈玉成他们在楼顶打混泥土,正好水泥用完了,等下一车水泥。工人们便坐在楼顶,喝口水,抽口烟,休息一下。
有眼尖的就见到下面远处不对劲,原来zhan多福的媳妇儿汪梧芬经过wan家门前时和王家发生口角,汪梧芬可能是向wan家人脸上吐唾沫了,导致短兵相接。wan家父兄四个和汪梧芬厮打起来,汪梧芬手里拿扁铁,wan家父兄有棍棒,wan新省高喊着,往死里打,打死我偿命。
他不喊不要紧,一喊坏大事,他的其中一个儿子,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棍,一棍子轮到汪梧芬脑袋上,汪梧芬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嘴角流着血。Wan家兄弟围上去拳打脚踢。
这时,楼上的人才反应过来,一顿高喝制止,wan家兄弟才反应过来,赶紧停手。
躺在地上的汪梧芬看着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儿子wan无言,让他回家那铁棍来打,zhan无言赶紧跑回去。
不一会儿,zhan多福匆忙跑过来,撵开wan家父兄,把妻子背回家,在门前铺了张席子,汪梧芬躺在席子上,鼻子里,嘴里血流不止,根本止不住,更可怕的是脑袋被打破了溢流浑浊的液体。儿子和女儿伏在他们母亲旁边,握着汪梧芬的手贴在脸上,一个劲地哭,希望他们母亲能好起来,丈夫坐在旁边掉眼泪。
汪梧芬布满血丝的眼睛疲惫地看着身旁的儿子和女儿,多好的一对儿女,多好的一个家。倦怠的眼神里饱含着万分的留恋,也许是留恋人生,可能更多的是留恋半人高的娃娃。
然而,说什么都晚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与人针锋相对,争赢了能得到个啥,输了有又有啥关系。多好的一个家,有儿有女,有吃有喝,可惜,一切都晚了。
汪梧芬的娘家兄弟把她拉到医院,没有招了,不一会儿,人就断气了。
wan家这时才知道闯大祸了,把汪梧芬的尸体拉回来,法医进行了伤害鉴定。汪梧芬娘家兄弟和zhan多福的激烈要求下,尸体停在wan家,在wan家办丧事。wan新省的大儿子在乡上工作,赶忙给各方做工作,赔了张多福几千块钱,wan家的小儿子被判为主凶,因不满十八周岁,被判刑七年。这事就算告一段落。
家里没有女主人,zhan家的小摊也没法再开了,沈玉成却还好几次无意识地走到小摊之前所在的地方。沈玉成有两次在路边看到了沉默寡言的孩子zhan无言,他从他眼里看到了失去母亲的悲伤孤苦,同时也隐约看到了他看向wan家方向仇恨的目光。
邻里纠纷,竟然闹出人命,人心难道已经这么狭窄了,狭窄到容不下邻里矛盾了吗,狭窄到容不下彼此的诉求?假若都如此狭隘,何不生活在深山老林里与世隔绝。
已经出人命,就当好生抚平矛盾,修复创伤;这么弄,教谁能信服,整不好还得出大事,冤冤相报何时了。
工地完工了,好不容易要到工资邮回家。沈玉成与何世华准备跟人去附近给电网公司干力工,刘春意家里有事先回家。沈玉成特意去店里买了一条漂亮的天蓝色围巾,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信,让刘春意帮助带回去给他媳妇儿,他还特意买了些糖果也让帮带回去给娃娃。
每当夜深人静,明月初升的时候,沈玉成的脑海里浮现的总是和老婆孩子在一起的温馨画面。在国家经济建设飞速前进的时代,有多少青壮年离开家乡去打工,走南闯北,背井离乡,与父母、妻子、儿女分离,每当宁静的时候,绵绵的思念就在脑海里肆意弥漫。
沈玉成与何世华找的活儿,主要是把电线杆和铁塔的组件往山上运。这活儿虽然比较辛苦,但是看着铁塔耸立在山间,高压线能跨山越岭,再苦再累,也都是满怀的成就感。
沈玉成干活踏实,何世华人高马大力气足,老板对他俩很满意,工资给的很利索,这让他俩非常满意,干活也格外卖力气。
十多个人把电线杆捆好,抬,拖,撬,溜翻山越岭,人多好干活,沉重的电线杆就这样一根根的被运送到指定位置。何世华力气大,老板派他去参与抬线,多股钢丝线,卷成大滚轮,抬到指定位置,由工程人员指挥放线。
这天休息,沈玉成与何世华坐在山顶看风景,山岚跌宕,叶绿风轻,断崖横切处,飞泉流瀑;山坡缓慢时,鸟语花香。沟里溪流淙淙,沟畔牛羊散漫,竹林依清潭,高树撑巨伞,绿草坡铺天盖地,野树林漫山遍野,山脚有良田,山顶趴怪石,巨大的白云泛银边,明艳的阳光撒乾坤。野兔丛里窜,飞鸟空中闲。高压电线经过铁塔与线杆,横空飞度,跨山越河,千里江山一线牵。
这天下雨,大家都休息,何世华出去上厕所,却发现有两个贼偷工地的线。何世华赶忙大喊捉贼,那两个贼一看暴露了,扔了东西,撒腿就跑。路太滑何世华追了几步,就停了,捡起被贼扔的一筐线,拿着要放回库房里。
这时很多人都出来了,沈玉成跟他喊,慢点,小心脚下滑。其他人也跟何世华喊,慢点,小心摔倒。
库房前面有一段土坡,因为从往下溜耗材,所以被搞的光溜溜的,一下雨常有人滑倒。
何世华扭头笑了一下,喊道,没事,滑不倒我,哈哈哈。一边说笑着他一边就往坡上走,说时迟,那时快,没走出几步,一不小心,脚下一滑一下摔倒,他想站稳,却接连窜了好远,也没站住,最后连人带线爬倒侧面的库房外面的一个大电机上。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何世华双手一下冒火了,何世华顿时浑身抽搐,一下被弹出好远,趴在地上昏死过去。
老板大喊:坏事了,他被高压电击中了,赶紧把电闸给我全关了,这下雨谁私自开的电闸?
沈玉成和其他工友一起把何世华送到医院,他的双手被高压电烧伤太严重,马上进行截肢手术。昏迷了一天多,何世华才醒来。醒来后,何世华精神几乎崩溃,他无数次想去跳楼,可是一想起家里的老父老母,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住了大半个月的医院。这是意外,谁也不想这样,老板给了点补偿,安排沈玉成送何世华回家。
双手被截肢,吃饭、穿衣、上厕所都要人帮忙,何世华极度悲伤,一天到晚都睡在床上,睡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作为好朋友,沈玉成和刘春意经常到他家劝劝,心情才稍稍好点。
何世华不敢出门,一来不方便,二来干啥都要别人帮忙。他就这么睡了好长一段时间,睡得走路都脚下发飘。直到一次他母亲病倒在床上,需要家人照料时,他才开始考虑再次自立,才开始思考今后的人生。
何世华和他侄子何家全一起承包一片鱼塘,买了鱼苗,学习养鱼知识。他身体残疾,但他侄子总帮衬着他,叔侄之间本来感情就很好,如今更是祸福与共,亲密无间。
何世华逐渐能骑自行车,能控制勺子吃饭,能在胳膊上捆着刀切菜,能勉强生活自理,能扛能背。家里又给做了一些特殊工具,以便他使用,这样让他的生活更加方便。虽然身形消瘦许多,但依然硬朗。
看着满塘的鱼儿一天天长大,何世华又重新燃起对生活的希望。
沈玉成和刘春意看着何世华的生活逐渐转上正规,心里由衷的高兴,真希望以后他能万事顺利。
沈玉成他们太天理想了,何世华的一生也许注定会有很多的坎坷。
话说沈玉成回到家里,发现阮彩霞让老人帮看着孩子,自己出去找了份工作给饭店洗碗。因为省钱,都舍不得坐公交车。因为媳妇儿阮彩霞辛劳的来回上下班,他偷偷去买了台自行车,给他媳妇儿上下班骑。
阮彩霞把沈玉成好一阵责备,现在房子的价格上涨,得赶紧攒钱换个大点的房子,哪能买自行车。责备归责备,责备完了,她也被沈玉成那颗暖暖的心融化了。
在家里只花钱,没有进来的钱。沈玉成陪了几天娃娃,就匆匆收拾包裹继续出去打工。离开家人的那一刻,沈玉成心里酸酸的,满心的不舍。
沈玉成去火车站,走在路上,又见到陈润兵和附近叫胡才波的娃娃打架。沈玉成高喝了一声,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娃分开了,胡才波拔腿就跑。陈润兵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在后面追,他使足力气朝跑的胡才波砸去,结果却砸中站在中间的另一个孩子的脸,一下被砸破一个口子,流血了。
沈玉成赶过来,扇了陈润兵一巴掌,痛骂了一顿,赶紧带受伤的娃去附近医院包扎,医生说伤到脸上,要缝几针,可能会留疤。因为,火车快要出发了,沈玉成背着包匆匆离开了,让陈润兵通知家长和老师处理。
陈润兵六神无主,心一下跌到谷底,本来家庭贫困,吃饭都是问题,这下又惹出这种事,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