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放听闻,心中的那一点疑惑,解开了。
薛起,薛春年。
薛春年,薛起。
他手扶住额头,失笑,怪不得,会那么巧。
“吴警官,我笃定薛春年绝对不简单,实不相瞒,我来禺子岭的路上,碰巧与薛春年的孙子同行,碰巧被他带去了高河商店。”
吴亮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也太诡异了!
徐放从兜里掏出一张A4纸,递给吴亮,吴亮拿过来端详了一会,疑惑的问:“这是什么图案?”
徐放压低声音,指着图片:“我第一次来这的时候,根据一个人的指示进了建连图书馆,当初在那发现了一版翻版的录像带,这事我刚跟您说了。”
吴亮点头,表示理解。
“而且,我刚看到录像带的内容便被人袭击了,这是那人身上的纹身。”
吴亮看了眼:“这看起来像是半个。”
他又道:“这纹身纹在什么位置?”
徐放想起尤礼告诉他的:“后背。”
徐放问:“你有看过类似的吗?”
吴亮诚实道:“没有,不过我认识一个纹身店的老板娘。”
徐放点头,郑重道:“吴警官,麻烦您了,我希望您能帮忙重新调查我父亲的案子。”
吴亮将纹身纸折好,放进了柜子里,抓起衣服,对徐放道:“我们先去趟高河,见见薛春年。”
高河商店。
石阶上落灰一层,小卖铺的门紧闭着,从外落了锁。
徐放靠近门上的窗,双手聚拢放在眼前遮住周围的光,视线一暗下来,里面的东西就看的分外清楚,店内设施陈旧,柜台里一挂的方便面鸡爪子廉价的香烟以及小孩儿爱吃的辣条。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随后一个中年妇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哎哎哎,你们是要买东西么?”
徐放回头,对上一张胖胖又和蔼的脸。
那妇人乍见这么俊的小伙子,失语了一瞬,随后语气相比刚才温和了些许,眉头却没怎么舒展开:“小伙子,你去别地买吧,你就往前直走两百米就有另外一家商店。”
“店主人呢?”吴亮问。
“病了。”妇人摆手,面露愁容。
“病了?”
“哎。”话还未说,妇人先长叹一声,“这老薛先前身体一直都挺好,七十多岁的人了能一口气爬到龙尾山的顶,比现在的年轻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可是前阵子莫名其妙的就来了病,闭门不出的,这不昨个突然就昏迷了,他小孙子红着眼带他爷去医院了。”
……
与此同时,镇医院。
薛起双手抱住脑袋坐在病床前,眼睛紧紧的盯着薛春年那只扎着输液针血管凸起,颜色暗淡并且有老年斑的手出神。
他的头发早已被自己抓的乱糟糟,出神之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后全身一抖,刹那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猛地抬头看向薛春年的脸,形容枯槁的老头眼睛依旧紧闭,眼窝凹陷发灰,睫毛短而稀疏,脸瘦的几乎皮包骨。
薛起似乎再也忍受不了此时的气氛,起身踉跄的推开椅子冲出病房,手颤抖的从兜里摸出根烟押进嘴里,他举起打火机,不知道是手哆嗦还是唇哆嗦,几次也对不准点不着。
路过的小护士瞪了他一眼:“先生,这里是医院,不能吸烟。”
“抱歉。”薛起搓了把脸,将烟从嘴里拿下来,混着打火机一块塞进裤兜里,身子向后一靠,倚到墙壁之后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些。
但是随即,身边一声女人的轻笑激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薛起麻着脸扭头,就见一个很漂亮的女生站在他的身后。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就没察觉到她什么时候在那站着的!
她站在这里干什么?
“你就是薛老的孙子?”尤礼走近他。
薛起手掌揉了两把眼睛,眼前这才清明了些,他问:“你是什么人?”
尤礼瞧着这一米八几的青年,他白皙的脸毫无血色,眼神视线不太聚拢,似乎是个近视眼,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戴眼镜。
“我叫尤礼。”她笑,低头从包里翻出一个皮夹,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照片是标准的五寸大小。
但是里面的人头却密密麻麻的,而照片中占了四分之一位置的清河灵庙四个字令薛起浑身的骨缝一震。
尤礼指着其中一个不大点的人头,笑问:“这是薛老吧。”
薛起没出声,这张照片他见过,但是要比尤礼手中拿着的这张尺寸要大的多,人的面貌都清晰可见。
他紧抿着唇,尤礼指着的人的确是他的爷爷薛春年。
见他不说话,尤礼眼中的笑意淡了:“要是我没记错,十六年前薛老在清河灵庙戏台帮工吧。”
“没有。”薛起终于出声,声音像是从牙关里挤出来的,晦涩不稳。
尤礼眉头聚拢,眼底似笑非笑,薛起强迫自己扭头看向病房:“我不知道,十六年前我才五岁,况且据我所知我爷爷的职业和剧团没有任何关联,那地……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吧。”
尤礼虽不是什么心理学家,但她也不是什么刚上大学的学生,天真的小青年。
薛起明明就是在掩饰什么。
尤礼笑了下,不过薛起的答案对她来说并不太重要。
薛起看着她将照片收起来,在她抬起头的时候快速的移开视线,并且揩了巴从头皮渗出来的汗。
然而尤礼的话让他刚擦净的汗再度涌了出来:“你爷爷的职业的确和剧团没任何关联,也不是当时清河灵庙的工作人员,但是他认识沈从平沈老啊。”
薛起的脸刹那间就白了,他眼神震惊的看着尤礼,半晌说不出话来。
尤礼却不再看他,将视线移到病房,看着几乎踏入鬼门一脚的薛春年,语气寻常:“外人都传,十六年前禺子岭一富豪一掷千金请国海越剧团当红男旦来清河灵庙演出,可是有点门道的都知道,那富豪名叫沈尔京,是高昌剧社创始人沈从平的小儿子,沈尔京出了名的孝子,而他的父亲沈老一直有意让徐先生入社,他将人邀请到清河灵庙,可是有事要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