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儿的眉梢颤了两颤:“撞过去就会死,不至于吧?”
“至于。”
“你看上去很了解这位睿王。”
林巡点了点头。
林巡在死士营接受的训练不仅仅是武功。
他们的功课安排的很全面,完全是往文理全才方向培养。
武功算是理科,至于文科,便是各种毒药解药救命药的研究以及当今皇室朝廷背景,官员秘辛等等的知识点。对于这位睿王殿下,太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他更是得到了全方位的信息灌输。
当然,放眼大夏国,不知道这位王爷的传说的,是少数。
“你讲给我听听,关于这位睿王爷。”
林巡想了想,整理了一下思绪,选择了一个自己信服的版本,缓缓道来:“睿王刚一出生,就是大夏国众望所归的太子人选。
因为她的母亲沈皇后,以及她的娘家,沈家大族,深得民心,威望很高。
作为沈皇后的儿子,上到满朝文武,下到平民百姓,都对他怀着喜爱和期待。
除了一个人,当今圣上。”
叶澜儿皱了皱眉头:“睿王的亲爹,老皇帝,不喜欢他?”
林巡点了点头:“是的。圣上不喜沈皇后,更厌弃沈家,自然也不会喜欢睿王。
帝后矛盾日盛一日,终于在十年前,沈皇后被废,沈家百年基业也随之毁于一旦,风光不再。
沈皇后膝下的慕容恪,小小年纪,就被派往边疆,成为驻边将军。每日与大漠隔壁、凶悍蛮夷为伴。”
“几岁的时候?”叶澜儿很好奇。
“十三岁。”
“不是吧!?十三岁?这老皇帝是想让他死啊?”
“没错。睿王原本就是一颗弃子。奈何慕容恪竟然有非人的军事天赋,小小年纪整顿边防军务,在边境屡建奇功,数度将西夷骑兵大败于关外,以少胜多。
捷报雪花般飞往朝堂,一些感念开国功臣沈家的旧臣开始替睿王说话。并有不怕死的言官上书指责皇帝卸磨杀驴,恩将仇报。
事实上,当年若不是沈皇后和沈家的一力支持,当今圣上不过一个出身低微的皇子,根本不可能在争禇大战中获胜。
上位者怎能容忍有人揭露自己曾经的不堪?
但是当今圣上,在面子上忍了下去。
不但忍了下去,还一度传出了要立沈皇后之子慕容恪为太子的消息。”
叶澜儿想了想说:“所以,太子跟人睿王的关系,不好?”
“那是自然。睿王是太子的心腹大患。太子无时无刻不想处之而后快。”
叶澜儿为叶锋感到了一丝担忧:“皇家兄弟,果然不太好相处的……”
“因为皇上态度暧昧,一时间拥护睿王的文臣武将多了一倍,打着睿王党旗号的官员开始在朝堂上崭露头角。睿王虽远在边关,但在朝堂之上的威望却愈来愈高。
谁知过了没多久,睿王驻守的西风城突然被夜袭。
西夷大军里应外合,城外冲锋,城内放火。西夷主力三十万大军将整西风城围得跟铁桶一般。城内城外,鼓声震天。
睿王和戍边将士不眠不休抵死奋战,三天三夜,然而最终也没有守住那尸山血海一片疮痍的西风城。
三千守军对三十万骑兵,狼烟腾空,号角争鸣,而一百里外驻守的大夏国军队仿佛聋了瞎了一样,未派一兵一卒援军。
用光城内的最后一支箭,砍卷了最后一把刀。
三千人只剩不到二十人。”
叶澜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后来呢?!”
林巡像是沉浸在这个悲怆的故事当中,他深呼出一口气:“后来……据说是睿王的护卫苏玉,将他打晕后背着逃出了城。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一道敕令,和临阵退缩的罪名。
被押送回京之后,睿王满腔愤恨,据理力争。皇上终于碍于悠悠众口,撤回了之前硬要加在他头上的罪名。
但从那以后,慕容恪便被监视在王府之中。之前支持慕容恪的朝臣也一个个悄悄被网罗各种罪名排挤。
皇上给睿王爵位封赏,金银珠宝,美人名伶,却不肯在给他一丁点建功立业的机会。”
叶澜儿握紧拳头:“这样明显的阴谋!老皇帝怎么能如此做!”
林巡苦笑一下:“这只是我听到的,并不一定完全是真的。睿王蒙受冤屈应是事实,但当时最真实的情况,我们并不得而知。
而且大部分百姓更是听不到这种说法。在天下人心中,没有所谓阴谋,更不知道有这些细节。他们知道的,只是睿王兵败,西风城失守而已。”
叶澜儿:“那这睿王爷,岂不是委屈的很?”
“应该是委屈的很。但这些委屈,他必须得受着。这些年来,睿王谨言慎行,韬光养晦,不参与政事。
不过,他在军中的威望还是极高。更有各种居心叵测之徒打着他的旗号行事,在这种状况下,睿王仍然如走钢丝般,时刻处于危险之中。数年来,针对睿王的暗杀,没有上百起,也有几十起了。”
“所以,如果我撞过去,肯定会被当做是刺客。”叶澜儿恍然大悟。
“是的。刚刚我看到苏玉并不在睿王身边。这种情况下,你更有可能被当做刺客。”
叶澜儿不解:“这话怎么讲?”
“据太子府密报,这苏玉是个武学奇才,身手了得。据说三年前武林大会,天下第一剑的名号是被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所得。现在有很多线索,指向苏玉。”
叶澜儿懂了:“你的意思是,如果苏玉在睿王身边,那么防卫就不会那么紧张,我或许还有机会。
现在他不在,睿王的那些侍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危险因素。”
苏玉点头:“不错。”
“哎,那怎么办?我怎么才能跟睿王说上话呢?”叶澜儿愁眉苦脸。
叶锋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上前相认。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过如此。
“一时半会儿睿王不会离开,我们暂且等一等。姑娘,你得告诉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先上菜吧。我饿了。”
二人默默无言地吃着些东西。叶澜儿在考虑如何跟林巡说自己的打算,而林巡则是单纯地在等待叶澜儿的交代。
这个时候,隔壁包厢里传出了一阵较为大声的对话。
叶澜儿和林巡对视一眼,赶紧贴墙站好,试图搞清楚对面的状况。
“此事王大人不必忧心。本王既已将其抓获,撬开他的嘴巴,不过是时间问题。”
“睿王英明!希望这条线索能够帮助我们揪出幕后主使,令真相大白!”
“一定会的!”
有些慷慨激昂的这几句话过后,双方又进入了窃窃私语,叶澜儿和林巡,再也听不清了。
“他们在说什么?”叶澜儿问。
林巡摇了摇头:“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否则也不会在这种地方谈。”
“对啊,这个地方隔音效果如此不好……”
话音刚落,叶澜儿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贴近墙面,大声的,开始朗诵。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林巡忍不住问:“姑娘,你这是在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引起睿王的注意。他应该能听见!”叶澜儿心中暗喜。这些可都是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背的诗,叶锋不会忘的。他听到来自未来世界的诗,一定会来找自己!
叶澜儿继续大声吟道:“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
对面包厢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叶澜儿隐隐有些担忧,失落,又有些不肯罢休。
她闭上眼睛,几乎是在赌气般:“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
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
瀚海阑干千尺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天山路。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包厢的门“哗啦——”一声被推开。
叶澜儿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门口。
他笔挺的站姿,无波幽深的眼眸,一身玄色暗纹常服,袖口的金线浮光掠影。
叶澜儿看着他,不由得脸上挂笑:他来了,他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来!
笑着笑着,泪水溢出了眼眶。
叶澜儿终于再也忍不住,哽咽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