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儿看到慕容恪骤然变化的脸色,心里直打鼓。
她不知道景濠杨为什么执意要见慕容恪,但是现在看来,慕容恪十有八九是被惹恼了。
迎着慕容恪凛冽的目光,叶澜儿还是鼓起勇气问:“王爷,景濠杨他没事吧?去哪里了?你一定要告诉我啊。”
慕容恪的嘴唇抿成一条线:“所以,你让小红去前院寻我,根本不是哪里不舒服,就是为了问这个,对不对?”
叶澜儿不说话,因为她知道实话实说似乎会惹来麻烦。
慕容恪看着她的样子,突然有些醋意大发,说话也开始丧失了以往的水准:“你说你跟这个景濠杨,是过命的交情。你对他……”
叶澜儿赶紧打断了慕容恪的话:“王爷!你说什么呢?!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他是长得帅点,但是远远比不上王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啊!我之所以担心他,其实都是在担心王爷你啊。”
叶澜儿的这番话显然取悦了慕容恪,他的眉间微动:“哦?什么意思?为了我么?”
叶澜儿这才把景濠杨跟邢天的关系告诉了慕容恪,顺便连邢天真实容貌也告诉了他。
叶澜儿说完了之后,看到慕容恪放松的神情,心说对话沟通是多么的重要。如果他们有时间多聊聊天,就不会有误会了。
不过,慕容恪竟然认为自己对景濠杨有意思这件事,可真是有意思。
景濠杨长得帅是没错,有权有势也没错,甚至对自己非常有吸引力地有很多的钱……可是,可是自己就是爱上慕容恪了。
为什么?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有首歌就是这么唱的: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
说清楚的都不算吧……
“所以你是怕我得罪了邪王谷,才百般维护景濠杨?”慕容恪问。
“我也没有百般维护啊……我只是问问,他现在在哪。他毕竟是云岚国的王,你可要好好掂量清楚啊,王爷。”
慕容恪说:“放心吧,只要他不存害人之心,我不会动他。他只不过是被囚禁起来。最多一个月,便能重归自由。”
想了想,慕容恪又说:“既然邢谷主是他的生父,我可以安排他去看一看景濠杨,这样,你就放心了吧?”
叶澜儿没有想到慕容恪如此通情达理,简直感动得要哭了。
她说:“好呀好呀!那,你找个好的借口,别让邢天觉察出来我出卖了他。否则他会一口茶喷死我的。”
慕容恪点点头:“放心吧。”
慕容恪自然会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而这个借口便是景濠杨对自己的威胁。
他将景濠杨的计划和图谋全部告诉了邢天,然后对他说:“听说是前辈将他从机关中解救出来,对景濠杨有救命之恩。所以晚辈想请前辈去劝他一劝。强扭的瓜不甜,我和澜儿已经彼此确认心意,容不下第三个人,他想用这种办法拆散我们,并非君子所为。”
邢天的脸绷得紧紧地,很不自然。
自己的孩子被人当面告状,那种小学老母亲又气又羞又怒的情绪笼罩了他。
“好!我就去劝他一劝。”
慕容恪把邢天带进了一间密室,密室布置的很好,看上去住在这里很舒服,只是景濠杨被上了手铐脚镣,身上穿着的仍然是从菜农那里抢来的衣服,看上去落魄不堪。
慕容恪嘴上说带他去沐浴更衣,果然只是客套而已。
将邢天送进密室之后,慕容恪什么都没有说,便离开了。
邢天看到身上挂着铁链子躺在床上的景濠杨,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我早就说过,你和澜儿不合适!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景濠杨早已经听到身后的声音,但是他如今成为阶下囚,颇有些心灰意懒,此刻听到邢天在身后的咆哮,也懒得起身。
“邢前辈,您是警告过我与澜儿不合适。可是当时您是怎么说的,难道忘了吗?
您说我是宗室王族,澜儿是江湖儿女。王族可以有正妃侧妃侍妾美人,但是江湖儿女从来都是一夫一妻。所以,我跟澜儿不合适。
言下之意,澜儿应该找一个跟她同样身份,相濡以沫的男人。
可是现在呢!现在澜儿就要成为睿王妃了!她的丈夫,何尝不是王室宗族!何尝不会三妻四妾!为什么慕容恪可以,而我不可以!”
景濠杨越说越激动,他已经从床上爬起来,站在地上,直视着邢天的眼睛。
邢天看到此时此刻的景濠杨,放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这年轻的自己,久之,说出一句:“可是,你已经有王妃了。大夏国的十公主,不是吗?”
景濠杨伸手一挥,仿佛要抹杀十公主的存在一般,铁链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那不重要!我可以让她消失!我只要叶澜儿!”
邢天看着景濠杨猩红的双眼,叹了口气,寻了个高凳,兀自坐了下来。
久久,邢天开口道:“我说个故事与你听罢,我自己的故事。”
也不管景濠杨有没有说要听,邢天自顾自的开始了自己的回忆。
“那年我不过才十八岁,清心诀已经修炼到第六重,整个武林之上已经罕有对手。
我修建了邪王谷,创立了自己的世界,在那里我无所不能,号令一切。
我很膨胀,以至于有的时候感觉到空虚,不踏实。因为年轻,我没有能够正确解读这种心理,而更加疯狂地练功,敛财,寻求着世人所公认的成功。
直到,我遇到了他们。
是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一个八岁,一个只有五岁。
他们兄妹二人衣衫褴褛被一群野狼围在中间。男孩子拿着一根树枝,挡在妹妹面前。
我把他们救回了邪王谷。两个孩子告诉我,他们在躲避战乱的时候与父母走散,成为了无依无靠的孤儿。
虽然我自己年纪并不大,但仍然认他们做了义子义女。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们,教他们武功。
在这个过程当中,我狂躁的脾性渐渐稳了下来,生活似乎有了意义更有了乐趣。
一晃便是十年,这十年里,我的武功有了突飞猛进的突破,这两个孩子,也算是小有所成。
可是这个时候,我却遇到了棘手的事情。因为我发现,在我眼中,这个女孩子不再是一个小孩子,她长成了一个少女,亭亭玉立,天真烂漫。
我喜欢她,带着男女私情的那种喜欢。”
景濠杨听到这里,显然十分震惊。一是震惊于邢天竟然会对自己的义女产生男女之情,实在是有违人伦;而是震惊于邢天对自己竟然如此坦白,把最阴暗的过去和最隐秘的心理全部剖开来给自己看。
他,何苦如此?景濠杨自然是想不明白的。
邢天说到这里,微微一笑:“我喜欢自己的义女,在你看来肯定是做了猪狗不如的事情吧?可是当时的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任何问题。我是邪王嘛,如果想法和普通人并不二至,怎么对得起邪王这个称号。
我喜欢自己的义女,喜欢的理直气壮。我开始越来越多的关注她,越来越喜欢单独教授她功夫,送给她各种各样的小物件。
她当然也很喜欢我。但却是一个女儿对父亲的喜欢。但当时的我早已经昏了头,我主观认为她对我的喜欢,是基于一个女人对于一个男人的喜欢。这种狂热的感情让我忘了,从无岁开始她便认我做了父亲,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变换身份,把我当做一个男人,一个可以与她匹配的男人……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自己喜欢她,她便也应该是喜欢我的。否则,这个世界便是不公平,不合理的。
所以,当我发现,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女子,竟然偷偷暗恋着谷中的一个花匠的儿子,我的愤怒,几乎如同火山一般。
被我捧在手心的姑娘,喜欢一个下贱的仆役之子。对当时的我而言,这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我感觉到自己被背叛了,却从来没有想过,她从来都只有把我当做自己的父亲。
嫉妒和愤怒占据了我的头脑。所以当那个花匠之子犯了一点小错的时候,我立刻下令,处死他。
她来替他求情。我无情的嘲笑着她的有眼无珠。我告诉她你面前就站着天下最好的男人,你为什么看不见?
她震惊,她哭泣,但她就是不肯说她喜欢我。
花匠的儿子还是被我处死了。同时砍断的,还有她对我十年的依恋之情。
她走了。留下一封书信,痛斥我对自己义女的**之情,痛斥我棒打鸳鸯,冷酷自私。她说让我等着,十年也好,二十年也罢,她终有一天,会回来,为她的心上人复仇。”
邢天说道这里,眼中似乎有泪花闪现。
“她只身一人,什么都没有带走。甚至连衣服穿的都是那个小花匠生前的粗布衣衫。她恨我,恨邪王谷的一切。她不愿意再跟邪王谷有任何的关系,甚至不屑于用邪王谷的一枚铜钱。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我,根本无法理解她的这种感情。我能感觉到的,只有背叛和愤怒。
我将他的哥哥赶出了邪王谷,同时派人四处追查她的下落。我一怒之下接下了武林中的一桩黑买卖,并因此遭到了追杀。
我日复一日做了许许多多的荒唐事,简直回到了十几岁那种空虚飘零的日子。
直到时间一点一点地教给了我,让我明白了,自己为什么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