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儿直把胃里吐了个干净,才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她深刻感受到了这个陌生世界的危险和一股莫名的压力。
慕容恪果然不是一个善类。
慕容恪和苏玉早就消失不见,太阳逐渐西斜,照的这个荒院更荒,空气似乎都有种凝滞的恐惧感。
四下寂静,不见一个人影,叶澜儿清楚地听见了自己吞咽口水的咕噜声。
她现在知道了,这个无人的荒院,根本就是个修罗地狱般的刑房。
那排紧闭的房门里边,肯定摆放着残忍恐怖的限制级刑具。
想到这里,叶澜儿似乎都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气。
她再也不敢多做停留,被狗追似的向外跑去。
她凭着记忆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发誓再也不会来这个恐怖阴森的鬼地方。
下午一开始出来溜达的时候,叶澜儿还是心情极佳的状态巅峰。
现在呢?
口中泛酸发苦,胃如同谁用手捏了一把似的难受,脸上也弄的脏兮兮的。
更要紧的是,今天早上刚刚换上的撒花软烟罗裙弄得皱巴巴还沾着草叶子,简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要不是这睿王府的下人们全部目不斜视,没有向叶澜儿行注目礼,要不然,这会子她肯定要捂脸狂奔。
一边摘着身上干枯的草叶,叶澜儿又开始哀叹起来。
那个慕容恪,根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拿人不当人的大魔头。
自己怎么能把他当成哥哥呢!
万不可再有那种不切实际并且十分要命的想法了。
叶澜儿一边摇头,一边盘算:刚刚慕容恪威胁自己,说不许将自己看到的事情说出去。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看到的信息很重要呢?
比如,那个人名,胡振山?
如果自己把这个名字告诉太子,他是不是会更加卖力地为自己寻找解药?
毕竟,自己中了情人蛊,即便太子再怎么垂涎这美貌,也根本吃不到,不见得会怎么用心搭救。可是如果自己对他而言有更高的利用价值,那么活下来的几率肯定会大一点。
这样想着,叶澜儿立刻返回自己的“禁闭室”,她让翠环找来几本书,研究了一下这个时代的字体,然后悄悄地用烧黑的木棒在白娟上写下了“胡振山”三个字,藏在了身上。
得到了暗三的汇报,苏玉冷笑了一下。
“王爷,就说这个叶澜儿心怀不轨。要不要现在把她控制起来?”
慕容恪轻呼出一口气:“不必。且看吧。”
叶澜儿重新梳洗完毕,又掏出那块白娟,补充上“水无痕解药”五个字,并为自己哑巴的设定心中腹诽。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监视地如此彻底,她对暗卫的世界,实在是一无所知。
再次走出“禁闭室”探查情况,这次她专往热闹的地方去。府里的灯火已经开始点亮,热闹的氛围烘托了起来。叶澜儿闻到一股清新的香气,让她放缓了脚步。
她微微皱着鼻头,甜而不腻,香而悠远的梅花香,好好闻的味道。
好熟悉的味道。
她循着香气回身去看,只见一袭身着七彩纱衣的倩影从眼前飘过,恍如一片轻云,更如同一缕琢磨不透的梦。
看服饰装扮,这个女子应该是刚刚那些舞女当中的一个。
也是其中最最出挑,飘飘欲仙的一个。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叶澜儿看着那背影,突然有些发花痴。
那女子似乎感应到身后有人在盯着自己,停下脚步,回头一望。
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啊,叶澜儿张大嘴巴,心中赞叹。
女子倒是完全没有笑意,她看到身后站着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芳龄女子,虽然衣衫华丽,妆容清絶,一张如玉的面庞,犹如鬼斧神工的天外之物,美艳不可方物,显然是这府中女子。
女子心中冷笑。
坊间都传睿王为人正直,志气高洁,不耽于女色。果然都是假的!
女子眼角流露出不屑,她轻敛裙裾,转身便走。
叶澜儿眨眨眼,眉头皱了一下。
原来,刚刚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原来在这里。
一般人根本难以察觉,但是以叶澜儿毒辣的眼睛,根本不会看错。
那女子纱衣之下,大腿内侧,捆绑着突出的硬物。从形状来开,应该,是一把匕首!
今天是慕容恪的生辰,那女子是来表演的舞女。少不了跟赴宴的达官贵人近距离接触,她暗藏一把匕首,是要做什么?
难道是要刺杀某位高官,抑或,刺杀的对象根本就是慕容恪?
叶澜儿越想越心惊,绞着手指,心乱如麻。
自己所处的这个鬼地方,怎么处处杀机?还能不能让人安然度过绳命当中的最后十个月了?
叶澜儿感叹自己命途多舛,造化弄人,反倒是没有多担心慕容恪。
因为她被慕容恪吓得狠了,自然而然地感觉那个家伙根本就是个大魔头,刀枪不入,只能他祸害别人,别人根本动不了他。
并且这睿王府守卫森严,明的暗的,天罗地网,那舞女的这番行刺,十有八九会以流产告终。
所以,叶澜儿心中担心的,恰恰是那个意图不轨的美人。
她脑中反复播放着慕容恪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拿着利刃将那女子剥皮抽筋的画面。
想到那女子被折磨至死的惨状,叶澜儿根本接受无能。
眼看着美好的事物被摧毁,这不正是世间最大的悲剧吗?
叶澜儿浑身的肌肉都有些紧张,思绪千回百转。
思前想后,终于咬咬牙:不行,不能让那女子送死!
肩头不妨被谁拍了一下,吓得叶澜儿几乎半条命都没了。
回头一看,是苏玉嬉皮笑脸地站在后边,嘴里还叼了根草,一副吊儿郎当欠揍的模样。
“嘿,小白兔,看什么呢?哦……刚刚那个女的,还不错,那身材,你羡慕呀?羡慕也没用,有些东西都是命中注定,比如我师父当时见到我,就说我根骨奇佳,百年难得……哎!干嘛!”
叶澜儿找准了腰间的位置狠狠掐了苏玉一把,然后用力把他拖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你干嘛呀!走路不出声,你是鬼啊!还是想让我把你揍成鬼?”叶澜儿恶狠狠地瞪着他。
苏玉也瞪圆了眼睛:“明明是你自己在那愣着出神,倒埋怨我了,真是蛮不讲理!”
想了想,苏玉又说:“哈哈,想想你见到我们王爷时吓得那副鬼样子就好笑,哈哈哈……怎么,叉着腰跟个母夜叉似的,想打我啊?你打得过吗?”
叶澜儿白眼球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笑吧笑吧,笑死你!没空理你,你离我远点!”
说罢一跺脚,奔着刚才那女子而去。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苏玉,但是想到那女子向自己投来的水样清冷眼眸,就有些不忍心。
她应该不是个坏人,可她究竟要做什么呢?
不管她要做什么,在这睿王府之中图谋此事,都太危险了。
叶澜儿想到此处,加快了步伐。
王府里单独收拾出一间空院子供这些歌舞伎还有杂耍艺人休整装扮。宴会开始还早,所以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凑在一起聊天,讲述着各自在睿王府的见闻。
叶澜儿悄悄听了一耳朵,发现他们的三句话都离不开这睿王府的主人,慕容恪。
“睿王看上去又威严又英俊,看气势就知道不是平凡之人,不知他在马上又是如何雄风。”
“难得的是如此人中龙凤,竟然完全不跟其它贵族公子一般好色,偌大的睿王府,连一个宠姬都没有呢!”
“雪舞,凭你的长相,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试试哦,等下献舞的时候,你跟飞鸢换一下位置,便能靠的睿王更近了。”
说完这话,圆脸的舞姬那胳膊肘捅了捅那个叫雪舞的,朝着另外一个独自坐在围栏处的女孩子努了努嘴。
叶澜儿认出了她,原来她叫做飞鸢。
听这些人说话,原来按照事先排舞的安排,她所在的位置,是距离慕容恪最近的。
难道,她的目标真的是慕容恪?
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岂不是更危险了?
叶澜儿有些担忧的看向飞鸢,只见她仿佛遗世独立的仙子般,对周遭的事情没有任何的感应,对刚刚同伴们打趣的话语也丝毫都不感兴趣。
雪舞受到了怂恿,看上去真的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她红着脸,犹豫了一下,走到了飞鸢身前。
“飞鸢姐姐……晚上那支飞天舞,你可以跟我换位置吗?”
飞鸢似乎没有听到雪舞的问话,没有做声。
雪舞伸出细嫩的小手,拉了拉她的七彩纱衣:“飞鸢姐姐……”
飞鸢这才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雪舞一眼:“不可以。”
说罢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雪舞的脸红的更厉害了,身后几个挑拨离间的女孩显然找到了最佳时机,全部凑到了雪舞的身边。
“雪舞,妈妈说了,你将来肯定是我们的台柱子,那个飞鸢,都已经是十九岁的老女人了,还霸着你那个位置,真是给脸不要脸!”
“对啊,你说她会不会也动了心思?她之前不是有个相好的吗?不是说等了很多年?装什么清纯!”
“就是,老女人,不要脸!”
……
飞鸢对身后恶毒的咒骂听得一清二楚,但是她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愤怒。
她只是有些不喜这嘈杂的地方,但是身份所限,她也只能在有限的地方活动,不可走出去太远。所以她只好迈出月牙门,想靠着墙歇息一会儿。
等到夜幕降临,她还有大事要做,现在正是养精蓄锐的时候。
也许是心思太过于集中的缘故,飞鸢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身子如同飘荡的落叶向前扑过去。
一双柔软纤细的玉手轻轻揽住了她的腰。飞鸢抬头,原来是睿王府的那个女人。
飞鸢立刻站稳了身形:“多谢!”然后快速离开。
她那句多谢很冷,很硬,虽然极为不情愿向慕容恪的女人道谢,但是她一惯的知书达理却总是强迫着她这样做。
叶澜儿撇了撇嘴微微点头,小臂间的衣袖里早已经多了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
她将匕首从飞鸢的腿间轻巧的抽出来,一阵后怕。
幸亏角度得当,不然这么锋利的匕首,搞不好会血洒当场。
来不及多停留,叶澜儿迈着匆忙的步伐,赶紧向着后院的人工湖走去。
来到一块怪石的后边隐匿身形,叶澜儿四下看看确定没有人在附近,悄悄从袖子中拿出那把藏着的匕首,扑通一下扔了进去。
看着湖水荡出阵阵涟漪,叶澜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走出来的细汗,觉得自己真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圣人般的存在。
眼前闪过一道白光,又似一团白雾,叶澜儿感到奇怪,正待仔细去看,那白光却如同有生命的灵蛇,一下子缠住了她的脖颈。
颈间顿时火辣了起来,叶澜儿被拽着向后退去,后背撞在了怪石之上,白玉般的脸此刻憋得通红,根本喘不过气来。
她这才看清楚,缠住自己的,原来是一根白绫。
“你竟敢坏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