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有时候会撕破感情,有些时候却也能修补一下关系。自从大吵了一架之后,应龙天与依兰两人解开了一些误会。一时之间虽然不能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不过,总算是改善了两人的关系,找到了一种暂时稍微适合的模式。
“你腿上的针眼痛不痛?”应龙天刻意用冰冷掩盖话语中的温柔,装作面无表情的询问道。
“不痛。”依兰灵动的水眸,正欣喜地瞧着车窗外的风景,随口回答道。
“为什么?”
“呃?”依兰收回远眺的目光,锁定在他的脸上。
“你为什么用自己的腿练习针灸?”她的目光令他浑身一颤,收慑心神,应龙天仍没忘记脑海里的奔涌了许久的问题。
“干娘说想要熟练掌握针灸之术,就要在人身上多加练习,这样才可以体会银针刺穴的感觉。再说,不在我身上练习在哪练?这里又没有人形标本。” 说这话时,依兰那双清灵的眸子里流光溢彩,充斥着盈盈笑意,脸上绽放出熠熠神采,精致的香唇微微上翘。
“以后在我腿上练习。”没有任何解释,只有霸道且带有命令口吻的一句话。
“呃?”依兰一脸的错愕,当场楞住。
“我说以后在我腿上练习,反正我也感觉不到。”应龙天不自在的晃动了几下身子。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人关心我,还不想让我知道,不会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依兰大胆猜测。
“你的死活与我无关,我只是不想这世界上再平添一个双腿残废的人。” 不愿被她看出他对她的肖想, 闻言,应龙天带着一股浓浓的怒意,颤声回答。
哈哈。依兰不再臆测他的反应,开心的笑了。让嘴硬的男人说一些肉麻的话,还不如给他一刀让他了断痛快。她不着急,反正总有一天,她一定会听到那些肉麻兮兮的话。
“你笑什么?” 应龙天不悦的问,她笑靥如花,那笑容令他精神恍惚,心也跳动的厉害。
“我并没有指名道姓,有人愿意对号入座,我也没办法,所以才觉得好笑。”依兰调皮的一笑,自从那次在梦中见到向天之后,对他那爱恨交织的感觉奇异般的平复了。看到他的习惯里加上了她的习惯,证明这场恋爱并不失败,也可以心平气和的放手了。
“不许笑了。”应龙天气馁的看着她,心里很是质疑他的冷噤的表情如今对她还有什么制止作用。
“好。反正我也累了,这两天风餐露宿,睡不好,还得吃硬硬的干粮,我都快营养不良了。为了保存革命实力,我觉得睡一会儿。”不愿与他再起冲突,依兰借故消音。
马车晃晃悠悠的在宽阔的官道上轻快的挪动着,前方的高头大马上,不时传来娇笑的咯咯声。余辉将幸福的身影拖得修长,仿佛也要帮忙拖长这幸福。
约莫她已进入了梦乡,应龙天撩开车厢的挂帘,探出头轻声说:“龙宇,今晚不必直接奔往南阳城,到下一个城镇之后,找家客栈住,歇息一夜,明天再进城。”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不发脾气,偷偷关心人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依兰睁开假寐的双眸,露出狡黠的笑容。
“你脖子上的那个笛子很漂亮,每天贴身戴着,一定是对你来说重要的人送的吧。”应龙天并没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指着那因为斜躺而微微露出的小东西问。
“恩,他对我来说的确很重要。”依兰一愣,随即从脖颈处拿出晶莹通透的骨玉笛放在手心里摩擦。
“一个男人?”应龙天强压着怒气。
“不,准确来说,他是一个男子汉。对了,你想不想知道孟杏儿最后怎样了?”不愿提及伤感的往事,依兰迅速的转移话题。
“不想。”又是一声冷冰冰的回答。
“或许她也很无辜,充其量不过是一颗棋子。这个时代,女人不过是一个附属品。亦舒曾私下告诉我,回京不久,她嫁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官家老爷做小妾,据说那位官老爷有几十房妾室。如此说来,她也很可怜,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
“那你为何如此不同?”应龙天紧盯着她,企图从她脸上看出答案。
“独立自强,命运便掌握在自己手中。若我也只是一株依赖男人的菟丝子,我想你对我也会不屑一顾,不是吗?所以说就算你喜欢我,喜欢的也只是我的特例独行。我很好奇,如果有人像我一样的独立,你会不会也是一样的喜欢?”依兰缓缓吐出疑惑,虽然这个时代穿越的人并不多,既然她已经是一个意外了,难免还会再有一两个意外。
“那不一样。说说你的故事吧,相识了这么久,还从没听你提及过你的过去。”余晖透过车窗,淡淡的映在应龙天脸上,严厉的线条顿时变得柔和。
“你不也是一样。没发生这些事之前,我对你之前的事几乎也是一无所知。每个人都有不想提及的往事,何必强人所难。”穿越时空不在这些古人了解的范围之内,依兰并不想说出实情,让他多加猜测徒增烦恼。
正当依兰觉得谈话有些僵持,绞尽脑汁转移话题时,马车骤然停了下来,车内两人由于惯性撞在了一起。
“龙宇,怎么停下来了,什么事?”依兰揉着撞得生疼的脑袋问,心想应龙天肯定练过什么铁头功,否则脑袋怎么会这么硬。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出来许多难民。”看着将马车围得严严实实的一圈人,应龙宇也是一脸的错愕。
“难民?那我下去看看。”依兰探出头观望,只见马车四周的人都是农夫打扮,有老有少,手里还拿着耕作农具,衣服大多残破,不知道摆的是什么阵势。又对手握暗器蓄意待发的许心儿挥了挥手,这才轻声问道,“我们是过路的行人,不知道大家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无心为难你们,只要你们留下身上的银两,绝不伤你们一丝一毫。”一名中年模样的汉子用浓郁的地方口音说。
“要银子不难,只是我想知道为何大家不在田间劳作,反而改做起强盗来了。”依兰好奇的望着众人,这里隐隐可以看见镇上,按说早已到了做晚饭的时候,远处几乎看不到炊烟袅袅。想必一定出了什么变故,否则这些农夫也不会在距离镇上如此近的地方打劫。
依兰从钱袋里翻出了一些碎银两,又从马车上取了些干粮,分给了他们。
“恩公你真是菩萨心肠。”众人见这名俊美的公子哥又分银两又分食物,都惭愧的低下了头。大家本都是安分守己淳善的良民,若不是为了家中的老幼,谁也不会干这天打雷劈的勾当。
“老丈,你们可是来自前面的小镇?”依兰见众人的神情,已经明白这些人本性不坏,更像是被迫如此的,便找了名五十岁左右的老汉询问。
“对啊,我们的镇子叫逍遥镇,以前很是繁华,大家也都安居乐业。只是近来黄河发大水,淹了河南境内很多城池,死了好多人,这里也慢慢的败落了。我们这样做也是迫于生计。”老汉老泪纵横,悲恸欲绝的回答。
“黄河发水。”看着这些在洪水中受灾的人,依兰也是无限的同情。
“恩公,你们可是前往安阳城?”带头的那名大汉,也是个直肠子,见依兰不像坏人,上前攀谈。
“对啊,这里离安阳城还有多远?”依兰轻轻颔首。
“你们还是不要去了。大水过后,瘟疫四起,许多大夫虽然诊断出是痘疮,却不知道怎样医治。安阳城爆发的最厉害,死了好多人。那里的有钱人早就收拾好了家当,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了。这里离安阳城不过几十里,如果城里瘟疫得不到控制,听说再过不久城门就要关了,到时候再想出城可就麻烦了。”大汉关切的说。
“谢谢这位兄台的好意。今天天色已晚,龙宇,我们还是在镇上歇息一晚再作打算吧。”依兰抬头询问,正巧碰上应龙宇赞许的目光,疑问句直接变成了肯定句。
“不会吧,这家客栈破成这样,蜘蛛网结得到处都是,还说是逍遥镇上最好的一家。”许心儿衣袖掩面,从进门那一刻起抱怨声就没停过。
“几位客官,这个镇上就剩我们宝安客栈这一家还开着了。店里的小二早就辞工不干了,剩下我们祖孙守着,怠慢之处,还请各位多多海涵。”老掌柜哭丧着脸回答。
“老掌柜,我们赶了一天路了,麻烦你做点热乎的东西送过来。顺便给我们每人准备一大桶洗澡水。”过了几日风餐露宿的生活,依兰也不介意这些小节了,这时候能吃顿热乎饭,洗个热水澡就知足了。
“公子,不知道可不可以先预付一些银两?”老掌柜红着脸开口,双手不自然的绞着腰间的布袋。
“你们这家店不会是黑店吧,太过分了,又脏又旧就不说了,人还没住就开始要银子了。”许心儿不满的顶过去。
“心儿,别对老人家这么没礼貌,相信老掌柜也是迫不得已。这里有十两银子,是我们住店跟用餐的费用。”依兰摘下心儿的钱袋,掏出十两银子。
“阿峰,我去刘老板那里买点东西,你出来好好照顾几位贵客。”老掌柜拿着银子千恩万谢的离开,随着他声音的起落,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精壮男子从内间走了出来,皮肤黝黑,应该就是老掌柜口中的孙子阿峰。
忙碌了大半个时辰,几人终于吃上了热乎饭。实话说这饭真的不怎么样,六个菜除去四道普普通通的小菜,只剩下红烧腊肉和西湖醋鱼,闻起来还有点臭臭的味道。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又大又白的馒头,松松软软的还算可口。
洗了个还算舒服的热水澡后,几个人齐聚一堂,商量去留问题。
“你们随便,我无所谓,吃了那么多年的药草,那些瘟疫对我估计也起不了作用。”许心儿流着口水假寐。
“我不赞成就此回去。许伯母说过大哥的病拖得越久,治愈的机会就越小。不管前面是刀山火海,我都照跳不误。”应龙宇拧着眉头,一脸的坚定。
“那里太危险了,我不同意去安阳城。”应龙天一脸的威严冷峻,一个眼神已足以使人双腿打颤。
“三弟,依兰你们的意见呢?”应龙宇向依兰他们寻求帮助。
“我赞成去也赞成不去。”依兰笑道。
“你这是什么话?说了等于没说。”应龙宇玩味的看向她。
“我的意思除了我和小天之外,其他人都必须离去。”依兰一字一顿的说,向来是不打没把握的仗。她除了知道古代的痘疮就是天花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信息。再说早在1979年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全世界已经消灭了天花病,并且为此举行了庆祝仪式。除了在生物课本中了解到接种牛痘可以治疗天花之外,真的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为什么?”闻言,就连应龙天也忍不住好奇看向了她。
“因为我曾经输了不少血给他。”依兰不由自主的抚摸着左臂,无心插柳柳成荫,虽然这个柳枝也不是她插的。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手臂上有一个因接种天花疫苗而留下的豆大的疤,以前总觉得很难看,夏天都不愿穿露胳膊的小衫,现在总算知道它的作用了,果然是不可貌相。
“你的意思是你的血可以治愈痘疮?”众人眼神灼灼的看向她,满脸的质疑。
“这样说其实也不太精确,但事实如此。呵呵,我早说过我的血绝对是宝血,对很多疾病免疫的。”依兰得意的回答,接种了那么多疫苗总算没有白费,不知道古代的疾病有没有变种。
“那你将你的血分给我们一些不就可以了吗?”应龙宇傻呆呆的说。
“你们也太贪心了吧。我的抗体是在血液里,这里没有输血工具,口服我不知道有没有效。”依兰正正经经的回答。
“兰儿,你的话的可信度有多少?”应龙天突然出声,大家都在沉思,均被吓了一跳。
“至少百分之百吧。我不会拿我性命开玩笑的,应龙天你爹好歹也是神医,就没有留下医治瘟疫的偏方?”依兰歪着头问,她的脑容量不足,不由得寄希望于这些能人异士,古代人的智慧是不容小视的。
“不知道。我没当过大夫,不会医人。”一句简单的话便摆平了她。
“你不是总怕人说你没用吗?利用你的医术,做一个好大夫,谁还敢说你没用。你怎么这么死脑子,有医术不医治人,你准备留着你的医术孵鸽子啊。”依兰撅着嘴,显然对这个答案极其不满意。
“我可以试试。就按你说的,我们两个前去,他们留在这里等候就行了。”斟酌了良久,应龙天终于做出了决定。
“大哥,我也要——”应龙宇话还没说完,被应龙天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困扰着我这个天才。”依兰沮丧的说。
“什么问题?”众人紧张,还以为有什么天大的难题。
“谁来驾马车?”依兰板着脸,无比严肃的问。众人愣了一下,随即爆发了一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