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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心是看客心

就这样,我和珠儿摇身一变,成了齐府米行的伙计,据管事的说,齐大福是个大善人,一心向佛,所以很宽待下人,管事的见我俩瘦弱,一副面黄肌瘦的模样,便派了最轻松的差事给我俩。

离邺城不远,有座白云山,山上有好几座寺庙,寺庙之间都相隔不远,齐大福便在山下设了个米行,方便每个月给山上的寺庙送粮,可这米行地处僻静,又没什么生意,伙计们都不愿意去。

我和珠儿自告奋勇前去这里,当务之急,先找个地方落脚,把生存问题解决了,才能找绿蕊啊,这个米行人少偏远,正好便于我和珠儿掩饰身份,前一段时日打探消息时,有人传言说绿蕊已然出家,我打听过了,这白云山上有两座尼姑庵,万一绿蕊真的出家了呢?正好借送粮的机会前去打探打探。

听我们自愿前去,管事的十分高兴,当机立断,将米行交给我全权打理,除了珠儿,还有个叫虎子的半大孩子,一行三人去了白云山米行。

怕我们突兀到来,让原先待在那里的伙计不高兴,一路上,我再三交代珠儿,去了那里,一定要态度谦卑,恭敬有礼。

米行里原先留守的两人正在睡午觉,店里冷清,除了成袋的粮食,连个鬼影都没有。

看见我们进来,伙计十分惊讶,“三位这是要买粮食?”

我摇摇头,将管事的帖子拿出来,那伙计两眼放光,犹如看见观世音菩萨一般,就差磕头谢恩了。

我看他二人收拾打包,一副恨不得现在就走的模样,连忙唤住他们,细问这里的情况。

先前那伙计叹了口气,“兄弟啊,哥哥也不是恶人,虽然你来这里主事,表面上是顶了我,实则是帮了我,我万分感激,可我还是要提醒你,来这里,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这地方鸡不生蛋,鸟不拉屎,方圆几里都没户人家,除了每个月几日要上山送供养粮食,平日里就你们三人自给自足,最关键的是,知道这是米行,经常会有人来打劫,轻者洗劫一空,重者有可能命丧此地啊。”

那伙计说的涕泪俱下,我却暗暗窃喜,宇文护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在这种地方,就算他潜入北齐又怎样?就算他找到兰因又怎样?这地方对我来说,真是世外桃源啊!

看我一脸开心的模样,那伙计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以为我吓傻了,冲另一个挤了挤眼睛,指了指脑袋,两人做了个了然的表情,既然有人主动做傻子,他俩乐颠颠的立马扛起行李回城了。

看着他俩离开,忍了许久的虎子垮下了脸,带着哭腔说道:“啊?这是什么鬼地方?离家还这么远,还有人打劫?我不想死,我不要待在这里。”

我点点头,“你也回去吧,不用待在这里受苦,这里有我和柱儿就够了。”

虎子一脸不相信,“真的假的?你同意让我回去?那管事责罚怎么办?”

我将他叫在一旁,低声说:“只要你肯帮我个忙,我便不会让管事的知道,你在家待着,工钱照拿,怎么样?”

虎子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有这样的好事?你少诳我。”

我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了一些,“当然有,只要你每半个月来一次,帮我打探一些消息,这样的好事就撞上了,不过,你千万得保密,不能让米行的人发现你,不然的话,我也帮不了你了。”

虎子连连点头,“听七哥的,你说让我打探什么我就打探什么,只要让我回去就成。”

送走了虎子,我和珠儿将米行收拾干净,开心的过起了安静的田园生活。

一段时日后,我便摸清了山上的情况,这白云山上一共有五座寺庙,其中两座是尼姑庵,一座是圣心寺,一座是普善寺,普善寺年代久远,可香火最旺的却是圣心寺,据说是皇家寺庙,当年皇帝高洋常常来这里上香,因而得名。

我心里一动,看来要把打探的重点放到圣心寺,也许绿蕊便藏在这座寺庙里。

当时逞强,真到了送粮的日子,我才暗暗叫苦,这五家寺庙,每座寺庙十几袋粮食,我这身子基本就累垮了,幸好珠儿会拳脚功夫,身强体健,我俩才勉力支撑了下来。

第一次送粮,连寺院的大门都没进,只送到寺外便出来了,别说打探消息了,连寺里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我不死心,装作上香的香客进了寺里,寺里前来祈福的香客众多,我在前殿转了一圈,慢慢朝寺院的后院走去。

后院是庙里师父们的禅房,庭院幽深,檀香环绕,偶尔有木鱼声传来,令人心静。

搜寻了一圈,发现有间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了诵经的声音,我将耳朵贴在了门上,想听一下是不是绿蕊的声音。

刚把耳朵贴了上去,便听到有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施主在做什么?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我霍然一惊,抬头看去,是个年轻的尼姑,眉清目秀,此时正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有些讪讪,此时我身着男装,是男子的妆扮,却贴在女尼的禅房门口偷听,的确会令人误解。

我怕她喊来别人,连忙解释道:“小师父,在下是来寻人的,别误会,在下没有任何歹意。”

方才只看见有人,如今见是个男子,那小尼姑更冷了脸,“你鬼鬼祟祟的贴在师父门口,还说没有歹意?你想做什么?”

我俩的吵闹声惊动了禅房里的人,只听刺啦一声,禅房门被人打开,里面出来了一个面容慈善的中年师太,她略微不悦的看着我俩,低声斥道:“妙音,不知道屋里有客人吗?吵什么?”

那妙言气愤的指着我,“师父,这个人在这鬼鬼祟祟的贴在门口偷听,不知道想做什么?”

那师太转向了我,“这位施主,这里是后院禅房,您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让妙音带您去前院可好?”

她越是和善,我越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开口,我总不能实话实说,万一绿蕊不在此地呢?万一绿蕊是禁忌呢?岂不是惹祸上身?

她见我沉默不语,语气微微发冷,“阿弥陀佛,不管施主为何而来,也不管施主图谋什么?贫尼奉劝施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一念善,万念皆善,一念恶,万念皆恶。”

我讪讪的说道:“师父别误会,在下只是对师父慕名已久,想听听师父讲经论法而已,没有旁的目的。”

那师太不再同我废话,对妙音吩咐道:“今日贫尼有贵客,多有不便,还请施主回去吧,改日再来,妙音,给施主带路。”

那妙音冷冷的对我说道:“施主,请。”

我低垂了头,默默的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心里暗暗纳罕,贵客?这师太一定是这寺里的住持,看她一脸慎重的模样,这屋里一定是个大人物,不然不会这么警觉,会不会是绿蕊?

想到这里,我有些激动,不行,我一定得想办法进去看看,如果不是,大不了被赶出来而已。

我抬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妙音,她头也不回的在前面带路,心无旁骛,我趁她不备,转身朝方才那间禅房冲去。

当啷一声,推开房门,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

方才的那位师太此时正敲着木鱼,念着佛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举着木鱼怔怔的看着我。

我快速的扫了一遍,只见在她的面前,一个青年男子正坐在蒲团上打坐,闭着双目,一副入定的样子。

只见他生的唇红齿白,眉目清俊,竟是一位翩翩佳公子,只是看起来脸色苍白,一副羸弱的模样,听到这声音,他睁开双眼看了过来,目光清澈幽深,如一汪清泉,我心里一怔,莫名觉得有几分熟悉。

身后的妙音追了进来,恼怒的喊道:“来人,快来人,有人闯进住持的禅房了。”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黑影,嗖的一下飞了进来,一左一右,将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看到不是绿蕊,我万分失落,也不挣扎,由着他们将我架起来。

那青年男子皱着眉头斥道:“不是让你们退出去吗?谁让你们进来的?这佛门圣地,打打杀杀的成何体统?”

他声音清冷,说话的语气虽然温柔,却很有分量,应该不是寻常人,非富即贵。

不知道为何,我对他竟然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可是仔细打量了打量他的脸,苦苦思索了一遍,却没有半分印象。

我轻声说道:“对不住,在下是来寻姐姐的,误闯了住持的禅房,打扰了阁下,还请见谅。”

他轻轻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人放开我,那两人一脸犹豫,其中一个迟疑的说道:“主子,这人身份不明,万一有什么企图呢?不能掉以轻心啊!”

我连忙解释道:“在下是齐府米行的伙计,是来给寺里送粮的,并不是什么身份不明之人,诸位若是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齐府米行打听打听。”

那男子抬眼看了看我,轻声问道:“齐府的伙计?来给寺庙送粮?”

我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公子不信的话,可以去寺院外找我的同伴,此时她正在院外看着粮食呢。”

那人点点头,转头对那两黑衣人说道:“听到了吧?还不放人?你们退出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两个黑衣人无奈的放开了我,躬身退了出去。

那师太明显不悦,她极力忍耐,温和的对我说道:“既然是误会,这里也没有施主的姐姐,那施主可以离开了吧?”

我却置若罔闻,盯着男子的脸不放,直看得他脸色微红,有些不悦的问道:“我的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我认真的点点头,“有,你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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