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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到注册后,苏娅宽慰不少,有什么事,学院会为自己担待。她想。

但这始终是她的一块心病,致使初到学院的苏娅,十分小心翼翼,十二分尊敬师长,团结同学,争取好表现好印象,打好深厚的群众基础。

同房的司马云,原籍河南登封,生得高大威猛,坐如钟,行如风,长相和性格,都像男人。苏娅咋一见她,吃了一惊:女人哪能长成这样?

司马云还有一些怪怪的毛病:随时随地,你猝不及防之际,她猛然打出一个极富张力的喷嚏,或者放出一串拖泥带水的响屁。在严肃的课堂上,这是很不严肃的事情,往往招惹老师和同学一致侧目而视,可司马云若无其事,这毕竟是正常的生理排泄现象,旁人哪得干涉。

深受其害的自然是与她朝夕相处的苏娅,但苏娅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好说,什么也不敢说。

令人难以忍气吞声的是司马云的另外一个小毛病。

苏娅与司马云第一夜共处一室。睡至三更时分,苏娅迷迷糊糊听得沙沙水响,心想北京的天气也跟广州一样说变就变,睁眼望,窗外却没有半点下雨的迹象,正疑惑间,一股异味飘缈而至,侧过头,只见司马云正蹶着白花花的屁股往床头的脸盆里撒尿。事毕,“嘭”地又打了一个上下通气的喷嚏。

本来处于半失眠状态,被司马云这么一搅和,苏娅愈加睡不踏实。捉摸不透:虽说卫生间在走廊尽头,远是远了点,但北京9月的天气并不天寒地冻啊,况且,即使天寒地冻,也不能往脸盆里撒啊。也不说什么,苏娅以身作则,下床,去了一趟卫生间,同时顺便把司马云撒在脸盆的尿端去倒掉,冲洗干净。期望司马云能因此觉悟。

可司马云并没觉悟,天蒙蒙亮时,又往苏娅冲洗过的脸盆痛快撒了一回。

号声一响,两人同时起床。司马云没就夜里的举动作任何解释,端起脸盆,去卫生间倒掉,冲一冲,便大大咧咧接起自来水洗脸,让苏娅看得触目惊心。

接下来的几夜,司马云照撒不误。

早上起来,苏娅忍不住就把心中酝酿又酝酿的话说了出来:“司马,在宿舍里小便,你没觉得不方便吗?”

“有啥不方便?”司马云没有半点窘态,说:“咱北方人全这样。”

反倒让苏娅觉得自己没见识,停了停,说:“要么我给你买个带盖的痰盂吧,这样比脸盆可能要好用一些。”这样不会太响也不会太臭,更不会玷污脸面。苏娅心里想,没说出口。

“我用不惯那小里小气的东西。”司马云略有不悦,端上脸盆出了门,说:“要用你自己用吧。”

苏娅心里老大过意不去,怨自己不会说话,为区区小事得罪人。

吃午饭时,苏娅仍为得罪司马云而不安,就与很投缘的同学汪静说起了自己的苦衷。汪静昨夜烧电炉,导致宿舍楼断电,被司马云当众抄走电炉,交公,因此看司马云很不顺眼,为苏娅愤愤不平,转背就把司马云在宿舍里用脸盆撒尿的丑闻,投诉到女学员队长吕晶那儿。吕晶当下找到司马云,要她注意卫生,注意影响。

晚上回到宿舍,司马云“砰”地将听课笔记本砸在写字台上,指着苏娅说:“你摆啥阔太太架子?嫌宿舍不卫生你干吗不去住奥林匹克大饭店?告诉你,你再到外面胡说八道,我就在宿舍里拉屎蛋。”

吓得苏娅不敢高声,吵架她并不怯场,只怕闹将起来,太不成体统,说:“你想拉就拉,想撒就撒吧。”即逃离宿舍。

闻声欲赶来助阵的汪静,见苏娅不战自退,埋怨道:“怕她做甚?姐儿们给你撑腰,只管与她见个雌雄。”

苏娅笑了那么一笑,说:“我不该揭人短处的。”

让斗志昂扬的汪静觉得很乏味。

此事过后,司马云对苏娅不理不睬。苏娅也无心主动与她和解。她苏娅可以活得小心,却不愿活得委屈。

教师节当天的庆祝活动结束之后,学院梁副院长派人来找苏娅。苏娅心中忐忑:是不是广州那边来人了?

梁副院长找苏娅,是因为上级某局武局长要见她。武局长是教师节庆祝活动的特邀嘉宾,听过苏娅的朗诵诗,感触殊深,顺便要认识她。

武局长握着苏娅的手,称赞一番,又鼓励一通,说得苏娅心里直发毛,说过了开场白就要言归正传。原来,武局长对朗诵诗艺术颇有研究,是朗诵诗学会的副会长,结果,让苏娅虚惊了一场。

这天,梁副院长第二次传唤苏娅,才真正是“狼来了”。

直属有关部门接到上级来电后,当天就将有关材料,送呈上级。

上级机关把材料和报告,对照苏娅本人日前递上的情况说明,研究了一遍,不好定性定论。

在带返苏娅的报告上签署了两个他常用的汉字“同意”。

梁副院长在文艺界德高望重,50年代活跃于中国影坛,她十分珍惜人才,所以对苏娅格外关切怜惜。

“小苏,刚才我与学院的几位领导碰过头,我们很想帮助你,但此事非同小可,我们一时无能为力。我只能为你拖延一天,不让他们把你立即带回去。你赶快去活动。若有上边的大人物出面公论,此事尚可摆平。”

苏娅含泪谢过梁副院长,扭头出门,眼泪再也止不住,一路尽情地抛洒在走廊上,如同一个绝望的船长,一路尽情地往大海抛洒自己的金币。她一个刚从南国来首都的学生,有什么本事找什么大人物呢?

拨通丈夫关山海的手机,未及开言,哽咽起来。

关山海知道了事情的紧迫性后,略一沉吟,脑海里飞快把自己在北京编结的网络梳理了一遍,想起一个人来,开口说:“首先,你不要哭。这一点很重要。其次,你还记得施国平吗?找到此人,问题或可迎刃而解。”

无需翻记事本,关山海随口就报出一串手机和BP机号码。苏娅向电话摊主要过一支笔,把“施国平”牢牢记在手心里。

据说,施国平是某领导的儿子,时常出没于珠江三角洲,被老想找棵大树庇荫的大老板竞相奉为上宾。关山海是通过上层关系才与他结识的,第一次宴请施国平时,苏娅也曾列席作陪,并提了一个很没见识的问题:

“您与您父亲怎么不是一个姓呢?”

施轻蔑一笑:“你真不懂事。现在领导的孩子有几个是姓父姓的?因为安全问题,还因为其他问题。”说完,再三叮嘱在座诸位千万别对外人透露他是某某的儿子。

把苏娅抢白得窘迫不已。

关山海此后又宴请施国平几回。苏娅再不愿作陪,她看不惯施的张狂,更看不起那些依仗父辈的背景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纨绔子弟。

殊不料如今自己慌不择路(说到底是别无选择),竟会求到此人头上去!五味俱全,苏娅打施的手机,不通,便CALL他。

正忧心施此时是否在京,后者复了机:“哪位,CALL我?”说话又散漫又傲慢。

苏娅说了几个地点和人物,才让对方明白她是谁。“噢——”施瓮声瓮气,“关太,有事吗?”

“电话里讲不清,”她说,“中午我请您到西苑饭店便餐。好吗?”

施国平迟到一刻钟,气宇轩昂,目不旁视,阔步迈进。

坐定,他要过热毛巾擦一把脸,说:“这饭店没什么特别好吃的。我一般不来。”

苏娅略带歉意说:“今天仓促,未预先安排。改日再好好酬谢施先生。”

施喝完一杯酒,才动问什么事。

听罢苏娅的述说,他皱着眉头不作声,条理分明吃完一块大闸蟹,用纸巾揩揩嘴擦擦手,说:“这事儿嘛,要是你前天跟我说,并不难办。我家老头子昨天去了欧洲……”

苏娅认定他在卖关子,欲擒故纵,叹一口气,说:“的确,这事有点棘手,不是一般人可以搞掂的。算了吧,您觉得困难,就不必劳您费心费神了。”

施果然中计,把话说回来:“其实也不特别难。我家老头子不在,还有别的老头子在。好吧,看在关总的份上,我为你操练一回吧。两个小时后,你再跟我联系。”

两个小时后,苏娅CALL施,却毫无反应。焦躁地,每10分钟CALL他一次,直到下午5时,施国平已像中断转播的某场足球赛,你怎么调电视也调不出来了。

蓦然想起关山海关于花钱的窍门,苏娅若有所悟:自己真是傻冒。花几百块钱请人小吃一顿,就让人为你上天入地,可能吗?

(两个月后,苏娅偶尔从某报的法制版上读到,施国平是北京街头的一个二混子,一贯冒充中央首长的儿子,招摇撞骗,进行种种犯罪活动。掐指一算,施国平事发被捕之日正是苏娅请他吃饭的那天。)

怏怏收拾东西,收拾半个月来兴奋与颓丧交织的心情,站在窗前,苏娅沉思了一会儿,那空落落的神情,仿佛她的沉思与本人无关似的。

明天就要被人带回广州了,如果上帝的神来之笔不出现的话。

无聊而偶然地,把手袋“哗啦”空翻,一张小纸片在杂物中悠然飘落,她顺手拣起,一瞧,上面写着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

想起来了:这是在飞机上碰到的“廖大哥”留下的。

廖大哥是她此生遇见的最有大家气质的人之一,自己来京若干时日,竟没打电话向他问个好,太不应该,如今离京在即,总该道个别吧。而且,她突然从心底捞出半个月前的预感:廖大哥的地位可能非同一般,也许他……

就拿着纸片,下楼来到门房胡太太的屋里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普通话标准如播音员的小姐,苏娅要求找廖先生,小姐并不立即就找,先让她报上姓名、工作单位,这才说了声:“稍候。”

片刻之后,传来了廖先生的声音。

“廖大哥,您好。我是飞机上那个‘狡猾’的女孩。”

“哦——小苏。苏娅。学院生活怎么样?”

“不怎么样。明天我要返回广州了,打个电话与您道别。”

“不上学了?”

“上不了学。”

“为什么?有什么困难吗?”

苏娅凄然一笑,说:“因为一些说不清楚的事。”

廖先生顿了顿,说:“这样吧,半小时后,我让司机到学院门口接你。大哥同你谈谈。”

廖大哥到底是什么人?

苏娅今天在门房胡大妈处打了无数次电话和传呼,胡大妈因此知道了她面临的困境,对她深表同情。这时,她无意间拿起苏娅打电话的小纸片,看了一下,又仔细瞧瞧,大吃一惊:“噢。这不是X办的电话吗?!我侄女小惠大学毕业后就在那儿做打字员。刚才与你通话的廖大哥是廖传江吗?妹子,你有救了。廖传江是X办主任,通天人物呐。”

苏娅一惊一喜:“真的?”

半小时后,一辆“红旗”轿车急驰至学院大门前,车却没进大门,停在立于一旁的苏娅身边。

司机放下车窗,探头问苏娅:“请问你是苏娅同志吗?”

苏娅点头称是。

“请上车。首长在接待室等您。”

到了,顺着司机的指引,走去,见廖传江已在喝着茶浏览刚出版的晚报了。

苏娅轻轻上前,叫一声:“首长。”

廖传江抬头,一笑,示意她坐下,说:“还是叫大哥吧。听着亲切。”

廖传江也不寒暄,直奔主题:“小苏,把你那说不清楚的事说给我听听。”

苏娅简明扼要把上学风波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廖传江不动声色,很有针对性地问了苏娅几句。沉思一会儿,他说:“我知道了。小苏,你别急,先回学院待着。我想问题总会弄个水落石出的。”

谈话前后不到20分钟。

夜里躺在床上,苏娅辗转反侧,对司马云肆无忌惮制造的异常声响和异常气味,却毫不放在心上。想起从前小时候,妈妈找一位方圆百里闻名的老瞎子给自己算过命,说苏娅命中有贵人相助,会逢凶化吉。莫非这贵人就是廖大哥?

次日上午9时,上级致电学院:苏娅可继续上学。

梁副院长为苏娅舒展了眉头,亲自找到在宿舍静坐的苏娅:“孩子,你去上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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