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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人走了,预言:苏娅的诗集绝对可在台湾一炮走红;同时应承:尽力为关山海在台湾寻找合作伙伴。

关山海很是兴奋,因此改变了对路人的看法,对苏娅说:“这糊涂老头倒也糊涂得可爱。”

虽然没有外援,关山海在商界仍然迅速崛起,座车从“千里马”换成“凌志”,又很快换成奔驰560。苏娅也开始在文坛崭露光芒,诗集《正午的竖琴》一出版,即红透台岛,并一举夺取了次年的文艺奖章。

尽管关山海对苏娅没能创造出多少使用价值的诗歌不甚在意,但仍然乐意在人前提及:某某是他老婆,出了某某诗集,获了某某奖。直到苏娅后来去了北京,名噪一时,有人提及他关山海时,称为某某老公,这才大有不快,觉得,娶个名女人做老婆,并不是很有面子的事。

苏娅婚后的这段生活过得还算有意思,因为一些有意思的事,也因为一个有意思的人。

这个有意思的人叫朱朱。

这是一个有人觉得美妙有人不觉得美妙的春夜。这一年苏娅决定转业,准备报考一所艺术大学,每晚都去东山夜校补习功课。这天下课时已是10点,骑着单车,穿行在春风里,苏娅悠悠闲闲,想入非非,却没想到一个大大方方像模像样的男人,竟一点也不大方一点也不像样。

那男人身穿运动服,从容挺拔,立在烟墩路的一棵榕树下,东张西望,像在等待约会来迟的女友。其实他是在等待发财的机会。苏娅不紧不慢骑车过来,挂在右肩上的手袋一晃一荡,晃荡的正是路人等待的机会。那人突然左手一扬,等苏娅明白这就是拦路打劫,手袋背带已被割断,落进他的手中。那人两步跨越人行道,一下钻进小巷中。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苏娅的应对动作更漂亮,她没有尖叫,没有呼救,从还在行驶的单车上一跃而下,一语不发,追了上去。

却把路边两名中年妇女看得目瞪口呆,吓得心惊肉跳,高呼:

“打劫啦!打劫啦!”

被打劫的手袋是个旧袋,旧袋里装的是几本在任何书店都可花十几块钱买到的复习资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苏娅绝不能让任何算计她的人得逞。

满街人都知道发生什么事,有人好奇,有人呐喊,却无人追赶,无人拦截。

苏娅不急不躁,不怒不恼,她不是一定要夺回手袋,也不是一定要擒住歹徒,只是知道此时她必须追赶,姑且不论这是有谓无谓、有望无望的追赶。

从烟墩路一直追赶到了新河浦路。

长跑训练有素的歹徒,急跑猛跑,竟跑不下一娇弱女子,正自心慌,斜刺里蓦地奔出一男人,发一声喊,跃在空中,飞腿踢来。歹徒大吃一惊,以为撞在武林高手手中,胡乱掷出手袋,闪避开去。

掷去的手袋正中勇者面部。飞脚落空,勇者摔回地面,叫出一声:“哎哟。”

这踢飞腿,叫“哎哟”的男人,就是朱朱。

苏娅从地上扶起朱朱,那人已逃过河沟不知去向,就没了追赶的兴致。

朱朱踢飞腿摔伤了脚,站起来时难以脚踏实地,歪歪扭扭上前递过苏娅的手袋,说:“小姐,好在包没有成为赃物。”

苏娅接过手袋,取出其中的复习资料,把手袋扔进垃圾箱,说:“可惜那家伙未能得手,不然说不定他能重新做人呢。”

“也够冒险的,要是被我飞腿踢中,他只怕是非死即伤呐。”朱朱说。

“先生是武林中人吗?”

“不是。我不过是业余爱好踢飞腿而已,踢得跟黄飞鸿一样漂亮,只是从来没踢中过人。”

苏娅忍不住笑出声来。朱朱高不足1.60米,身材杨柳般小巧玲珑,然而脑袋比街上流行的大出三分,头发却像万恶的旧社会穷苦人民的银子一样少得可怜,可笑的大嘴巴又说出可笑的大话,你不笑恐怕还对不起他。

朱朱一点不笑,定定地望着苏娅的笑脸说:“小姐,你千万别再笑,再笑我肯定要爱上你了;你什么也别说,赶快走吧,不然,可能就来不及了。”

苏娅住了笑,心想真是个怪人,道谢后转身回到烟墩路,却找不到了自行车,正在烦恼,朱朱倏然出现在眼前,说:“我怕你有麻烦,你果然就有了麻烦。”

“一辆自行车而已,丢了就丢了吧,”苏娅对被跟踪有点不悦,尽管这可能是好心。

“不可能丢。”朱朱环视一下周围情形,说,“一辆前锁后捆的单车也许会不翼而飞,但一辆翻倒在路上没锁的单车是没人敢动的。”望一眼路边停车场值勤的保安,一指:“敢动的只有他。”

上前一问,那保安支吾一阵,交出了单车。

领了单车出来,朱朱晃着大脑袋对苏娅说:“你一定在想,我没白长个大脑袋。”

“是有点小聪明。”苏娅说,“请问先生贵姓?”

“朱朱。不是猪八戒的猪,是一牛二尾的朱。你呢?你最好别回答我。”

看着朱朱又摇脑袋又摆手的滑稽样子,苏娅又不禁失声大笑起来,说:“我叫苏娅。”

“糟啦,苏娅,叫你别笑你又笑,还说出了名字,我不得不爱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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